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圓通大師和圓寂和尚都是吃素的,我和阿光便弄了一桌子素齋。


    席間,我將在座的諸位大佬給道士介紹了一遍,他聽得眼睛都直了,神色之中難掩震驚,很顯然,這些名號他都是知道的,尤其是在我介紹到相師的時候,他差點直接站起,好在我反應夠快,將他給按住了。


    說來也奇怪,太爺的名頭在這個時代不說人盡皆知,但也算得上一號響當當的人物,畢竟連圓通大師這樣的玄門隱士也都聽說過他的名號,可為什麽一百多年後的時代裏幾乎沒有與他相關的傳說?


    道士既然連玄清真人的名號都知曉,想來見識也算不凡,可他偏偏就是沒聽說過太爺的名字,這豈不是很不正常?


    這個疑問在我的心裏一閃而過,當然了,我也隻是一時好奇,並沒有多想,介紹完在座的各位前輩後,我又向他們介紹起了道士,可在說起道士名字的時候,我突然發現相識了這麽久,自己竟然不知道道士的真名叫什麽。


    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和道士出生入死闖過了這麽多劫難,平時也都喊慣了對方的外號,知不知道名字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現在突然想起還有這麽一茬,頓時讓我有些尷尬。


    就在我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說下去的時候,道士接過了話茬,自我介紹道:“晚輩諸葛風,早就聽聞各位前輩大名,今日有幸一見,實在是晚輩的運氣,請受晚輩一禮!”


    說著,道士起身恭恭敬敬的朝著在座的大師與道長行了一禮。


    道士的這番話說得十分真誠,我很少見他對別人如此尊敬,然而稍微一想,我也就釋然了。


    這就好比一個你非常崇敬的隻存在於曆史長河中的著名人物,原本你隻能在史書或者電視劇裏看到他的事跡和形象,可某一天,你突然迴到了他所在的年代,並且有幸與他同桌共飲,那種心情是完全無法用言語和文字來形容的。


    在最初得知老瞎子就是八奇人之一的神麵相師後,我心裏也是這種感覺,所以此時特別能理解道士的心情,可是……道士這名字也實在是有些一言難盡,難怪當初在茅山的時候玉清真人會叫他小風了。


    或許是感受到了道士言語中的真情實意,在道士自我介紹完後,在座的幾位前輩都表現出了善意。


    圓通大師微笑著讓他快快坐下,而玄清真人則有些好奇的詢問起了道士的師門。


    道士的師傅是個閑散道人,這我是知道的,至於他的師門,我則從未聽他說起過,此時同樣有些好奇。不過我知道他是肯定不會說的,因為我們倆都不屬於這個時代,若透露了太多自身的信息,暴露了身份,隻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果不其然,道士聽了玄清真人的問話後,麵露難色,說道:“前輩,家師有令,在外行走不得透露師門信息,否則便當逐出師門,所以還請前輩見諒!”


    道士把話說得這麽嚴重了,玄清真人自然不可能在繼續追問,隻是笑了笑,說:“是貧道唐突了,風小友莫要在意,隻是方才見你背上所背之劍靈韻內藏,又兼有至陰至陽兩種天地偉力,頗是不俗,方才心生好奇,究竟是哪個門派有如此大的手筆?”


    道士聽出了玄清真人的話外之音,嗬嗬一笑,也不藏著掖著,起身取來了三尾魚柄桃木劍,遞給了玄清真人。


    這自然不是送給玄清真人,而是為了滿足玄清真人的好奇心,讓他觀摩觀摩。


    玄清真人頗為激動的接過了三尾魚柄桃木劍,仔細端詳了起來,圓通大師等人的眼光不會比玄清真人差,隻是出家人不用刀劍,所以沒有玄清真人那麽在意,此時有機會細看,自然也不會放過。


    端詳了片刻後,玄清真人麵露驚容,忙伸出手指在劍身上來迴摩挲了幾下,忍不住激動的說道:“這是……百年陰陽桃木芯所製,這,這怎麽可能,這世上竟然真有超過百年的陰陽桃木!”


    三妙道長也說道:“不錯,這質地,與記載中的百年陰陽桃木如出一轍,而且這煉器的手法也非比尋常,絕對出自大家之手!”


    聽著兩位道長不絕的讚歎之語,我微微一愣,當初聽道士吹噓三尾魚柄桃木劍有多牛的時候我還以為是他在吹牛呢,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一番仔細觀摩之後,玄清真人將三尾魚柄桃木劍遞還給了道士,感歎道:“小友師門果真大手筆,此等至寶,除了神器與少數幾件上古仙家遺留法器外,還有何物可與之爭鋒?”


    對於這柄白撿來的法器,道士自己也是頗為得意,不過還是解釋道:“前輩誤會了,此劍乃我機緣巧合之下於一個騙子手中獲得,並非師門所賜。”


    “哦,竟是這樣?”玄清真人有些意外的看了道士一眼,似乎察覺除了道士沒有說謊,他再度感歎:“倘若是這樣,那就更加不得了了,小友年紀輕輕便有這等天大機緣,日後前途必將不可限量。”


    看著玄清真人滿臉的豔羨,我忍不住一陣吐槽,道士三尾魚柄桃木劍的來曆我可是一清二楚的。


    當初去林巧兒家的時候,正好碰到一個招搖撞騙的神棍在給林家做法事,那神棍雖然沒什麽本事,可一身的家當卻是貨真價實,結果道士趁夜把人家給打劫了,三尾魚柄桃木劍就是從那神棍手中獲得。


    吃過了飯,圓通大師需要給第五道長鎮壓詛咒,圓寂大師隨他一同前去,阿光原本也想去看看道長的,但被圓通大師攔住了。


    我告訴阿光,說大師施法時不能被打擾,我們還是等會再進去吧!


    阿光雖然擔心師父,但也知道輕重,便和我一起守在了門外。


    我和道士之間雖有很多話要說,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也不方便,也隻能暫時壓後。


    道士雖然有個師父,但他本人一直處於放養狀態,沒有人在身邊教導,修行到眼前這個程度大半都是靠自己的摸索,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了一百多年前的傳說級人物,他自然不能放過,剛吃完飯,便向兩位道長請教去了。


    雖然我也在修煉真氣,但我目前還處在學步階段,沒有那麽多深奧的問題,也就沒去摻和,陪著阿光坐在了第五道長的房外等待著。


    幾天不見,阿光這次迴來後有了很大的變化,整個人沉默了許多,但同時也更加穩重了,真不知道這短短的幾天內他究竟遭遇了什麽,竟使得他好似脫胎換骨了一般。


    閑來無事,我問起了阿光這幾日的遭遇,還有他是怎麽和道士混在一起的?


    阿光撓了撓頭,和我講起了分別後的遭遇。


    原來,在清河村的那天晚上,阿光看到孟婆抓起屍胎要走,腦子裏唯一的念頭就是必須阻止她,否則師父的命就沒了。


    在這個信念的支撐下,阿光爆發出了生平最大的勇氣,完全沒有考慮自己會被打死,抱住了孟婆,也正是他這勇敢的一抱,為三妙道長爭取到了時間。


    孟婆遭受重創後,屍胎走脫,阿光想也沒想便追了出去,完全忘記了恐懼,也正是從那一刻起,他從一個膽小怕事的懦夫成長為一個勇擔的人。


    一路追著屍胎,不知不覺間,阿光竟來到了與天官鎮相鄰的昕陽鎮。


    追到昕陽鎮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屍胎逃入了昕陽鎮內,原本清晰可見的屍氣被昕陽鎮濃鬱的陽氣一衝,頓時沒了蹤影。


    這時候再想找出屍胎就非常困難了,不過阿光並沒有放棄,他在昕陽鎮住了下來,後來那屍胎故技重施,借助一具剛死的屍體,想要瞞天過海逃過阿光的追捕。


    然而那屍胎沒有想到的是,他這一次附身的屍體不是尋常人,最為重要的是,道士正在那戶人家給人當風水先生,而且被奉為上賓。


    在此之前,屍胎已經被孟婆抽取了大半精氣,早已不複當初,在他潛入屍體的時候,便被道士抓了個正著。後來阿光通過一種追蹤手段找到了道士,兩人因此相識。


    閑談之間,道士問起了阿光尋找屍胎的緣故,阿光為了拿到屍胎,便沒有隱瞞,將此前發生的事情簡略一說,如此一來,我的消息便在不經意間被道士聽去了,道士當即激動不已,表示要和阿光一起迴天官鎮。


    就這麽著,二人於今天早上啟程,中午的時候抵達了天官鎮,徑直去了劉閻王的府邸,一問之下,才知道第五道長已經被我救走,二人又馬不停蹄的往第五莊趕,終於在天黑之前迴到了第五莊。


    聽完了阿光的敘述,我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由衷的說道:“阿光,謝謝你,謝謝你將道士帶到了這,我之前要找的同伴,就是他啊!”


    道士並沒有告訴阿光我和他的關係,所以阿光在聽說道士就是我要找的同伴後,也是一臉的驚疑,這事巧得簡直就跟故事裏寫的一樣了。


    很快,圓通大師出來了,我和阿光簡單問候了一番後,忙進屋探視。


    說來慚愧,自昨天帶迴第五道長後,我就沒怎麽照看過他老人家,今天更是一早便去捕捉毒蟲了,根本沒有盡到徒弟的本分。


    道長的氣色不是很好,臉色蒼白,好在氣息還算平穩,但我知道這隻是表象,若是不能今早拿迴解咒之法,道長可真就危險了。


    是夜,阿光留在了道長房裏,方便照顧,這讓我更加的慚愧,同時也刺激了我的神經,我決定明天便去找湯瑪仕算賬,正好道士也迴來了,有他在,我的把握至少能提高兩成。


    入夜之後,待眾人都已休息下後,我悄悄找到了埋瓦罐的地方,我並不是要將罐子挖出來,按照線蛇蠱的煉製法門,罐子至少需要埋上三天方能挖出,但我已經等不了這麽久了,隻能冒險使用一種類似於拔苗助長的咒術,催化蠱蟲的形成。


    我先將瓦罐頂上的泥土扒開,然後打開罐口,割破手腕,往瓦罐內滴血,同時默誦暝瘟咒,讓咒術之力加持在血液內。


    一連滴了差不多二十來滴後,我蓋上了瓦罐,重新迴上了土,返迴了我的房間。


    道士早已經在我的房裏等候了,見我進來,頗為不爽的問道:“他娘的,你小子跑哪去了,讓道爺這一番好等!咦,你的手……”


    道士注意到了我手上的傷口,驚疑了一句。


    我擺了擺手,跟他說我沒事,然後附身從床底拉出了另外一隻瓦罐。和線蛇蠱不同,針蠱無需等那麽長的時間,隻要繡針浸染到了所有毒蟲的液精和毒液,之後就隻需不斷持蠱瘟咒便可。


    說起這煉蠱,其實除了蟲子自身的廝殺進化外,最重要的便是巫咒加持了,沒有巫咒和蠱師的願力加持,就算最後剩下的蟲子足夠強大,足夠兇狠,也照樣隻是蟲,而非蠱。


    至於煉蠱的巫咒,其大致有三類,一類便是我剛才提到的蠱瘟咒,另外兩類則分別是我加持在自身血液裏催化蠱蟲成型的暝瘟咒以及化瘟蠱經!


    三類巫咒中,蠱瘟咒是最基礎,也是最常用的煉蠱巫咒,最適合我這樣的初學者以及在此道中造詣不是很高的人。


    而暝瘟咒則屬於高手級別的蠱師使用的煉蠱咒,由於其具有催化蠱蟲形成的作用,所以一些厲害的蠱師甚至能在瞬間煉成新蠱攻敵。


    第三種化瘟蠱經,那就是大拿級別的蠱師才能領悟的巫咒了,因為其使用方式極其複雜,太爺手劄中雖有咒文全本,但我卻無法使用,因為我無法理解其意,就算持咒,也隻是有形無神,起不到任何作用。


    但是化瘟蠱經加持下煉製出的蠱,其兇性和毒性都要遠朝其餘兩種煉蠱咒煉製出的蠱蟲,屬於那種可望而不可及的高級手段。


    看到我抱出了個罐子,道士有些詫異,問我這裏麵裝的是啥,是夜宵麽?正好他剛才沒吃飽。


    說著,就要來打開蓋子,我急忙打開了他的手,翻著白眼說道:“你想什麽呢?這裏麵是老子煉製的蠱,你要真想吃,等明天蠱成之後,我讓你享受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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