良久,副局歎了口氣,“上樓吧,鍾白的指認繼續,其他火女也來了,程序必須走。”


    說完看著華瑤,“你不承認沒有關係,後續的證據指證很快就到位。”


    副局和調查組的人說著,剛才何誌明已經打來電話,在縣城那邊的古城,找到了那處民居,在後院挖出了鍾白說的資料,正是葉樂晨保存的葉小瑤替換華瑤身份的證據,裏麵還有完整的整容方案,以及當時拍的照片。


    甚至還有相關的機構信息,這個機構現在已經沒了,但可以通過查詢機構找到當時給她手術的醫生。


    紀莫年不可思議,他看看陳立,又迴頭去看所有人,大家都皺著眉頭,他茫然的,“什麽證據,證據可以是假的,對吧,華瑤,我們還能找律師,那個律師不接了,還可以找更厲害的。”


    可華瑤看了看他笑了,卻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之後警員就帶人上樓了,說鍾白那邊準備好了。


    紀莫年要跟上去,被陳立一把推開,手指點著他,半晌看了一眼尹淑芳等人,終究什麽都沒說,也上樓去了。


    紀莫年則跌在地上,一下渾身發冷無力,忍不住顫抖,巨大的恐懼和空虛將他包裹。


    他幾次想要爬起來,可腿上發軟,項目組的人過來想要拉他,尹淑芳也伸了手,可紀莫年卻一下敏感的躲開。


    這一下,尹淑芳的手停在半空中,尷尬極了。


    他則看著母親,千言萬語,雙眼通紅。


    尹淑芳心裏抖了一下,避開他的視線,紀莫年心裏翻江倒海想要衝她喊,可張嘴,喉嚨卻梗住了,他突然無聲的大笑,笑得所有人都驚訝了。


    最後他爬起來,推開眾人直跑上樓。


    電梯似乎被鎖了。


    十層以上根本不到,他就走樓梯,一層一層的爬,轉著圈的樓梯間,天旋地轉。


    他現在無法思考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他要告訴她,他一直和她在一塊,她還有他,他永遠都會站在她身邊,永遠。


    終於爬到了十二層,幾乎剛進走廊,就聽到一陣雜亂聲,有護士的喊聲,有警員的嗬斥,眾人的腳步聲,拉扯什麽東西砸碎了的巨大聲響。


    紀莫年跌跌撞撞過去,中間走廊上大家都在忙碌的,有人大喊著,“去找消防隊,還有談判專家,葉小瑤劫持了人質。”


    紀莫年心一晃,匆忙過去,走廊另一頭的樓梯間被警員守著,他驚慌的抓過一個護士,“華瑤在哪,在上麵嗎。”


    那護士被嚇到愣住了,他又去看別人,最後看到被警員攔著的火女們,其中一個火女雙眼通紅和他目光相遇,指著上麵,“在天台。”


    紀莫年不管不顧的要上去,又被攔住了。


    “讓我上去。”


    “讓他上去吧。”


    陳立剛從天台下來,臉色極其不好,帶著紀莫年往樓上走。


    紀莫年則心慌的,不停問陳立怎麽迴事。


    剛才混亂,所有人都沒意識到那麽瘦弱的華瑤是有身手的,她假裝簽字時將筆吞下去,演技太好,都以為她卡住了,叫了醫生護士進來,結果她抓過針頭紮到醫生身上,一下推開往外跑,正好撞到門口坐在輪椅上的鍾白,在其他人上手前,斷了的針頭劃著鍾白的脖子,威脅著眾人,“再靠近,我就殺了他。”


    之後葉小瑤拖著已經昏迷的鍾白一路上了天台。


    可所有人都知道她跑不了,天台即是死路。


    所有人勸著華瑤放棄吧,證據確鑿,再如何掙紮也跑不了。


    隻是陳立那一瞬間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所以,他才沒在那些勸阻的人裏,而是默默地抽了支煙下了天台。


    此時看到紀莫年,陳立歎了口氣拍著他的肩,和調查組的人道,“他肯定比談判專家管用,說不得試一試。”


    紀莫年走過去,看著拖著虛弱的鍾白已經到了天台角落的華瑤。


    此時已經是早晨,天邊泛起一絲生冷的白,朝陽在一點一點極慢的爬上來。


    終於一絲清冷的晨光照在華瑤的臉上,紀莫年心一痛,“華瑤。”


    華瑤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動容。


    可又低頭去看懷裏的鍾白,此時那孩子,就躺在她腿上安靜的睡著,她手指劃過鍾白的臉頰,一瞬眼神茫然。


    紀莫年又叫了她一聲,她才清醒了一樣,帶著遺憾的,“啊,他是鍾白,不是馮嚴,我又認錯了。知道嗎,其實如果我夠狠,不該留有禍患,該早早殺了鍾白,可是我不忍心。


    我都到療養院來了,可站在病床邊,看著他,真的很像第一次在下八裏的馮嚴啊。”


    說著,華瑤鬆開了鍾白,往前一推,鍾白被前麵的警員接住。


    警員要上前時,她又將針頭比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都別過來。”


    那邊警員和調查組還在遊說,什麽你冷靜一點,你的案子還有轉機,即便已經證明你是葉小瑤,隻要你主動交代洪先生背後的人,還有機會的。


    可葉小瑤卻毫不在意般,直接爬上了天台的邊緣,她抬頭看著朝陽升起,天就快徹底亮了。


    眼中卻是碎裂一片。


    紀莫年大喊著,“華瑤,你還有我,我沒有背叛你,你信我。我真的沒有背叛你,資料不是我給的,是他們想要把我摘出去,以我的名義,你信我嗎?”他幾乎帶著聲嘶力竭的哽咽。


    華瑤迴頭,風吹亂她的頭發,此刻的她,美的不可方物。


    “我信你,紀莫年。”


    “那和我下來好嗎?我一定會找最好的律師,那些所謂對你的指證,都不一定是真的。我不信,我會找最好的律師,一條一條的對。就算判了,五年十年二十年,我都與你同在,華瑤。”


    他小心的朝她伸著手。


    “真好。”華瑤笑著,又去看天邊,“可我好累了,紀莫年。你知道嗎,我以前一直覺得,隻要我努力,我不迴頭看,隻要一直往前跑,一定會成功,一定會看到曙光。


    可後來我才明白,這一路,我太執著,失去了很多重要的東西,而這世界也不並是我想的樣子。”


    她伸手向太陽,可太陽遙不可及,所有人都覺得她是個瘋子吧。


    她又迴頭看向他,這一刻眼神明亮極了,“我自私了一輩子,拚到最後,我以為我會擁有很多,可實際不然。


    我也沒機會重新來過了。


    但我也算做了好事,對嗎?不全是錯,那些和我一樣受害的女孩,她們站在陽光下了。我沒多高尚,可現在我活著,她們就無法繼續走了。


    有的時候,退場也是成功,所以怎麽能說我輸了呢?到最後我都是贏的,贏得漂亮。”


    紀莫年意識到什麽,“你不要我了嗎?你也要拋下我嗎?”


    他破碎哽咽著懇求,華瑤眼淚流下,摘下手上那枚蝴蝶戒指,把它舉到柔和的朝陽下,歐泊寶石在光線裏每個立麵都有不同的顏色。


    “華瑤,你不是信我嗎?我們說好的,以後去摩洛哥,開始新的生活,就像在縣城時一樣,我們會幸福的,隻有你和我,你答應我的。”


    她笑著,還在看那枚戒指,這一刻,她想起了馮嚴,想起了馮雲,想起了梁旭,想起了很多很多人。


    最後她望向紀莫年,眼淚已經模糊了她的視線,對他破涕為笑,然後站了起來,抬頭看著光,太陽已經徹底升空,陽光照在她周身,她動容的顫抖。


    她,終於在這一刻,堂堂正正的站在了光裏。


    她掃視著天台上的警員,項目組的人,尹淑芳,又看向她身後被攔著的火女們。


    突然又委屈的皺了皺眉,終究是有遺憾的,可又如何呢?就算這樣,她最後也要贏得這場博弈。


    她麵對紀莫年,最後口型說出了三個字,紀莫年與此同時推開攔著他的警員朝她撲過去。


    可還是差了一步。


    沒有拉住她的手,她將那枚戒指扔向他,之後仰麵毫無猶豫的從天台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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