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幾乎就是陳博衍的囊中之物。


    宮外,又有安國公府替他收買人心。


    陳恆遠是打從心底裏的恐慌著,自己這太子之位,似乎真的是不穩了。如今人人都稱讚他陳博衍才幹過人,誰還把他這個太子放在眼中甚而,太後已隱隱有意,勸皇帝改立儲君了。他聽到這風聲時,隻覺的後脖子上都是冷汗,即刻招來了他的清客謀士商議此事。


    那些謀士便替他出了這個主意。


    「皇上素重顏麵,如若殿下能為皇上除此憂患,皇上必定對殿下刮目相看。原本,這儲君就是殿下,改立他人並非易事,再看殿下如此能幹,自然打消了改立儲君的心思。」


    陳恆遠便依了這人的言語,今日議政之時,便將這主意講了出來。


    然而,皇帝好似並不高興,反倒還向陳博衍問計策,這豈不是嫌他主意不好,他這個太子治國無方麽陳博衍有什麽了不起,不就是有個高位得寵的娘,又早早尋了個好親事,萬事自有人替他謀劃,又慣會在父皇麵前賣弄聰明。


    這樣一個人,真就是他的心頭刺老天,幹嘛要生個這樣的人下來陳博衍笑了笑,淡淡道「太子這話更是稀奇了,臣籠絡這人心有何用處」


    陳恆遠看著他那張笑意淺淡的臉,狹長的眸子裏盡是譏諷的意思,他一時火衝上頭,想也不想道「幫你收買人心,好助你在父皇跟前邀寵,而後唆使父皇改立你為儲君」


    這話落地,堂上死寂一片。


    眾臣無不震驚,沒料到太子竟能當眾說出這等驚世駭俗的言論來陳博衍沒有接話,隻是唇角微揚。


    果不其然,一道暴喝響起「混賬」


    陳恆遠打了個寒顫,忙忙看了過去,隻見皇帝怒目圓睜,正瞪著自己。


    皇帝怒斥道「難道你以為,朕是個無辨識之能的昏君,任憑別人挑唆幾句,就活動了心思」


    陳恆遠見皇帝目光如電射來,腿上一軟,就跪了下去,忙忙迴道「父皇,兒臣絕無此意兒臣、兒臣隻是、隻是看不慣四弟的做派」


    皇帝怒道「你看不慣哪些是看不慣你四弟素來才幹過人,還是看不慣安國公為國分憂你每日裏都在心中盤算些什麽,沒有家國子民,盡是這些狡詐鬼蜮的心思你心中怕不是對你四弟嫉妒不滿已久,難怪能將這樣的混賬話宣之於口」


    陳恆遠伏在地下,瑟瑟發抖,隻能說出些「兒臣不敢兒臣並無此意」等言語。


    皇帝目光越發冷厲起來,一字一句道「你身為儲君,不知為國遠謀,倒是對自己的手足兄弟視如仇敵。看來,之前太後對你的教導懲罰,還是太輕了。你,迴宮去閉門思過,將禮記抄上百遍。無朕旨意,不得外出」


    陳恆遠跪地發抖,卻找不出一句求饒的語句來。


    皇帝看著他瑟縮的樣子,再看陳博衍立在一旁,相較之下越發的豐神俊朗,氣度不凡,對於陳恆遠的嫌惡之情更甚,斥了一句「去」


    陳恆遠磕了幾個頭,便退了出去。


    皇帝心中怪異,似乎胡欣兒死了之後,這個兒子也愈加不入眼了。


    他按下這心思,看了一眼陳博衍,問「你還是無話可說」


    陳博衍迴道「迴皇上,是。」


    皇帝怒道「你也去」


    陳博衍便告退離去。


    出了門,跟他的太監元寶立馬上來,行禮罷,陪笑道「爺今兒倒是出了口惡氣,小的在外聽著,皇上可是將太子殿下狠狠教訓了一頓。小的才看見了,太子灰溜溜的走了,真是狼狽不堪。」


    陳博衍笑了笑,拍了他的頭一下「他是太子,你言辭上當有些禮數。」說著,便下了台階,長舒了口氣,仰頭看著天高雲遠,心中興致極好,撂下一句「走,咱們瞧瞧月兒去。」


    元寶愣了一下,趕忙追了上去,嘴裏兀自說道「爺是得去瞧瞧了,聽來人迴報,月姑娘沒少念叨爺呢」


    攆走了兩個兒子,皇帝已無心再議政,便要眾臣散去。


    群臣將適才的情形看在眼中,不論皇帝如何想法,到底是因著四皇子,訓斥責罰了太子,且還側麵認可了四皇子的才幹,這裏麵的事不得不讓人多想。


    便有人奏道「皇上,四皇子成婚在即,是否擇日封王,以備完婚離宮」


    皇帝微一沉吟,頷首道「準」


    封王詔書降下,已是多日後的事了。


    陳博衍此生封號,依舊是一個成字。


    封王的消息傳到安國公府時,蕭月白正同蕭柔在三房裏剝果仁吃。


    時近四月,天氣竟有幾分熱了,窗外桃花正開的熱烈。


    蕭月白剝了一枚鬆果,遞到了蕭柔手中,說道「天氣逐漸熱了,姐姐還穿著夾衣。」


    蕭柔今日是迴娘家探親的,在甄母與李氏跟前坐了一會兒,便來看蕭月白。她穿著一件寶藍色繡福祿紋對襟夾襖,與今日天氣相較,是有些熱了。


    她笑了笑,說道「春捂秋凍,熱些倒不妨。若是受涼得病,那可萬萬不妙了。家中,可指望著我一個呢。」


    蕭月白曉得她婆家情形,遂問道「家裏可還好若有什麽難處,姐姐不要客氣。」


    蕭柔便道「旁的倒也沒什麽,隻是婆母為人柔弱,易被惡奴欺淩,我不得不多提著心些。」她婆母宋氏,因自幼在娘家時受盡了欺淩,以至於到了如今依舊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性格。蕭柔自嫁過去後,方才發覺,武安侯的食邑雖少,但府中人口亦少,一家人穿衣吃飯是盡夠盤纏的。隻是宋氏柔弱,周楓又是個不通賬務的粗率漢子,以往府中的賬目不清,往往被刁奴糊弄,貪墨了不少。


    蕭柔察覺出來,少不得一一清算。那些刁奴,起初還欺淩她是個新嫁婦人,隻當她年輕不通世故,性格必定靦腆,易於糊弄拿捏。誰知,蕭柔卻不是個好惹的主兒,她每日細查賬目,一筆筆的同這些人算賬,膽敢愚弄她的,立時家法處置,且當眾施行,以儆效尤。隻這麽來了兩次,周府裏便清淨了許多,誰都曉得這新娶來的少夫人不好得罪。開銷用度,自也就寬鬆了。


    曾經,甄母思慮周府家境不佳,有意補貼。蕭柔說日子盡可過得,謝絕了,倒也不盡是客氣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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