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歲月和舊傷的摧殘讓他彎腰駝背,塔亞納利依然像一座山一樣擋在她麵前。太陽血脈——雖然其他人稱之為另一個不同的,更加黑暗的名字——之間的戰爭令她的族類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然而她並不害怕他。


    有的時候,他能從她那裏感覺到一絲憐憫。


    另外一些時候,感覺到的則是極不耐煩的蔑視。


    她把一隻小小的、光滑的手放在他巨大的獸掌上,“你依然是一位天神戰士,塔亞納利,”她說道。“讓他們迴憶起天神戰士所代表的力量,你就能贏得他們的支持。”


    “如果他們聽不進去怎麽辦?”


    她微笑著說。“很簡單,你把他們殺光。”


    他的載命人全都在沙丘中的前廳中等著他。他們曾經是凡人帝國的女皇和統治者,但在塔亞納利的無敵軍團麵前,他們全都奉上了各自的劍並宣誓效忠。


    最好是和天神戰士並肩作戰而不是與之為敵並被碾碎。


    還沒等他走到跟前,提烏什帕就彎下腰鞠躬,她的臂膀肌肉賁突,布滿刺青,綁著一節節玉環。作為最新鮮的血液,她雖然桀驁,但卻忠誠。紹佩是沙漠子民,血統可以追溯到阿茲爾先王的時代。她看到他以後立刻用長矛柄猛鑿地麵。她剃光的頭皮被切割成網狀,每個凸起的節點都釘著金珠。


    伊德瑞-彌,自豪而且敦壯,將長柄戰斧舉到肩膀;雙刃的斧頭比大多數人的負重極限還沉重。她是東方來的女皇,她的母後和太後都曾為他而戰。她蒼白的皮膚如同象牙,烏黑的長發末梢墜著銀製的鉤子。


    塔亞納利站在這三個女戰士麵前。


    她們不是他的保鏢;他並不需要次等的生物保護自己。她們真正的作用是作為他天神旨意的象征,證明他能讓那些帶著殺意前來的高傲戰士甘願受到他的支配,而且這些戰士的武藝都真的足以傷到他。


    曾經與他手足情深的同胞兄弟和姐妹們也都會帶上他們自己的載命人,但沒有一個像他麾下的這幾位這般勇猛。


    即便如此,這些女戰士沒一個敢在他說話的時候直視他的雙眼。對上天神的凝視等同於死亡。


    “我存在於世的數百年裏見過許多載命人,但你們將是我最後一批。”塔亞納利撂下話後開始掃視每個人的臉,尋找細微的情緒反應。但多年的效勞已經幫她們殺滅了情緒這個弱點。所以話音落畢,她們全都如同這死城中零落的石像一半無動於衷。“事實必將如此,就如同你們眼神中的耐心一樣確定,如同我腦殼中的噩夢一樣,每當麥伊莎的萬靈藥褪效後我都看得無比清晰。你們都很忠誠,但你們全都渴望我死。”


    提烏什帕的眼睛是不是閃爍了一下?換作從前,看到這種失態的舉動他會一口咬下血肉露出森森白骨,但他對屠戮的胃口已經在過去的幾百年裏逐漸減弱了。


    “我不怪你們,”他繼續說道。“我的族類帶給你們的隻有死亡和恐懼。從前,太陽血脈拯救了這個世界並付出了慘痛代價,但如今我們又親自將世界推向殘破的邊緣。飛升之團的榮耀時代已經過去了太久,一切都已被我們的征戰所掩埋,消失在你們凡人的短暫記憶中。”


    最後幾個字說出口,帶出一股苦澀,這味道隻有他和他的同胞才能反複品味,因為隻有他們知道這是自作自受。自尊和自負、被戰爭摧殘的心、以及來自遠古的爭鬥,交雜熔鑄成了利刃,斬斷了他們職責的鐵鏈。


    塔亞納利顫抖著唿出一口氣。一千多年來,他一直都壓抑著這個瞬間,但現在該來的還是來了,他知道死亡沒有什麽可怕的。


    “如果你們活過了今夜,明天破曉之時你們就擁有自由之身。太陽升起後,迴到你們族人身邊,告訴他們這裏發生的一切。”他轉過頭,“麥伊莎,都準備好了嗎?”


    “是的。他們都在環形大劇場恭候著。”


    塔亞納利點了點頭。“我們來結束這一切吧。”


    這個地方原本並不是環形大劇場。這裏曾是奈瑞瑪桀的大市場,但塔亞納利的奴隸們將這裏從沙漠的懷抱中挖了出來,他又用魔法給這裏塑形,沙礫在劇烈的熱度下融成了琉璃。現在這個地方到處都是棕色的結晶,如同一座煙黑、海綠和超凡彩虹組成的火山口。琉璃的表麵吸納了柔和的月光,反射成一層飄渺的皎白帷幔。


    塔亞納利穿過一座豪放的拱門,拱門的形狀就像驚濤駭浪被定格在一個瞬間。場地裏的空氣立刻緊張沉重起來,正如同諸神召集軍隊時應有的氣氛。


    上萬名人類,有男有女,站滿了環形大劇場的階梯,天神戰士各自的擁護者們集結在下麵。沒人亮出白刃,但所有人都準備著抽刀迎接一場浴血的狂歡,隻聽他們神主一聲號令。


    塔亞納利如炬的目光掃過他的太陽血脈同胞——他們曾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姐妹,與責任曾是他們堅不可摧的紐帶,但實踐證明,所謂的堅不可摧其實和玻璃一樣輕易破碎。他們的身軀曾經受一種不可想象的力量的重鑄,而這力量來自一個超越現世理解的領域,以一種生靈無法模仿的方式雕琢他們的塵世血肉。


    但我們的心智依然是凡人,他默默地想,而且出奇地脆弱。


    賽腓克斯的凝視中透著理解。吉岡圖斯散發著耀眼的厭惡之情。須宇炎的輕蔑之情燙得冒煙。當時正是須宇炎的戰斧在可哈麗河畔重傷了塔亞納利。這位長著海龜麵目的天神戰士向腳下吐了一口涎,目送塔亞納利蹣跚地走到環形大劇場的中間。


    沙貝卡和沙貝克眼皮都沒抬一下,這對身覆渡鴉黑羽的雙胞胎先知正在全神貫注地用精致的指節骨做占卜。瓦裏伊娃緊盯塔亞納利的目光充滿高傲的鄙夷,和她兄弟一模一樣——她的兄弟是唯一一個雖然缺席但卻讓他感到慶幸的舊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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