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日的時間匆匆而過,這一日謝謹畫正在大帳中和一個校尉說話。


    謝謹畫已經將那些瑣碎文書全都摘要整理了一遍,對於西北軍中大小諸事,包括所有的後勤輜重防禦工事兵員甚至是西北軍大大小小每一次經曆的戰爭也全都了然於心。


    這些東西從來都不是無用的,隻要有那份敏銳,隻要肯耐下性子尋覓,利用的好了,可以做到許多以為做不到的事情。


    秦錚臨走前將鄭千秋的冊子也給了她,謝謹畫這幾日看似不出大帳,實則早就和不少中立派聯係了起來,便是虎威和鷹驍兩派中的一些將領也和謝謹畫有了聯係。


    秦錚的心腹侍衛是外來者,不容易取信,鄭千秋埋下的釘子卻是實實在在呆了不少年月的老資格。


    謝謹畫麵前的校尉便是鄭千秋的人。


    鄭千秋多年前在兩國都埋下了自己的人,之後因為心灰意冷的原因沒有再多管,但是他手下的這些人卻是一直對他忠心耿耿,各自都有了不同的身份。


    謝謹畫是鄭千秋的獨女,校尉對著她很是恭敬。


    “這位楚副將殺敵英勇,這麽多年立下不少戰功,對手下士兵也是同吃同睡,很是得人心,卻因為性子太耿直的問題得罪了上頭的人,一直不得重用,戰功也被別人頂替,鬱鬱不得誌,你現在就可以去接觸他了,將他引薦給張將軍。”


    謝謹畫沒有直接將人往自己身邊拉攏,可是照著現在所做繼續下去,卻能夠無聲無息間得到許多將領的感激。


    不需要在秦錚需要的時候堅定的站在他那一邊,起碼會在秦錚要做什麽的時候,不去反對。


    有時候不反對便是默認。


    校尉聽到謝謹畫的吩咐,點頭應是:“小姐放心,屬下一定將話好好帶到。”


    楚副將便是不想挪窩,他也會想辦法讓對方挪的。


    校尉暗中想著。


    “還有這位楊校尉,我聽說他在經營之道上格外的有心得,三年前西北軍中武器短缺,便是憑借他的口才和能力從邊關來往商人手中得了一批廉價鐵礦,隻是後來......”


    謝謹畫正說著話,帳簾被猛地掀開,一把雖然刻意壓低,卻掩藏不住興奮的略微尖細的聲音傳了過來:“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元英麵上還帶著偽裝的麵具,可是那雙眼睛中卻全是興奮:“異族那邊打起來了。”


    她的父親是元貞,所以雖然天真,卻也曉得這消息代表了什麽。


    代表著這次讓所有人憂心的戰爭,也許就要結束了。


    謝謹畫沒有立刻搭理元英,而是將剛剛沒有說完的話接著和身前的人說完:“你將這些銀兩帶給他,告訴他,不需要投靠誰,隻要他能夠想辦法得著異族那邊足夠的戰馬和鐵礦,那麽我便親自上朝廷為他請功。”


    謝謹畫將手邊一個人匣子遞給了男人,那裏麵裝著滿滿一疊的銀票。


    元英看了眼拿著匣子離開的男人一眼,若是往常,她一定要問問,可是此刻她的心思早就不在這上麵了:“你知道異族那邊為什麽打起來了嗎?聽說是從後方運到聯軍軍營中的糧草被劫烏塗族劫了,不過烏塗族堅持說是白河部做的,總之鬧的很厲害,聽說幾位將軍正在爭執是要直接出兵還是先派人打探一番。”


    元英迫不及待的將自己一早出去聽到的消息和謝謹畫說。


    說完了之後,她有些期待的望著謝謹畫:“你說,是不是郡王爺做的?他走的時候帶著人和糧草......”


    元英的聲音頓住,因為謝謹畫噤聲的動作。


    她捂住了唇,眼珠子眨巴著,很明顯就是好奇。


    “我沒有千裏眼也沒有順風耳,所以我不知道你說的糧草的事情是不是阿錚做的,但是我知道,你如果再嚷嚷下去,不用阿錚迴來,我們兩個一起完蛋。”


    謝謹畫肅然著臉說出這番話,元英興奮到有些異常的情緒瞬間被冷水澆滅:“好吧,好吧,我知道自己這麽跑出去打聽消息容易讓人盯上,我這不是擔心嗎?”


    元英是天真,卻不是傻。


    謝謹畫現在裝秦錚的樣子越來越順溜,不出意外不會輕易被人識破,可是假的就是假的,若是秦錚沒有盡快建功迴來,早晚有一日,謝謹畫的身份會曝光,謝謹畫會死,她也會重新被抓起來威脅自己的父親。


    謝謹畫看元英清醒了過來,緩和了麵色:”你說的事情我等會兒問問周校尉,他知道的應該比你打聽出來的更加具體詳盡。“


    周校尉也是鄭千秋的人,職位不高,卻是和所有人之間的關係都弄的很好,從來不輕易結仇,最是喜歡打聽事情。


    謝謹畫唇角微微勾起:”阿錚也許真的快迴來了。”


    謝謹畫從來都相信秦錚不是池中之魚。


    謝謹畫還沒有讓元英去找周校尉過來,外麵響起了喧嘩之聲,那喧嘩之聲中夾雜著人聲馬鳴聲,還有兵甲震動的聲音。


    謝謹畫一怔:“這麽快就吵出個結果了?”


    按照她的想法來說,這種兩邊紛爭的時候,想要短時間內吵出一個結果,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就像是朝堂之間有文武之爭,不是說誰非要堅持那個結果,隻是誰都不願意認輸罷了。


    認輸便是退了一步,一步退,步步退。


    “我讓人帶你去王校尉那裏去,他會保護你的。”


    謝謹畫轉念間便已經下了決定。


    前麵一直沒有消息的時候,她可以安然坐在大帳之中,但是現在既然有疑似秦錚的消息傳來,她便再也不能夠隻是坐在這裏了。


    她這段時間做了這麽多事情,為的也就是今日。


    謝謹畫拿起帳篷邊上掛著的弓箭便往外走。


    “姐姐,你要做什麽?”


    元英突然拉住謝謹畫的手,眼中全是不安害怕。


    “我,我一個人不成的。”


    謝謹畫雖然是女子,可是一直以來表現的卻是格外的坦然無畏,當看到謝謹畫這般作態,這般話語,明顯是要離開的樣子,元英就開始害怕了。


    她害怕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裏。


    “要不然,姐姐你要去哪裏,帶我一起走?要不然我一個人萬一再被人抓到怎麽辦?”


    元英可憐樣子的搖晃謝謹畫的衣擺。


    “你留在這裏。”


    謝謹畫搖頭,絲毫沒有動搖的意思:“你不是我,戰場之上刀槍無眼,連我去都是身上有眾多手段,勉強才能夠保護自己,你去的話,保護不了自己,何況這兵營中有許多人會保護你的,這段時間我和不少人結了善緣,隻要你不露出真實身份,沒有人和你過不去。”


    謝謹畫拉開元英的手,耐著性子安撫了兩句,然後便快步走到外麵,直接叫人將元英帶走。


    “轉告王校尉,若是元小姐真的遇到他應付不了的危險,可以去找李將軍,將元小姐的身份報給他。元帥唯一的血脈,李將軍不會見死不救的。”


    元英在軍營中比在城中安全的太多。


    城中被鷹驍將軍和虎威將軍兩人把持,而城外真正的大軍所在之處,卻是他們兩個無法完全掌控的。


    元英追了出來,隻看到謝謹畫走遠的背影,恨恨的跺腳,元英看帳前盔甲著身的士兵來來往往,到底不敢喊叫。


    隻是她卻沒有發現自己方才跺腳嘟嘴的動作被人看到了。


    葉榆林停住了腳步,指著遠處的人影:“那個是誰?”


    “那個?那是新來的郡王爺身邊最受信任的心腹,這段時日一直住在郡王帳子之中,旁的人都傳兩個人有些不一樣的幹係。”


    葉榆林身邊的副將隨口說道,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帶著些曖昧。


    葉榆林皺了皺眉頭:“戰時也不知道守住規矩,做事全憑各人好惡,這般之人,如何能夠擔當大任!”


    元英早就走了,他因為聽到副將最後一句話,對元英有些熟悉的動作背影拋諸腦後,不再多想。


    “將軍,那人雖為郡王,可是卻隻是皇上派來一個暫時占住位置的傀儡罷了,就看他和自己身邊那小侍衛日日待在帳中,便知道其胸無大誌,毫無能力,他現在的位置,早晚是要讓給將軍的。”


    副將的話說的中聽,葉榆林唇角勾著一抹淡淡的笑,眼中帶著舍我其誰的驕傲自得。


    抬頭望向那邊已經整裝待發的隊伍,嗤笑一聲:“異族雖是有勇無謀,在戰時卻也是一向齊心,區區糧草,怎麽可能會讓烏塗族和白河族交惡?虎威那個蠢貨,此去別說是搶到什麽功勞,不定就是葬送他的一道催命符。”


    “將軍?那我們不提醒提醒虎威將軍嗎?”


    手下副將一聽葉榆林這般說,遲疑了下,開口詢問。


    不論怎麽爭權奪利,西北軍對異族的態度卻都是應該一致的。


    葉榆林轉頭看了副將一眼,眼神有些淡,突然笑開,拍了拍他的肩膀:“石傑,虎威將軍一意孤行,我是勸不住的,不過我們可以為他善後接應,不論我與虎威如何,他手下的士兵,也都是我西北軍中的兄弟,你等會兒便帶著一千人跟著過去吧,若是出事,再現身。”


    副將楞然望向葉榆林,一千人別說什麽接應了,完全是去送菜的。


    自身都難保。


    “屬下,屬下遵命。”


    副將看著葉榆林麵上的笑意,心底發寒。


    ——


    謝謹畫不知道葉榆林和副將之後的對話,她的心思早就飛走了。


    她這段時間在軍中活動不是白活動的,幾句話便讓領軍的主將同意她跟著一起行動。


    一行人沒有帶任何輜重,一路馬蹄飛快,從西北大營到聯軍所在之處快馬加鞭隻需要小半個時辰,小半個時辰之後,眾人停在異族聯軍大營前麵的隱蔽處,沒有再往前。


    可是這裏已經隱約能夠看到那裏發生的一切了。


    眾人望著眼前的一切,都是滿麵愕然。


    “這,這是怎麽迴事兒?”


    有人忍不住出聲。


    營帳中到處都是喊殺聲打殺聲,所有人都見慣了打殺,可是這是異族在自相殘殺。


    一個個的互砍,仿佛是在麵對生死仇敵,而不是戰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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