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起伏,半刻後壓低了聲衝人耳語。


    “這後宮裏頭的女人,誰沒點自己的心思手段。明爭暗鬥工於心計的,不都是為了過的好些。”


    看貓兒睡得酣甜,不禁露了笑臉,看了看外頭的天,已有夜色,衝人相視而笑。


    “這宮路這般難走,姐姐一定萬事小心。”


    再又起身,福身行禮,抱了小缸迴去。


    “反正在這宮裏高人一等便是好的。”微微歎了氣,平日裏的囂張跋扈或許隻是一層保護色罷了,在親近人前卻不是這般。


    抱著白公子起身,白公子被驚擾微微伸展著四肢,“再難走,有薛妹妹相伴也不孤單。”


    送人直出啟祥宮,望人跑著的背影,笑對梓黛道,“她啊,什麽時候能穩重些,也算是長大了。”


    轉而抱著白公子迴屋。晨起,路過長春宮,想起再過不久就是三皇子的百日宴了,便去了長春宮內,陪同定貴嬪享用早膳,順便賞賜了一些江南織造進貢的錦緞,供其裁製新衣。】


    【傍晚,召了薛官女子來養心殿用膳,順便留下來侍寢,翌日清晨下達旨意,薛官女子侍寢有功,著晉為答應】


    一早起梳洗後便靠於軟塌上,手上是未翻的詩書。原想著心中不舒意,詩詞應是能平心的,便從箱底翻出一遝舊書,保存尚好卻泛著些陳色。


    隻是這意難平,瞧著同宮的漱芳齋便心生煩意,“她還以為巴結上定貴嬪便能壓我一等。”


    最近越發好奇宮中前事,這貴妃月妃不常露麵,後宮之權怎麽就落到了定貴嬪手中。喚來梓黛為我重新梳妝,收拾妥帖才往景陽宮去,宮人通傳惠貴嬪說是啟祥宮齊佳常在來訪。


    齊佳氏來時,我正半倚在櫸木雕花架床裏,手中握一卷妙法蓮華經,但心思卻寸毫未停泊在裏頭,而是覷著身側的阮娘,正持著銀匙逗弄雀鳥,聽得外頭來人通傳,這才起身理著裝,移步入正殿。】


    【殿中陳設浮冰大甕,新掐的嫩枝嬌葩沉浮著,把眸閑閑撒去,想起昨兒個薛氏口中提到齊佳常在,便生了幾分興致,道。】


    好生請進來——


    得允款款入殿,想著與定貴嬪之禮失乎不過是難解得意之情,如今見惠貴嬪殿中雅致陳設之風倒是頗生好感。低首規矩行禮,“參見惠貴嬪娘娘,娘娘金安。”


    沒得人免禮,依舊持著禮姿,嵌笑言“嬪妾唐突,今日貿然拜訪,還望娘娘不較。”


    初次見麵心中卻有別樣感覺,與定貴嬪二人雖位分相同,但瞧著卻大相徑庭,一位張揚一位端重。不過一個偏首的功夫,宮娥蔻指掀開斑竹簾,甫一揚眸便瞧見了徐徐而來的齊佳氏,見她玉頸緩垂微一屈膝,道聲金安。眉葉軟軟彎著,半傾了楚身虛扶一把。】


    早從薛妹妹口中聽來你的名兒,本打算哪日召你來景陽一聚,想不到今天你倒先來了……哪有責怪之意呢?久居深宮,能得一知己相伴,本宮求之不得,起身坐著吧。


    【瞥見阮娘呈一盞定窯鬥彩蓋盅,奉至齊佳主兒跟前,再有青花瓷小碟,盛了些時興的瓜果切片,一並置上。】


    瞧見你便想起初入宮的自個兒,也是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


    【話鋒一轉,又問。


    承人虛扶之勢盈盈起身,唇瓣輕啟,“謝娘娘。”


    聽人提到薛妹妹,心下些許訝惑,想來大抵是薛妹妹聽進自己的勸語,為自己考慮來拜訪惠貴嬪娘娘。如此娘娘的這般款待也說得過去,少不了薛妹妹的幾句美言。


    引向底下側座,接過茶盞,“嬪妾與薛妹妹自幼相識。能得娘娘此言嬪妾亦是知足。”


    又聞人後話,知曉昨日之事早該傳遍後宮,而原本也正為此憤懣不平,“確有此事,鈕祜祿氏一向巴結著定貴嬪,無論到底如何,定貴嬪也都隻是責嬪妾的不是了。”宮道一事略有耳聞,原是鈕鈷祿氏與齊佳氏起了爭執,正巧被定貴嬪撞見,不過搪塞幾句斥責了齊佳氏,青鴉微扇,抿唇緘默了下去,稍一思索,起了話頭。】


    定貴嬪寵冠六宮,一時風頭無兩,若是言辭鋒利了些……還請妹妹莫要放在心上,薛氏規矩,兩位相互扶持,暗中盤算,必是細水長流。


    【貴妃、月妃、烈嬪……閉門不出,如今定貴嬪先誕三皇子,後掌六宮大權,自然生出幾分嬌縱氣來,見了妃嬪唇齒相爭,可不得拿出貴嬪的氣勢來嚇嚇她們。挑了眉梢,投去幾寸眼鋒,拋出橄欖枝,溫聲相告。】


    鈕鈷祿竟是這般模樣?定貴嬪從前處處遭人構陷,如今直上,大有取代翊坤宮之意,野心不可小覷,妹妹見了她便禮讓幾分示弱繞行,若再有人針鋒相對大可告知我,雖說定貴嬪權勢在握本宮難敵,可區區一個鈕鈷祿氏,本宮還未放在眼裏。


    自知爭不過定貴嬪,無論是權還是嗣她皆居後宮頂頭,恐是連貴妃也不放在眼中。仔細聆聽著人肺腑之言,此次前來也正有探清前事之意。


    “嬪妾明白,自然不會處處頂撞定貴嬪。”


    暗中盤算,遭人構陷,細水長流……這本就是後宮該有的險惡難堪,走著走著也不外乎卷入其中。


    一番談下來深覺惠貴嬪為人不驕不躁,實為可靠可依,擱下茶盞接過這橄欖枝應人話,“娘娘這番心意嬪妾感激不盡,嬪妾雖人微言輕,但若日後娘娘有所需,嬪妾一定竭盡全力。”後宮如今各自為營的槍刀劍戟,不知為何貴妃和月妃皆不約而同地收刃藏鋒,韜光養晦起來,看出來人似有不解,便自言自語,理清局勢。】


    若能坐到貴妃之位,絕不容小覷,貴妃其人,如豺狼城府頗深,但先前喪女,膝下無子,便也收起銳氣來……若非如此,這權怎會落在定貴嬪手裏,不過這宮裏從來不是逞一時之能,如今兩位貴人皆有孕,他日誕下皇子,還能有定貴嬪的位麽?


    【善睞的眸光於殿下霧鬢雲鬟間一流眄,最終凝向那張俏麗的臉,蘭嗬也淺,撚著巾掩唇,喚她。】


    齊佳妹妹聰慧,自然懂得何為細水長流,我今日所言,自然也是把妹妹當做自個兒,鈕鈷祿既攀附定貴嬪,本宮也能從中挑撥,叫她二人生出嫌隙,妹妹說,如此可好?


    再執盞時茶水已涼稍抿一口潤了下唇,人似是自語般道出我心中所惑,宮中向來流言蜚語聲聲不斷,這貴妃喪女一事我卻從未聽聞。


    再次擱下茶盞,依著笑接話,“確實,熱茶也總歸會涼。兩位貴人若能誕下皇子,這權勢之分定有變局。”


    眼前人句句貼心的話,心下懂得細水長流方為上策,“娘娘對嬪妾已是足夠體貼了,隻是挑撥未免傷了您與定貴嬪的和氣。這鈕祜祿氏不過略得恩寵,也是定貴嬪隨意擺弄的棋子罷了。如娘娘所說,我們細水長流,日後路還長著。”


    估摸時候不早怕人感乏,起身至正下行禮,“多謝娘娘今日教導,嬪妾便不叨擾了,日後定當時時拜望。”


    遂由宮人引離。掌心捧著碗茶,青花兒紋路雅致,瓷底兒幾與素纖融做一體,皆是剔透的白,笑續上。】


    齊佳妹妹今日踏入景陽,落在旁人眼裏,便有了幾分投靠之意,倘若日後生了異心,也無人敢用你,妹妹於本宮而言可不單單是一枚棋子,而是盟友……妹妹聰慧,自然懂得其中深意。


    【抬了抬眼皮,投去個若有深意的眸光,笑意未盡。】


    那本宮便盼著你與薛妹妹一同來景陽,到時候必備下茶水,暢聊一番。


    【命阮娘好生將人送出,餘下不提。】


    “嬪妾前些日子被惠貴嬪傳去閑聊,才發現娘娘是個宅心仁厚的好人,對嬪妾說了好些話,皇上不如多陪陪娘娘。”


    美人在側,自然什麽話都能聽進去,經由經薛答應一提,想起朕確實有好一陣子沒去探望過惠貴嬪母子了,便吩咐禦膳房的人,就說朕明日一早前往景陽宮用膳,讓他們好好準備】


    批閱了一天的奏折,想起還沒用晚膳,便傳召了齊佳常在來養心殿陪同朕一起用膳。膳後,賞了齊佳常在一籮筐西域進貢的蜜瓜和葡萄,供她享用】


    天色尚蒙亮還未醒時,梓黛進裏屋卷起床簾子,“主兒主兒,快醒醒,有歡喜事兒呢。”


    半身傾撐著眸子半闔儼然不清醒,懶懶開口,“瞧你這高興勁,還以為皇上來了。”


    梓黛扶我起身換上衣裳,“昨夜薛小主侍寢,一早升答應的旨意便下來了。”


    忽地清醒過來,一時耐不住催著梓黛梳妝,攜著果籃盛禦賜的水果去至永和宮,一進貝葉軒便喜音打趣道,“我來給薛答應送些果子吃。”


    難得睡個舒服覺,剛是接了晉位的旨意,貝葉軒自然是歡喜不少,往日那股子陰沉沉的氣都瞧不見了,叫連珠好生給自己打扮打扮,頭上多添了多珠花,人看著也精神不少,罷了給底下人分分賞賜。


    正是一片喜慶氛圍,便看見有人來。後才聞人打趣,忙起身去拉人手。“瞧你消息靈通的,前腳送旨公公剛走,後腳你便來了。”


    言過後才想起行禮,叫連珠收下果籃去洗幾個,打發了底下人去收拾,庭院裏騰出地兒來,坐罷還是帶著笑。


    斂衣入內宮人皆是人人麵露喜色,“這一個兩個的都當是應了個好主子,難免喜露形色。”


    握住人手細細打量著人發髻間的珠花,伸手輕觸,“這般好看,也怪你原先不曉得打扮自己。”


    人喜總是表於形的,這一來便無人敢欺侮幾句,連內務府也得緊著些。趁手邊扶住人,“不必多禮了。”梓黛將果籃遞給宮人隨後扶我坐下,“這一來是祝賀妹妹喜升答應的,二來啊是要同妹妹說那日我去拜訪惠貴嬪,得聞妹妹也曾去過,如此姐妹同心,日後咱二人也該有個依靠。”


    連珠上來擺了盤果子和花糕,又添了兩杯茶水,端起來品著,味道倒是比前個兒做官女子的茶水香,受了人那句祝賀,笑應。


    “前陣子姐姐與我說的話,我都好生記得,又得了惠貴嬪的一番指點,如今方才能有這般喜事。”


    指一盞茶到人跟前,叫她嚐嚐。


    “姐姐嚐嚐,剛討的新茶,雖不及你哪兒的香,但好歹是共賀一番。”


    聽人提及惠貴嬪,點點頭迴應,又喜笑顏開般,拉著人手不鬆開。


    “我正想著這事兒呢,想不及竟然這般順心。”


    “娘娘是個有主意的人,若是真肯照應咱們,也需得做些什麽聊表心意。”


    悶頭想著,突然有了靈感。“不如姐姐同我繡些孩子穿的衣裳,給娘娘送去?”


    望宮人連連端上茶水果盤,這糕點都是精致有型的,“還真倒是風水輪流轉,如今也該咱姐妹受受內務府的熱臉了。”


    微微頷首接過茶盞,臉上始終是溢著笑的,“你總是這麽謙虛,都是皇上賞的茶,哪兒有好壞之分呢。”


    不住地點著頭,的確受人恩澤便該迴報些什麽,正不知要怎麽報答卻聽人出的主意,“孩子的衣裳?”


    心下疑惑,從未大雨方逝,石道上的路難免極滑,元歡謹慎地走著,生怕的流青一路虛扶著,動作極為仔細,仿佛是生怕不留神便是掉腦袋的命運】


    惠貴嬪懷有身孕,更何況這大皇子已不是嬰童,又該做些什麽衣裳呢。


    “為何要送這禮給貴嬪娘娘呢?”


    手裏端著剛盛滿的清茶,悠然品茗,不時含口糕點入,滿口清香。含笑聽進人話,打趣般脫口一句。


    “宮裏淨是拜高踩低的人,不搭理他們便罷了。”


    聽人話裏存疑,思索半刻方言語。


    “我聽說大皇子是惠貴嬪娘娘的養子,內務府的那些雖會顧及娘娘的麵子,但定然沒少背地裏克扣。咱們也不用做的多精美,單縫些個穿上舒爽的便衣就好。娘娘有心指點我們一二,咱們到底是該送些什麽。好叫娘娘忘不了咱們的麵兒,惦記著咱們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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