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人口雜亂,京中盜竊搶劫案頻發,各大衙門與京城兵士忙的不可開交。


    安國公蕭覃於賑災卻是早有經驗,早年河南水患,便是他前往處置的。


    朝中暫時不能撥銀,安國公府便自行出資,在京中幾個菜市口處設了粥棚,一日早晚兩次施舍粥飯。


    那米粥熬的甚稀,清湯寡水的,但於這些災民而言,卻是救命的口糧。每日一到施舍時候,粥棚跟前便人滿為患。


    這些災民有了果腹之食,便少了許多戾氣,亦免了那為了口糧食去行竊行搶的。


    而陳博衍則知會了京城步兵衙門,每日加強街頭巡查,將街上的人頭如過篦子一般的過了幾遍,將其中那些有為非作歹前科的、耍強鬥狠的一一排查出來,先行丟進了牢裏。


    如此一番整治,京中便太平了許多。


    那些豪門大戶,最怕流民歹民肆擾,他們家財萬貫,又有如花美眷。自流民進京,他們日夜擔驚受怕,生恐被人劫財又糟蹋了女眷。陳博衍這般整治了一迴,人心大定,不論民間還是權貴,都稱這四皇子才幹過人。


    這消息,自也傳到了陳恆遠的耳朵裏。


    這日,又是禦書房議事的日子。


    皇帝看了幾份近來的折子,便向幾個兒子與臣子問道「這流民一事,諸位作何見解」


    陳恆遠忙不迭上前奏報「父皇,兒臣以為,應當即刻便將這起流民盡數攆離京城為是」


    陳博衍劍眉微蹙,卻沒有說話。


    幾位老臣卻已率先開口道「太子此策大大不妥,這起百姓是家鄉遭災方才流入京城。朝廷不能及時賑災,又要將他們驅逐了之,隻怕要激起民變啊」


    陳恆遠怒斥道「爾等匹夫,倚老賣老,知道些什麽這起流民在京中為非作歹,鬧得京中人心惶惶,真是可惡至極。再說,我大周乃上邦之國,有這麽一幫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災民在京城街頭,我大周顏麵何存」


    斥罷,他便向皇帝跪稟道「父皇,兒臣懇請父皇降旨,即刻便將這些流民盡數逐出京城」


    皇帝沒有言語,他將手中的折子放在了案上,目光便落在了陳博衍身上。


    陳博衍神色淡然,無一絲一毫的波瀾,聽了陳恆遠的「高論」竟無言語,且似乎並不打算說些什麽。


    皇帝微微有些疲倦,他問道「老四,怎的不出聲朕招你來,是建言獻策的,不是杵在這裏當木頭的」


    陳博衍這方迴道「皇上教訓的是,太子殿下所言,盡為皇上與大周的顏麵所慮,用心良苦,臣自愧弗如。」


    這不鹹不淡的幾句話,讓皇帝太陽穴上青筋暴起,一團怒火直透泥丸。


    自從胡欣兒死了之後,後宮之中是越發無趣了,所見盡是老麵孔,想要納幾個新人,又被太後攔著。去長春宮,皇貴妃卻又總是一副冰冷的態度,她恭敬守禮,挑不出一絲一毫的錯處,又無可親近。


    偏偏,太後還愛攛掇他去長春宮,直說皇貴妃賢德,要他常去這一切,都令皇帝深感沮喪。他自覺得同皇貴妃的情分還在,卻被她如此對待。


    不過是寵幸了一個新人罷了,她至於如此擺臉子給他看麽再有,便是眼前的陳博衍。


    往常,他時常覺得自己這個四兒子恃才傲物,甚而不把自己的父皇放在眼中。但如今想想,陳博衍那些建言,雖然大多刺耳,卻言之有物,行之有效,照著實施下去,也往往能收到成效。


    難民大批湧進京城,朝廷顏麵無存不說,也使得京中地麵亂象橫生,已有許多世家大族的族長進宮抱怨過了。


    皇帝亦在犯難,雖說已吩咐了戶部官員加緊賑災,但京中這起流民,卻不知該如何處置。


    以往,還從未有過類似的事情。


    皇帝倒也曾有過陳恆遠那般的念頭,將這些礙眼鬧事的流民驅逐了之。如此作為,民心固然會不穩,但這些災民流民的民心,重要麽但今日聽這話從陳恆遠嘴裏冒出來,皇帝的心中便不踏實了。


    他也明白,自己這個兒子的主意,從來有些不著調。再聽了那些臣子的言語,他便更覺得沒底了。然而,他想要的是一個確實的策略,並非是這樣泛泛之言。


    因此,他便等著陳博衍獻策,誰曉得這個四兒子竟然一反常態,附和起了陳恆遠。


    這節骨眼上,要他出主意想對策,他到客氣上了,擺這譜給誰瞧呢皇帝臉色陰沉,陳恆遠臉卻也拉了下來。


    他可不信這個四弟會突然來奉承自己,往常自己但凡在禦前獻策,陳博衍必定百般挑刺,把自己的諷刺的體無完膚。如今,他突然一改常態來奉承自己,其中必定有詐陳博衍卻依舊麵淡如水,他是有對策,這場流民之災上一世也曾有過,還在京城鬧過不小的亂子。那時候,皇帝聽信了陳恆遠的言辭,又被胡欣兒猛吹了一陣枕頭風,那維護天家威嚴的念頭占了上風,便將這些流民攆出了京城。


    然而因朝廷腐敗,賑災的糧款未能發到百姓手中,皆被那些貪官汙吏貪墨了,這些災民無處安身,又被官兵驅逐,越發震怒,便結社立幫,成了一夥亂黨,在京畿一代活動。


    起初,他們還隻敢劫掠尋常富戶,有了錢糧之後便日漸壯大,朝廷幾次清剿不利,終於南方叛亂之時,趁亂打進了京城,而寶祿郡主姚軟兒亦是喪命亂中。


    這起亂黨不過是一起烏合之眾,最終仍舊是被京城駐軍鎮壓了下去,但這一次叛亂卻給了周朝皇室一個重大打擊,自此民間越發動蕩,直至陳博衍登上皇位,方才穩定下來。


    今生,胡欣兒已然死了,沒有人亂吹枕頭風,再有太後與母親在後麵提點著,皇帝倒也沒那般容易便聽了陳恆遠的癲狂主意,餘下的事情自然便是自己的事了。


    陳恆遠濃眉忽然一揚,皮笑肉不笑道「四弟的嶽父如今在外頭廣設粥棚,施舍粥飯。每日到了飯時,那菜市口人頭攢動,水泄不通。如今誰不稱讚安國公仁義,這等沽名釣譽,籠絡人心,你又虛客氣些什麽」


    陳博衍那張冷峻的臉上,這方有了那麽一絲波動。


    他轉眸看著陳恆遠,淡淡說道「太子殿下這話未免過了,安國公憂國憂民,自掏銀兩安撫災民,不曾肆擾朝廷一分一毫,如何算得上沽名釣譽有那粥棚在,不知免了多少搶盜案件。這樣一件好事,怎麽到了太子口中,成了籠絡人心再則,安國公需替誰籠絡人心」


    陳恆遠輕浮一笑,切齒道「當然是為了你,你立馬就要當人家的女婿了,這蕭家上下還不為你肝腦塗地」


    這話,他說的憤恨無比,心中卻滿是妒恨。


    從獻祥瑞案發以來,他便一路栽跟頭到現下。


    姚軟兒賣了他,胡欣兒又死了,太後也不甚待見他,他連一個能商量的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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