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安莞爾一笑,沒迴這話,隻是挽了母親,邁步進屋。


    走到堂上,他徑直上前,向著甄母行禮問安「孫兒給祖母請安」


    甄母見了他,心中雖有些疑惑,到底還是喜歡,連忙叫他起來,讓他坐了,問他吃飯不曾。蕭逸安說沒吃,又吩咐丫鬟替他拿碗筷。


    蕭逸安掀衣落座,他已迴房放了那練手的木棒,重新換了一套家常舊衣,將那身沙場習氣盡數收起,重新變迴那個國公府的翩翩佳公子。


    蕭月白看哥哥神色如常,眉眼含笑,心中便安定下來。


    蕭逸安微有察覺,便朝她看來,兄妹兩個視線撞在一處,蕭逸安便向她眨了眨眼,微微一笑。


    還不待甄母開口詢問,蕭逸安便率先說道「祖母,孫兒一早起來,同二弟一道練了練武。孫兒離家兩年,原來二弟的功夫都擱下了。」


    眾人聽了這話,頓時都明白了。


    甄母臉上這方舒展開來,慈和笑道「原來如此,可為冒冒失失跑進來,說你打他,真將我們嚇了一跳。好端端的,做兄長的怎會打弟弟這晨起練武,是咱們府裏的老習慣了,你在府裏時也是如此。」一語未休,又歎息道「你二弟這幾年,跟放羊一般。我老了管不動他,你二叔也是個沒成算的,我心裏實在是愁,這般下去,何日是個頭」


    蕭逸安淺淺一笑「想必二弟在家中待的也是膩煩了,昨日我聽他的言辭,似是極羨慕軍中前程。既如此,不如就依著月兒妹妹說的,我將他帶入西北軍營,好好曆練一番,興許是條出路。」


    蕭月白微微訝然,兩年不見,大哥竟已變得城府深沉,謀算於無形。


    昨日蕭可為那般言語羞辱他,他絲毫不見生氣,今日先借著晨練教訓了蕭可為,如今又順著昨日宴席上的話,真要把蕭可為弄走。


    她可並沒同大哥商議過,他卻已經知道了她的意思,足見他揣摩人心的功夫,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境。


    甄母聽了這話,倒是正中下懷,便也點頭說道「難為你能惦記著拉拔兄弟,好好好,不枉了當初你爺爺在世時的一番教導。他在家也是閑混,跟了你去軍中也是個奔頭。」


    這會兒的功夫,蕭可為已經穿衣梳洗整齊,重新迴到堂上。


    他一見蕭逸安精神奕奕,坐在甄母身側吃著一碗粥,心裏便覺不好,上前大聲道「大哥,你從來不說謊的,你對老太太說,是不是你一早跑到我房裏,將我揪到院中,痛打了一頓」


    蕭逸安臉上那笑意便如池中的漣漪,逐漸散開了,笑意淡淡,卻令蕭可為十二分的不安著。


    他沒有說話,倒是甄母先開了口「夠了,逸安適才已經說明白了,這操練武藝,原本就要相互對手練習,不然憑空瞎打有什麽長進這練習之中受些傷,也是常見之事,何足為奇我在西北軍中住的那些年,都是見過的。你如今連這點苦都吃不得,往後怎麽能夠上陣殺敵」


    上陣殺敵


    蕭可為徹底傻了,他不知道怎麽自己去穿個衣服、洗把臉的功夫,就跑出來上陣殺敵的差事了他吞吞吐吐道「老太太,什麽上陣殺敵我為什麽要去殺敵」


    蕭逸安將一碗粥吃盡,隨手遞給了蕭月白,示意她再盛一碗,拿了帕子擦了擦口角,淡淡一笑「方才,我已稟告了老太太,待過了年就帶你一道去西北軍中。待會兒,我便修書一封,送到大帥那裏去。二弟,你放心,大帥看在我麵上,一定收下你。你既羨慕軍功,到了軍中一定要好生幹。」


    蕭可為看著蕭逸安那侃侃而談的樣子,呆如木雞。


    上陣殺敵他殺個雞都費勁,還敢去殺敵,敵來殺他還差不多他可是聽說過,那西戎人粗野殘暴,身材魁梧高大,各個力氣十足,他這樣的人還不夠挨人家半個拳頭蕭可為隻覺得腿肚子發軟,背上冷汗浸透了才換的衣裳,他雙腿一彎,跪在了甄母跟前,哭哭啼啼道「老太太,您得可憐可憐孫兒,我可不能去跟那些西戎人打仗啊聽說他們都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野人,我到了西北一定沒命了大哥已經去了,您不能再送一個孫兒過去。若是我們倆都沒了,往後就沒人能孝敬您了」


    甄母看著他這幅貪生怕死沒出息的樣子,隻氣的七竅生煙,大罵道「我真是愧對蕭家的列祖列宗,到了如今,能出你這種不肖子孫蕭家世代忠良,為國為民,何懼生死你三叔便是死在西戎人手裏,你大哥如今也在西北抗敵,怎麽到了你就這等貪生怕死我這老婆子不用你們管,你給我上西北去」她越說越急,當下便要蕭逸安迴去寫信寄到西北。


    蕭逸安說道「老太太莫急,這件事我定然辦個妥當。」說著,他又向蕭可為淡淡一笑「二弟別怕,去了西北,大哥照應你。」


    蕭可為麵色死灰一片,他看著蕭逸安那張笑意深深的俊臉,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


    蕭逸安,是頭笑麵虎。


    他頹在了凳上,心中滿是絕望。


    吃過了早飯,蕭逸安因有朋友相邀,便出府去了。


    蕭月白心裏想著要做哥哥想吃的油酥泡螺,打發了兩個丫頭去廚房要新鮮牛乳,她自己便想著要去看看,遂去了同春館。


    到了同春館,蕭柔倒也起來了,正在西窗下炕上吃飯。


    她穿著一件蔥白色綾子束身小襖,下頭沒穿裙子,隻著了一條綢褲,頭發也沒梳,盤膝坐在炕上。


    那小襖緊裹著她豐豔的身段,顯得格外妖嬈。


    一見蕭月白進來,蕭柔倒也高興,忙叫她上炕坐,又吩咐丫鬟倒牛乳茶來。


    蕭月白與她相對而坐,見炕桌上擺著兩碟小菜,一碗白粥,笑道「早起去老太太那兒,聽說柔姐姐身子不適,就過來瞧瞧。」


    蕭柔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低聲說道「其實也沒什麽,隻是昨兒大鬧了一場,今兒不好意思過去。本是大哥的接風宴,我倒鬧起來了,怪難為情的。」


    蕭月白忙說道「姐姐千萬別這樣想,大哥不會放在心上的。」說著,她抿嘴一笑「今兒一早起來,大哥就替姐姐出氣了呢。」便將蕭逸安操練蕭可為的事,同蕭可為的狼狽樣一一講給了蕭柔聽。


    蕭柔聽了,便說道「怪道早起來,就聽外頭人吵吵嚷嚷,說什麽二哥去告狀,大哥將他打了,原來是這麽迴事」言至此處,她不由斥道「二哥也實在不成話,這麽大的人了,還沒個成算。放在外頭那個,前一陣兒還嚷嚷著興許是懷孕了,傳到如今也還沒個確切的消息。這若是真的,正妻尚未進門,外室就先生個孩子,算怎麽迴事他總抱怨家裏不給他籌謀,之前替他尋的主簿差事,還不是讓他渾鬧沒了。這家不家,業不業的,往後可怎麽辦」


    蕭月白卻輕輕說道「怕是沒有什麽往後了,他要去西北從軍了。」


    蕭柔吃了一驚,問道「這話怎麽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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