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博衍便淡了笑意「郡主若是喜歡,我再尋好的給你,但這一串,我絕不會與人。」


    言罷,也不想同她多言,便邁步往東暖閣行去。


    姚軟兒見他走了,急忙追了上去,說道「博衍哥哥,我知道了,這手釧一定是月白姐姐給你的對不對所以,你不能給人。軟兒錯了,你不要生氣。」


    陳博衍步履微緩,便說道「郡主多慮了,我並沒有生氣。」


    姚軟兒看他口吻客氣疏離,與往日格外不同,心裏也暗暗發急,一時又沒個法子。


    上了台階,她心中忽然靈光一動,拉住陳博衍笑道「博衍哥哥,前兩日我做了個暖爐套子,待會兒給你拿去。淑妃娘娘不在宮裏,這些針線上的事,底下人怕不怎麽上心呢。我瞧你也沒怎麽使暖爐,想必是沒有。」


    陳博衍將胳膊輕輕抽了出來,望著姚軟兒那閃亮的眼睛,淡淡說道「我不使,是因為我沒有用暖爐的習慣。那暖爐套子,郡主還是留著自家用,便多謝郡主好意了。」


    正當此時,守門的宮人見他到來,已向裏麵通傳了,打了繡著龜鶴延年的鬆花色灑金棉門簾子。


    陳博衍便邁步進去,獨留下姚軟兒一個人在原地呆立,啞口無言。


    陳博衍踏入東暖閣,隻見堂上佛龕供著一尊鍍金的觀世音菩薩象,供桌上香花水果淨水俱全,一旁的銅鴨香爐中正嫋嫋吐著白煙,細品便是檀香。


    此處是太後日常禮佛的所在,此刻屋中卻是靜悄悄的,空無一人。


    陳博衍站了片刻,就見裏麵轉出一個穿著軟黃色比甲的宮人,低聲道「四皇子裏麵請,娘娘在裏麵。」


    陳博衍應了一聲,隨她進去。


    穿過月洞門,果然見太後正倚著一方蜜合色綢緞織金軟枕,歪在羅漢床上。地下,一宮人跪著,拿了美人錘替她輕輕捶腿。


    太後已很有了些歲數,眼角與口唇處,魚尾紋遍布,然而因著保養得宜,皮膚依舊白淨細膩,身材也還勻稱,倒可瞧出她年輕的時候,是一位風姿綽約的美人。


    太後額上戴著歲寒四君子抹額,高高的發髻上插著九鳳銜珠釵,珠子垂了下來,微微的晃著。兩個豐潤的腕子,一隻戴著一串黃瑪瑙手釧,一隻則是羊脂玉手鐲,都是潤澤光亮的上好料子。


    陳博衍上前,俯身行禮問安「孫兒見過老祖宗,給老祖宗請安。」


    太後正閉目養神,聞聽此語,也沒睜眼,隻淡淡說道「琉璃,給四皇子放座。」


    話音落,那叫琉璃的宮人,搬了一張雞翅木方凳來放下。


    陳博衍謝過,便掀衣坐下。


    太後倒不及說別的,先問道「卻才聽見,你在外頭,同軟兒說些什麽」


    陳博衍心裏掂量著,也情知姚軟兒在京中的尷尬處境,便替她遮掩了,說道「沒什麽,隻是前些日子寶祿郡主病了,有些時候不見,所以說了幾句閑話。她問我今日出宮做什麽去的,我如實告訴了她。」


    太後嘴角微微一勾,說道「這丫頭大了,難免有些念頭了。你是訂過親的人,遠著她也好。」


    陳博衍便答道「老祖宗這個放心,孫兒知道分寸。郡主大了,男女有別,平日裏也並不見她。」


    太後似是滿意,笑了一笑,又問道「出宮見你母親去了她幾時迴來」


    陳博衍說道「迴老祖宗的話,孫兒是才見了母親,母親那邊已收拾上了,大約這兩日就要迴宮了。待迴了宮,母親必定親來給老祖宗磕頭謝恩。」


    太後仿佛來了興致,她睜眼坐起,揮退了捶腿的宮人,說道「哀家,倒也不用她這般孝敬。然而,她也該迴宮,管管這些事了。到底,她是淑妃,不是底下那不成器的。宮中無有皇後,她是四妃之一,該擔起這個責任。」


    周朝宮廷,一後四妃,分別為貴淑賢德。


    除卻皇後是後宮至尊,總管一切事務,那具體的分項,則由四妃分擔管轄。


    大周後宮晉升,並不看產子或恩寵,而是看其身在其位,分內之責完成的如何,以及年份長久。如此,既防了狐媚惑主,也保了後宮的穩定安泰。


    淑妃當初,也是在婕妤、昭儀的位置上熬了幾年,因才幹出眾,頗受皇後與太後的賞識,才升到了現下這個位置。


    如今,孝靖皇後病逝,四妃上唯有兩人,賢妃身子不好,常年有病,幹不得事,後宮的事務除卻太後總領,詳細便由淑妃管轄。


    淑妃總領宮務以來,倒是四平八穩,她處事有方,賞罰分明,宮裏人無不信服。


    可自從出了個胡欣兒,一切便都亂了起來。


    陳博衍曉得太後所說,停了片刻,便順話說道「老祖宗說的是,然而如今的態勢,母親即便迴來,怕也出不得力。」


    太後看著他,眼角微挑,摸了摸腕子上的瑪瑙手釧,說道「哀家知道你的意思,然而總躲著也不是個法子。宮裏,不能任由這等奸邪之人興風作浪、胡作非為」


    陳博衍聽得太後口氣隱隱含怒,便靜默不言。


    果然,太後又道「這為後為妃,比不得尋常人家的妻妾。即便是平頭百姓家裏的妻妾,也總以家中和睦興旺為要,何況她們繁衍子嗣,開枝散葉,服侍皇帝,雖也都要緊,但更為重要的是不能任著皇帝的性子來,能時不時的提點一二,仔細打理宮廷,穩定內帷,解皇帝的後顧之憂。這一昧的以姿色聲樂來取悅於人博得恩寵,真是娼婦所為」


    太後這一番話,說的極狠厲極重,陳博衍卻知,她指的是前兩日發生過的一件荒唐事。


    陳博衍依舊沒有接話,那件事卻不是他這個晚輩可以插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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