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眨眼間,不用弓箭或刀劍,喬翊指間一使力,掙紮不休的貂兒忽地脖子一歪沒有動靜,失去氣息。


    為了保持貂皮的完整性,他不用任何工具,隻是輕輕扭斷頸後脊骨,讓小貂死得不痛苦。


    而後的情形如舊。


    每當容盡歡一發覺貂蹤,才欲下手捕獵,跟在身邊的喬翊就像鬼影一般,不是先把獵物嚇走便是早一步出手,百般阻攔容盡歡的獵貂行動。


    很快的,勾著唇粲笑的喬翊收獲滿滿,馬兩側吊掛著七、八隻銀貂、黑貂,毛發光潔,毛色純淨,不見半滴血,幹幹淨淨一如「生前」。


    而容盡歡也不算太差,打到幾頭公羌和狐狸、雉雞等,故意和喬翊搶著獵貂實則是讓著他,小小惡整了一下。


    「可惜呀,小歡子一隻小貂也沒逮到,要不要小爺把剝了皮的貂肉賞給你,下薑蔥蒜爆炒滋味很不錯,或是抹上鹽巴、孜然串烤,風味更佳,你不妨試試。」


    他得意的揶揄,下巴抬得半天高。


    「打獵有打獵的樂趣,世子爺的賞賜下官不敢推卻……」他假意伸手欲取走未剝皮的銀貂,燒盤好肉菜祭世子爺的五髒廟,但是他還未有動作前,一道怪異的風聲唿嘯而至。「小心……」


    容盡歡的唿聲未起前,喬翊已察覺到一股直衝著他而來的冷冷殺氣,他倏地翻身正坐馬鞍,韁繩一拉令生性警覺的胯下良駒退後幾步。


    僅僅一線的差距,一支箭頭抹黑的流箭劃過喬翊頭側,削落幾許黑發,箭身沒入泥土,一尺內的枯草野菊竟瞬間枯萎,成焦黑狀。「有毒?!」竟然挑在這個時候動手。


    「小歡子,小爺的命是不是很值錢,怎麽人人搶著要。」真有意思呀,拿他當豹子射,喬翊的眼眸一冷,露出森冽寒意。


    又是一支箭飛來,同樣箭尖淬毒,容盡歡取出腰間的青玉碧竹笛翻腕一揮,箭落地斷成兩截。


    接著是連綿不絕的箭雨朝兩人所處之地射來,幾乎是箭箭淩厲,夾雜著破空之勢而來。


    喬翊和容盡歡亦非省油之燈,他們先將胯下的馬放開任其奔向他處,以免顧之不及傷了愛駒,而後兩人有如兩條銀龍般竄出,一邊以兵器揮開飛箭一邊衝向箭射出的方向,隻見十幾名身著衛兵服飾排成兩列,前列蹲射,後排站得挺直,前後一快一慢的配合著「宮中侍衛?」瞧見兵士的衣著,容盡歡遲疑了一下未盡全力,他不想錯殺無辜。


    「殺手。」喬翊冷笑的揮動鮮少用到的兵器,三尺銀鍛軟劍,劍光如虹橫過其中一名侍衛頸項。


    虹光一落,身死人不知的兵衛仍搭箭上弓,直到鮮紅的液體由線般粗細的傷處噴出,人才往後倒下。


    「殺嗎?」容盡歡的玉笛一轉,搭地一聲,笛身前方多出三寸利刃。


    「你還跟他們客氣不成,留下一個活口給刑部練刀就好。」敢要小爺的命,他先讓他們過不了今日。


    「行,我左五,你右七,中間那個當粽子。」五花大綁,一條命留著見人間閻王爺。


    「嘿!小爺不平,為什麽你五我七,剛好十二個你我平分才公平。」心太黑了,他居然多兩個。


    嘴角上揚的容盡歡笑如皎月,明亮耀目。「人家想殺的對象是世子爺,下官不過倒黴碰上了,順手幫忙一把而已,人要懂得感激,不要抱怨太多。」


    「成,你好樣的,哪天你身上插了百來支箭成了箭豬的時候,小爺一定義不容辭幫你拔箭。」


    兩肋插刀太矯情了,收收屍還可以,算是還他認識十來年的交情。


    兩人談笑風生之際,又有幾名侍衛倒地不起,雙目圓睜死不暝目、胸口、頸間、眉心或淺或深的傷口,血流不止。


    其他人見狀雖心生懼意,但是沒一個人背過身逃走,他們豁出去了以命相搏,不用箭改用長劍,近身搏殺,劍光交錯,劍劍都是不留情的死招。


    但是這也不過是垂死前的掙紮,偽裝成侍衛的殺手們雖然受過慘不忍睹的嚴苛訓練,可是怎麽及得上出招怪異,不照著劍招走而隨意揮灑的喬翊,以及穩紮穩打,受過名師傳授驚世武學的容盡歡,一個個死去的殺手皆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不敢相信自己會敗得這麽快。


    「隻剩下你了,看要束手就擒,還是讓小爺陪你玩兩下。」先廢了一隻手,還是在小腿肚上劃一劍,或是在臉上用劍劃出一隻溺水的烏龜。


    那道不算高大的身影不斷後退,想著該如何脫身。


    「世子爺,溫柔點,人家是姑娘家,別嚇著人家。」眼前人陰狠無比的冷戾掩不住秀麗五官,細眉朱唇,目含丹露。


    「女的?」喬翊微訝。


    「要留要殺,下官擔心她「弱不禁風」的身子骨禁不住刑部酷刑。」


    「呿!她下手可狠了,小爺的命都要給她滅了,不殺,留著,小爺倒要看看她骨頭有多硬,能不能硬過對主子的忠心。」


    「是,下官遵命。」容盡歡笑容若煦陽,眉間眼底讓人感覺到如沐春風的暢意,似是無害的春花。


    倏地,還在笑談間的男人沒了身影,再出現時已立於幸存的女刺客身後,她察覺到一絲氣息近在咫尺間,手中的劍向後一刺……


    長指一點,定住。


    她刺向左側,他卻在右側,聲東擊西,以獨特的點穴法製住了滿臉驚慌和錯愕的女刺客。


    「那個捕到的「獵物」算你的,記得好生照顧著,小爺先走一步,不奉陪了。」


    這一身血腥味呀!不洗洗怎麽見人,叫富春燒桶熱水,順便剖貂取皮。


    「世子爺,你也太不負責任了……」這麽灑脫,說走就走,不留下處理善後?


    好個心狠的。


    啼笑皆非的容盡歡望著好友走遠的背影,無奈的歎息聲由唇畔逸出,「能者多勞」不適合用在他身上。


    迴身一瞧,他嘴角的笑意變淡了,兩指放在唇下吹了個響哨,駝著獵物,渾身雪白的馬兒由遠而近來到主人身邊,他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動彈不得的殺手拋上馬背,一個跨步上馬,戴著麻煩迴京。


    【第十三章】


    花開無顏色,雲衣織成錦。


    群雁向南飛,候鳥不北歸,蒼蒼鬱鬱的野草已滿地枯黃,一片、兩片、三片……無數片的落葉紛紛離枝飄飛,隨著風的擺弄飛起又落下,最後無力地垂落軟泥地。


    收拾起秋裝換上冬衣,蕭瑟的北風颯颯,吹得人生倦意,晚起梳妝對鏡貼花鈿,挽髻插簪梳個同心髻,一柄翡翠玉梳斜插入發,淡淡抿點胭脂,妝點出好容顏。


    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下了整夜,光禿禿的枝幹灑滿銀白色雪花,晨曦一照,發出五顏七彩的閃光,亮得絢麗奪目,宛若雲層裏的天宮。


    下了一夜的初雪天亮就停了,院子裏灑掃的仆傭忙著將快融化的雪水掃除,鋪上木屑和粗糠防滑,嗬著凍紅的手心趕著把手上的活兒做完。


    八角格子窗微開,粉腮酡紅的嬌美人兒托著腮坐在窗下,目光飄遠的不知看向何處,眼神微露一絲絲迷惑和不解,發怔的任由一、兩朵飄進窗內的雪片拂上芙蓉麵。


    「小姐,好端端的歎什麽氣,一大清早就不懂得照顧自己,要是著涼了可怎麽辦才好,快披件袍子免得凍著了。」一隻素白柔荑輕拂沾雪玉顏,將一件古紋雙蝶戲花羽緞袍子披上纖嫋細肩。


    「春柳,你跟我幾年了?」感覺上好像很久了,她剛會走路時春柳就在她身邊陪著她。


    「十五年了,小姐。」她猶記得第一眼瞧見穿得像小仙子的小姐時,她臉上掛著兩行淚水,還走不穩就想學舞藝精湛的夫人跳舞,結果跳不好跌了一跤,拔著老爺養的牡丹出氣。


    「你今年幾歲?」她記不得了,好像大她兩、三歲。


    「奴婢今年十八。」好快呀,一眨眼間,當年哭花小臉的小小姐都長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眉眼如畫,麗質天生,宛如出塵美玉般瑩潤。


    「咦,你都十八了,我居然沒想過要為你配一門良緣,瞧我這胡塗性子,沒有你們在一旁幫襯著,我怎能順順當當的活到今日。」她不是好主子,老是忘東忘西的,也沒好好關注長年陪伴身側的丫鬟。


    「小姐,你呀別心急,春柳姊姊還等著你出閣,當個陪房陪著你,省得你被夫家的姑嫂給欺負了,你找個小廝配了她,她也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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