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剛握住天啟,正待用勁拔出,眼前的大石竟在眨眼間消失不見了!


    這詭異的一情形嚇了我一跳,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忙揉了揉眼睛,可定睛再看,大石確實消失了,而在原先石頭堵住的地方,此時赫然多出了一道手掌那麽寬的窄縫,縫隙裏麵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清。


    大石憑空消失,刺在石頭裏的天啟倒是還在,隻不過劍身被一股奇特的力場牽引,既不能飛進窄縫,也無法墜落地上,就這麽懸在了石縫前方的空中。


    也許是天啟已經認我為主的緣故,我隻是稍微一用力,原本定在空中無法動彈的劍身輕而易舉的被我拔了出來,同時就聽見窄縫內傳出一道人的悶-哼聲。


    我和道士都吃了一驚,下意識往後退出去了一些,橫劍在前做出警惕之態。


    “你也聽到了?”我咽了咽口水,問一旁的道士。


    “嗯!裏麵好像有人。”


    “人?你確定嗎,會不會是別的什麽東西?”


    道士難得的正經了一迴,打量了手電往窄縫四周照了照,臉上頓時露出了驚容,對我說道:“剛才不確定,但現在,老子百分之百肯定,這裏麵的絕對是人,這附近有陣法的痕跡,咱們剛才看到的大石,就是一道迷幻陣法。”


    我見道士說得振振有詞,似有絕對的把握,也沒有了懷疑,當下心中狂跳,這隱蔽至極的窄縫之內有人,而且還在外麵布置了陣法,這豈不是說明裏麵的人也是玄門中人?


    隻是,這裏麵的到底會是哪一邊的人呢?如果是三叔隊伍裏的人,那自然是好事,可如果是天巫教的,那事情可就大-發了。


    我和道士互相交換了意見,決定還是先看看情況再說,於是兩人靠近了窄縫,想用手電照照裏麵的情況,可沒想到我們才靠前了沒幾步,就被一股無形的力場給彈開了。


    這感覺和我剛才拔出天啟時的感覺完全一樣,道士用手電仔細的掃過四周的情形後,忽然嘖了一聲:“嘖,還真不能小看了裏麵的家夥,這道法陣明顯是倉促之間布置下的,可竟然有五行靈陣的影子,高手,絕對是高手。”


    我聽不明白道士的話,踢了他一腳,問他現在改怎麽辦?


    道士摸著下巴想了想,自言自語的說道:“嗯,這陣雖有五行靈陣的影子,奈何此島隻有金石之靈,卻無土木之屬,有水無火,三行缺失,漏洞百出,所以才用障眼之法偽裝,破之不難!”


    言罷,道士頗為自信的笑了笑:“這陣法既缺少三行,那道爺便給你補上!”


    話音落下的同時,道士手裏已經多出了一疊黃符,口誦真言,一把將所有的黃符全撒向了窄縫外的陣法。


    道士這迴可真是下足了本錢,這些符籙雖然是他繪製,可平時讓他用個一兩張,都要心疼好久,這一次為了破開陣法,他一口氣扔出去了近二十張貨真價實的火符。


    火符爆開,化作一團團洶湧的明黃色火焰,頃刻間將附近四五米的地方化作了火海,光焰衝霄,幾乎將半個小島都給照成了金色。


    我根本沒料到道士使出這麽一手,看著幾乎被照成了白晝的四周,驚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事實證明,道士此舉的確是有用的,幾乎在符籙爆開的刹那,我便聽見兩道哢嚓的脆響聲從窄縫口傳了出來。


    洶湧的火焰僅持續了幾秒,所有的符籙便都化成了灰燼,連帶著火焰一同消隱下去。


    火符所化火焰雖然看似洶湧可怕,但那是純正的陽火,對陰穢邪惡之物有著致命的殺傷力,可對於普通生靈,陽火頂多是稍微熱一些的氣體而已,很難造成太大的傷害。


    故而之前的符火雖然洶湧,卻並沒有對附近的東西造成傷害。


    火焰徹底消散後,我和道士嚐試著靠近窄縫,果不其然,那道奇異的力場真的消失了,在窄縫出口兩側的地方,我發現了兩盞巴掌大小的銅燈,已然裂開了,想來剛才聽見的兩道哢嚓脆響,便是這燈盞傳出的。


    我和道士湊到裂縫口,打著手電往裏麵照,發現縫隙的盡頭是一處非常空曠的空間,隱隱有光亮,但那絕對不是我們手電的光,因為那光芒是淡藍色的,給人一種幽螢清冷的感覺。


    雖然並沒有看到人影,但我們已經能肯定這裏麵的確有人。


    我看著那僅有一掌寬的窄縫,感覺有些奇怪,就對道士說:“真他娘-的奇怪,你看這縫隙的寬度,就算是隻老鼠,鑽進去也夠嗆,裏麵的人是怎麽進去的?”


    道士想了想,又打量了一番形成窄縫的兩塊巨岩,忽然露出了一絲明悟之色,指著左邊的巨岩讓我看:“你仔細看看,這左邊的岩石斷麵遭受風雨侵蝕的痕跡明顯,而右邊的這塊,斷麵如此之新,不像是原先就在這的。”


    聽道士這麽一說,我也仔細比較了一番,發現確實如此,不由一驚,心說這麽大的一塊巨石,怎麽著也得有個四五噸重吧!究竟是什麽樣的怪物才能搬動如此沉重巨大的石塊?


    說話間,自窄縫內散出了一股難聞的腐臭味,將我們兩個熏得直翻白眼,道士忙衝我大叫:“不好,是屍臭,裏麵的人可能已經死了!”


    我也吃了一驚,兩人不再耽擱,開始想辦法進那窄縫後的石洞。


    這時候要是能有一點炸藥,我們也不至於望縫興歎,不過就算有道士,我們也不敢冒然使用,萬一不小心把裏麵的洞炸塌了,裏麵的人就算還剩下活口,也要被石頭砸死。


    最後,實在想不出別的轍,道士隻得滿臉肉疼的用他那柄三尾魚柄桃木劍來挖窄縫邊緣的石頭。桃木劍本身是無法撼動頑石的,可道士這柄劍的材質特殊,再加上道士的道家真元加持,分金斷石毫無壓力,隻是有些耗費力氣,而且對劍身也會有輕微的磨損。


    我看道士一個人挖實在太慢,便拎著天啟也加入了進去。


    和道士不一樣,我可沒有什麽道家真元加持,完全是憑借天啟自身的堅硬與鋒利,使用起來完全不得法門,速度自然慢上不少,不過這也好過在一旁幹看著。


    在我們兩人的努力下,十幾分鍾後,原先的窄縫被我們拓寬成了一條僅容一個人側身通過的狹道,我們也終於進到了石洞之內。


    雖說在外麵聞見屍臭時,我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真當我看清石洞內的情況後,我發現自己的心理準備還遠遠不足以承受眼前所見,實在是太慘了。


    山洞內一共有七個人,不,確切來說應該是四具血肉模糊,且已經腐爛發臭的屍體,和兩個渾身染血,已然奄奄一息的老者,以及石洞角落裏的一具被做成了油燈的人形怪物的屍體,我們在外麵看到的藍色幽光,正是來自這具屍體身上燃燒的燭火。


    顧生不顧死,我們看那兩名老者還有氣息,也顧不上去查看那具被當成油燈的屍體,先救人要緊。


    道士隻是看了一眼,便認出了這兩名幸存老者正是三叔隊伍裏的人。


    這一發現對於此刻的我而言無疑是個巨大的驚喜,隻要能救活他們,就能知道三叔的情況。


    幸運的是,這兩名幸存者身上都沒有致命傷,之所以如此虛弱,應該多是饑渴導致的。


    我和道士身上都沒帶水和食物,便將這二人背起,打算迴營地再做計較。


    臨走之時,我特地打量了一眼石洞角落裏那具形貌怪異的屍體,發現那和道士此前描述的水下怪物極其相似,頭發奇長,樣貌醜陋,上半身幾乎都被細密的鱗甲覆蓋,形貌幾乎和人一模一樣。


    最為詭異的還是它身體的下半截,有些像蟒蛇,可形狀卻是魚尾,怪異至極。


    此時這條怪物的胸腹皆已被破開,五髒淌了一滴,也不知是誰用碎布做了一條燈芯,插在了怪物被剖開的血肉之上,做成了一盞人形油燈,燈芯頂端幽焰燃燒,火焰平穩而溫和,但看上去卻讓人有一種渾身清涼的感覺,甚是妖異。


    我總覺著這藍焰有些眼熟,可一時又想不起是在什麽地方見過,此地又實在太過惡心,我們便沒有再做停留,背著幸存的兩人趕迴了營地。


    營地外的灰岩上,醫生和三個女孩正焦急的等待著,見我們終於迴來了,他們急忙迎了上來。林巧兒問我怎麽去了這麽久,說要是我們再不迴來,他們都準備出去尋找了,然後又問我們背上的人是怎麽迴事?


    此時我背著人,不方便解釋,醫生忙上前幫忙將人接過,一行人都縮迴了被改造成營地的石縫內,隨後他們便迫不及待的追問起來。


    我把這次和道士出去的經曆以及發現簡要的說了一遍,當聽說這兩名老者是三叔隊伍裏的幸存者後,醫生連忙替他們做了檢查,確定這兩人並無大礙,我們這才鬆了口氣。


    這二人的意識都處於深度的昏迷中,林巧兒給他們喂了水和食物,然後秀靈姐配合著一種特殊的蟲子又替他們施了針後,這兩個奄奄一息的老者終於醒轉了過來。


    其中長須的老頭悠悠的開口言道:“司秧生肌蠱,天官延命針,莫不是南疆苗仙姑的傳人?”


    這老頭說的話老氣橫秋,透著那麽一股子老派的氣息,讓人聽了感覺有些別扭,然而此時我可一點也不覺著這老頭做作,因為他說的這句話,我完全能夠理解其意思。


    司秧,是我奶奶沒嫁給爺爺之前生活的苗寨的名字,而生肌蠱,我在太爺的手劄中看過相關的記載,那正是司秧苗寨秘傳的一種神奇藥蠱。


    生肌,正是取自‘活死人,肉白骨’中的‘肉白骨’之意,意思就是隻要人沒死,哪怕重傷到了隻剩下骨頭,生肌蠱也能將之救活,這名字稍微有些誇張了些,但不可否認的是,生肌蠱確實是玄門內少有的療傷聖藥。


    至於天官,則是太爺未成名前師承的門派——天官道。延命針,便是天官道的絕技之一,傳說此種針法可為將死之人續命。


    司秧苗寨與天官道,這兩者間本是沒有聯係的,可到了我爺爺奶奶這一代,奶奶是司秧最傑出的一代神婆,掌握生肌蠱自然不在話下。至於爺爺,太爺在他出生前就已經失蹤了,他是如何學到太爺留下的延命針,我無從得知,但事實的確如此,爺爺學會了延命針,和奶奶行俠仗義,走遍天下,兩人最後也走到了一起,這兩種絕技也由此融合到了一起,並由奶奶傳給了百靈姐。


    我隻是在手劄中看過記載,卻並沒有親眼見識過,要不是這老頭眼毒,我還真不知道百靈姐竟然已經掌握了這兩種厲害的絕技。


    百靈姐淡淡一笑,將針收迴,雖未言語,但卻已經默認了老頭的話。


    那老頭得到答案後,驚歎道:“想不到當年的苗仙姑竟已有了如此厲害的傳人,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啊,咳咳……”


    也許是過於激動,老頭說著竟咳了起來,我心急老爹和三叔的安危,見這老頭好不容易醒了過來,哪能讓他繼續糾-纏這些破事,忙問道:“老伯,您和我三叔一起進的山,您知不知道我三叔怎麽樣了?”


    聽我說話,老頭轉頭看向了我,隻一眼,他的眼珠子險些都給瞪了出來,激動的指著我手裏的天啟,顫聲道:“真的是它,真的是它,師祖呢,師祖在哪?”


    老頭說著,強撐著尚未康複的身體就要站起來,我有些發懵,看著這情緒激動的老頭,心中納悶他怎麽會這麽大反應,師祖,什麽師祖?


    然而就在下一秒,我的腦海裏閃電般的出現了一個念頭,心說不會吧,難道這老頭,竟然是正乾派的?


    老頭情緒依舊激動,我看他站起來實在有些費勁,便蹲下了身,主動將天啟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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