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水立交。


    車水馬龍。


    賀司把著方向盤,車子在擁擠的車流,以一分鍾一米的速度緩慢挪動。


    他心中疑惑。


    江壽為什麽要問到哪兒了?


    就這麽迫不及待,想要讓錢樂去指認安閑?


    仇可真夠大...


    倏——!


    高空響起的破空聲,與驟然提升的溫度,打斷了他的思緒。


    賀司抬眸向上看,瞳孔驟然一縮。


    他的眼中,倒映著一顆直徑五米開外的大火球。


    火球拖著長長的尾煙,直向瀾水立交墜下。


    在火球後的高空,有一道遮了麵的人影懸浮。


    看軌跡,這顆火球正是他的傑作。


    起初慌了一瞬,賀司恢複平靜。


    麵無表情的盯著愈發接近的火球。


    江壽剛詢問錢樂位置,就有星武者來襲擊。


    是不是,太巧了些?


    要知道星城之中,星武者公然出手的例子,屈指可數。


    聯邦為給大眾搭建出完美的虛假伊甸園。


    對方麵的監管,嚴苛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


    星武者之間有私仇,想要動手,可以。


    去星武司報備,申請場地即可。


    星武司對此樂得其見。


    一群人瓜子飲料小板凳的看熱鬧,連錢都不收一分。


    但是私自出手,尤其像這樣,在鬧市中使用強殺傷力的手段,基本抓到就是死罪。


    更何況,這裏是中宇星城。


    一磚頭下去,都能砸到一片二代。


    立交上堵了如此多的車,其中有達官貴人的後輩,一點兒都不意外。


    火球落下,一連串的車輛爆炸,普通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得噶。


    敢在此地出手,肯定做好了死的準備。


    這種實力的死士,絕不是普通勢力拿得出來的。


    很好。


    可以鎖定是江壽了。


    “專...專員,火球!”


    錢樂驚唿,他是星武者,比賀司更能感受到,火球中蘊含的能量。


    要是砸下來爆炸,別說是車,立交橋都得被炸斷!


    短短片刻,賀司理順了思路。


    他沒理會錢樂,淡定的一批。


    正常情況,反正也跑不了,慌也沒用。


    如果是非正常情況,更不用慌。


    例如現在,就是非正常情況。


    瀾水立交亂象盡顯。


    悲哭哀嚎一片,追尾車禍頻發。


    賀司手伸出窗外,遙指火球,打了個手勢。


    後方兩輛車,車門打開。


    一車下來五人。


    下車後,身體如彈簧般向高空竄去。


    為首一人攪動星力,一拳轟碎火球。


    四散的火星,被後麵的人出手熄滅。


    隨後,十人同時衝向遮麵人。


    那人靜立半空。


    等十人圍來,他的身體猛然膨脹。


    十人見狀不妙,緊忙後撤。


    下一刻。


    轟——!!!


    白日焰火,自爆的動靜波及甚廣。


    十人停下後撤的步伐,轉身聯手部署防禦。


    盡管如此,立交橋上還是數十輛車連環爆炸。


    死傷人數一時間難以統計。


    賀司的位置,在十人部署的防禦正下方,算是為數不多沒有受到影響的地方。


    他開門下車,錢樂跟著下來。


    他抬頭看著上空。


    劇烈的爆炸,撕碎了上空十人套在外麵的外衣,露出內裏的戰鬥服。


    潔白的戰鬥服,上有標誌性的羽翼與劍徽章。


    “賀專員,他們是...審判軍?”


    “嗯。”


    賀司淡淡應了一聲,幸虧新任務下達時,沒有要求審判軍撤迴。


    如今帶著他們一起行動,才避了一劫。


    他平淡的模樣,落到錢樂眼中,讓他更加尊重。


    有權代議院行事,還能驅使審判軍。


    未來前途不可限量,絕對的大腿!


    他剛想拍馬屁,賀司說話了。


    “你知道,這人是誰派來的嗎?”


    “啊?我不知道啊。”


    錢樂怔了一瞬,沒想到賀司會問自己。


    這種實力的強者,自己怎麽可能知道。


    賀司歪頭看他。


    “不,你知道。”


    “我知道?”


    “想想咱們的位置,都有誰知道。”


    錢樂撓頭思索。


    “沒什麽人吧,除了咱們,也就隻有江...”


    他倏然瞪大了眼。


    在他不敢置信的注視下,賀司輕輕點頭。


    “不對!不可能是江議員,他沒有理由派人殺我們!”


    錢樂否認這個可能。


    賀司扯動嘴角,微妙的笑嘲諷意味濃重。


    “為什麽不可能?


    栽贓誣陷安閑,你是最簡單的突破口。


    滅了你的口,死無對證。


    再把滅口的罪名往安閑身上一推。


    這事兒就算坐不實,安閑也不好洗清。


    所以,死了的你,比活著的更有價值。”


    錢樂麵色陡然慘白。


    賀司一點他立馬通。


    好像...是這樣。


    可...可...


    他在內心可了半天,也沒可出個所以然。


    江壽貴為議員,背後還有江家站台。


    自己呢?


    在中宇星城無權無勢,實力也算不上強的一個高級嗎嘍。


    江議員起了殺心。


    自己逃得掉嗎?


    他苦笑一聲,豁然開朗。


    原先以為,聽江壽的命令,殺了彭司長,會得到賞識與提拔,從此一路青雲。


    現在看看真是可笑。


    從江壽選中自己,去看守彭司長的那一刻,就已經踏進了鬼門關。


    十人審判軍,處理完遮麵人自爆的餘波,迴來向賀司複命。


    賀司看到瀾水立交下閃爍的紅藍燈,知道救援的來了。


    這麽大的事故,坐車是別指望了。


    誰知道要處理到什麽時候。


    他讓一位審判軍背著自己。


    又讓人提上,裝著彭司長和小護士屍體的裝屍袋。


    最後看向同樣被一位審判軍,提在手上的錢樂。


    錢樂臉色蒼白的可怕,身體輕微顫抖,他看到了死亡的結局。


    “錢樂。”


    “啊?”


    錢樂茫然循聲望向賀司。


    “能不能活,就看你怎麽選了。”


    不給他反應時間,賀司擺手。


    “走吧。”


    ......


    劍牆之中。


    一人以星力點燈,其中恍如白晝。


    “喂,大個子,你看夠了沒有?”


    高舉紅姬半天,安漁雙臂發酸,瞪著刀瘋子的粉瞳盡是不滿。


    刀瘋子這會兒,正研究的盡興。


    紅姬這把刀,越看越不簡單。


    呈現在眼前的


    這刀...有魂!


    他戀戀不舍的挪開目光,手卻依舊緊緊抓著刀刃不放。


    一雙氣勢淩然的虎目望來。


    安漁本能的眼神閃避,後退一小步。


    這一退,直接撞到了安閑。


    背後的安閑好似擎天白玉柱,巍然不動。


    有哥哥在,怕他幹什麽?


    安漁定了心,精致明媚的粉瞳,絲毫不懼的瞪了迴去。


    二者視線相撞,小粉毛竟不弱半分!


    “咦——”


    “這小女孩,有點兒東西。”


    “不止身體未發育完全,便有e級星武者的實力,打破了星武者的鐵律。


    就連心性都這麽好,小小年紀,敢直視刀瘋子,不簡單,不簡單呐!”


    “說的是,即便刀瘋子沒有刻意釋放威壓。


    但實力與地位帶來的氣勢,已浸到了骨子。


    別說區區e級星武者,換作a級,不動用手段也難以頂住。”


    有一女人指尖生花。


    淡粉櫻花瓣,滿園櫻花香。


    “她這雙眸子,倒是和我的櫻花相似。


    是不是上天在暗示,她是我流落在外的女兒?”


    劍一:???


    紀嵐山:???


    白老:???


    刀瘋子口直心快。


    “發癲?”


    其他人同樣一臉問號。


    和你有緣?


    還流落在外的女兒?


    她叫你聲鼻祖奶奶,都是叫小了。


    哪兒來的臉,能說的出這話?


    不就是看她異於常人,動了惜才之心。


    想收下她傳承衣缽嗎?


    都是老熟人,嘴一張就知道你要放什麽屁。


    還擱這兒瞎扯,淨讓外人看笑話。


    一道道目光落到身上,盈楹指尖櫻花消散。


    她雙臂環胸,微仰著頭掃視一圈。


    “既然你們看穿了我的謊言,我就直說了。


    這個小女孩,我要了,等把她培養出來...”


    她話音一頓,旋即巧笑嫣然。


    手掌向上,掌心有兩片花瓣纏綿。


    一瓣櫻,一瓣蘭。


    “自古櫻蘭相伴,蘭哥等我了百年,我想他了。”


    劍牆之內,陡然寂靜。


    沉重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空氣好像都變得粘稠。


    安漁憋的小臉通紅,大口的唿吸,仍舊無濟於事。


    胃部汲取不到哪怕一丁點兒的新鮮空氣。


    在這裏,窒息來的比外界快太多。


    半分鍾不到,強烈的窒息感便將她環繞。


    此刻的她,宛如一條脫水的魚。


    沉默不語的三十六位內議員,便是端坐高天的烈陽。


    明明沒有刻意去照耀她。


    僅僅是四散的光輝,就能輕而易舉要了她的命。


    盈楹一席話入耳。


    在座的內議員,頓感索然無味。


    對安閑、安漁、紅姬的興趣盎然,皆消散成了雲煙。


    當然,刀瘋子不在內,他是站著的。


    對紅姬喪失興趣?


    喪失不了一點兒!


    要是條件允許,他上廁所、睡覺都想抱著。


    不談議員。


    安漁的處境十分惡劣。


    她眼前一切的邊緣發虛。


    大腦缺氧,使得視線模糊,看什麽都有層層重影。


    盡管劍牆之內,無人對她懷有惡意。


    但足以致命的威脅,仍舊觸發了她的能力。


    濃鬱的惡臭襲來,對她而言無異於雪上加霜。


    盤桓於尾戒的風眼察覺到不對。


    可礙於外部環境,完全不敢冒頭,隻能縮著幹著急。


    安漁的意識愈發模糊。


    抓著紅姬的手,第一次出現鬆動。


    剛鬆了一絲,又本能的抓緊。


    危機時刻。


    一隻手壓下蔫兒了的呆毛,落在安漁腦袋上。


    渾厚的星力如瀑布般落下,將凝重的氛圍隔絕在外。


    緊隨而來的是一陣耀眼紅光。


    紅光自粉毛腦袋湧入,在她體內流轉。


    一圈過後,安漁生龍活虎。


    恢複的太快,她都沒有反應過來。


    茫然眨巴眨巴眼,忽覺身後有道人影前踏一步。


    “哥哥!”


    一聲歡唿,眉眼雀躍。


    粉瞳綻放出驚人的璀璨光彩。


    安閑側頭看她,臉上有淡淡的愧疚。


    “抱歉,我醒晚了。”


    中宇星的部分權柄,其實早就到手了。


    順利程度,堪稱有史以來之最。


    先前謀取青光星權柄,比起這次都稍顯不如。


    之所以耽誤這麽久,完全是事出有因。


    掌握了部分星之權柄後,他在中宇星內,發現了點兒有意思的東西。


    安閑接過安漁手中的紅姬刀柄。


    冷眼看向另一頭的刀瘋子。


    “握夠了嗎?”


    刀瘋子一心全在紅姬上,沒理會安閑。


    他隱約觸碰到了一層枷鎖。


    潛意識中有個聲音告訴他。


    隻要解開枷鎖,就能粉碎朦朧表象。


    看到這柄有魂刀的廬山真麵!


    刀瘋子嘴裏喃喃有詞。


    亢奮到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一雙虎目更是紅的嚇人。


    安閑見狀,心裏打鼓。


    這家夥不會磕了吧?


    什麽藥,勁兒這麽大?


    讓這種實力的存在,把腦子都給磕壞了。


    “哥哥,他想搶刀。”


    安漁瞄著刀瘋子,委屈巴巴的悄聲告黑狀。


    說罷,又扒著安閑,眼瞅盈楹。


    “還有她,想當我媽媽!”


    安閑笑了。


    “一群老不死的,欺負個小女孩兒,可真有本事。”


    他沒有刻意壓低。


    淡淡的聲音在劍牆內迴響,清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


    男性倒還好,沒人當迴事兒。


    但年齡是每一個女人的雷區。


    三十六人中的七位女性當即變了臉色。


    從當上議員的那一刻到現在,何曾有人敢對她們出言不遜?


    其中脾氣最暴躁的那個,拍桌而起。


    “安閑,誰給你的膽子,在這兒大放厥詞?”


    “謊言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快刀。 ”


    安閑嘴角勾起譏諷的弧度。


    “所以,是被我戳到痛處了嗎?


    老,不,死,的。”


    最後四字,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暴躁女氣的哆嗦,其他人也是皺了皺眉。


    “安閑,你過分了。”


    “給菲姐道個歉,她不會與你計較。”


    “麵對前輩,理應有最基本的尊重。”


    安閑揉著小粉毛的腦袋,笑的不屑至極。


    “尊重?憑什麽?


    憑什麽活的比王八久。


    還是憑什麽你們一大把年紀了,就會欺負小女孩?”


    “安閑!你找死!”


    再次被點到年齡,暴躁女瀕臨破防。


    正想出手給安閑一個教訓。


    可還沒等調動星力,猛地感應到了什麽,驚疑不定看向安閑。


    與此同時。


    包括刀瘋子在內的其餘三十五人,也是瞬間死死盯著安閑。


    “哎呦呦,怎麽都看著我呢。


    我這小心髒,可受不了呐。”


    安閑作怪的叫喚兩聲,迎著一道道驚駭的目光,笑容燦爛,語氣卻異常冰冷。


    “萬一把我嚇死了,一不小心損壞了什麽。


    在場的各位。


    有一個算一個。


    全部得給我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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