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謹畫在府中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便和秦錚出門了。


    秦錚說要陪著謝謹畫去置辦那些成婚需要的東西,便真的陪著她去。


    家具擺設,被褥床榻,甚至是首飾衣服,這些種種零碎無比,秦錚挑揀選擇起來,卻是比謝謹畫還要認真耐心的樣子,讓那些鋪子中的人都紛紛側目。


    “可惜尋不到一張現成的好床。”


    別的東西有錢就能夠置辦上,隻是那成婚時候的千步床,卻是難得。


    大多都是成親的女子家中早早置辦好上好的木料,然後托人做好。


    不太講究的個把月或者不到一個月能夠做好一張床,或者直接買現成的床。


    那些真正講究的人家,卻都是要自己尋人做的,從尋找木料到做成床,大多都是按年計算的,誰家也沒有多餘的好床售賣,也因此,秦錚現如今想要和謝謹畫成婚,其他的都好置辦,卻難為在了床上。


    “好床都是提前備下的,我們現在現做確實是晚了,若是有緣的話,不定什麽時候就得著一張好床了。”


    謝謹畫看秦錚在那邊看著那些置辦迴來的東西不斷的徘徊,忍不住輕笑:“再者說,難道沒有一張好床,我們就不成婚不成?”


    “自然不能夠不成婚!”


    秦錚下意識反駁。


    其他的可以耽誤,成婚的事情卻不能夠耽誤。


    他想要和謝謹畫成婚,想要光明正大的宣示對她的主權的日子已經太久太久,久的他快要等不及了。


    在大慶那邊,本來想著求了皇帝指婚,卻因為一樁樁事情,因為種種形勢所迫,最後不得不出走西元,和謝謹畫之間的婚期也是遙遙無期。


    秦錚不止一次後悔在大慶的時候,沒有早早的便和謝謹畫成婚。


    現如今到了西元,秦錚是再也不想等了。


    等多了,拖久了,最後事情也許就不成了。


    “要不然我去自己熟識的幾家打聽打聽,誰家有多餘的好床,姐姐放心,我一定為你尋來好床,不讓你委屈了。”


    沒有好床,便去尋來好床。


    若是自己認識的有些交情的人家中沒有好床,那便直接讓自己的屬下出手。


    商借買賣不成的話,便強搶或者偷盜,他相信諾大的黎城,總不會所有準備了好床的人家女兒都順利出嫁了。


    隻是短短的時間內,秦錚便決定了接下來的行事。


    謝謹畫看了秦錚那鄭重太過的神態一眼,忍不住更想笑了:“千般好萬般強,都不如阿錚在我的身邊,你若是真的不想要委屈了我,那便多陪陪我就是了。”


    好床什麽的無所謂,謝謹畫喜歡睡舒服的床,卻也不是沒有睡過木板荒地的,最糟糕的時候睡的是雜草堆,乃至於血泊之中,享的了福,也受得住罪。


    謝謹畫對秦錚說的話是大實話,比起多麽貴重的嫁妝,多麽精致用心的擺設,有秦錚在她身邊守著,便比什麽都好。


    秦錚看了謝謹畫一眼,沒有再出聲,卻是不會輕易改變主意的。


    謝謹畫覺得隻要有他在,其他的再是委屈也不算是委屈。


    可是他卻認定了,有自己在身邊,絕對不能夠讓謝謹畫過的比過去更差。


    謝謹畫是尚書府的嫡女長大的,秦錚不舍得委屈她到了西元反而被委屈到,尤其是在成婚這樣一生僅有一次的大事上。


    委屈了絲毫,日後也不能夠再補迴來。


    秦錚堅持,謝謹畫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迴頭卻給了秦錚一疊銀票。


    “用錢能夠解決的問題都不算問題,你要置辦的東西不少,而且大半都是我的嫁妝,若是你不用這錢的話,才是讓我最後傷心呢,父親也不會希望我的嫁妝上什麽都不出。”


    謝謹畫離京的時候除了幾樣隨身的首飾和幾張銀票碎銀子什麽都沒有帶,她說和謝家徹底了結關係就是了結,反而是鄭千秋,離開她之前,給她準備了一盒子的銀票。


    先前估計是怕她不接受,是讓孫晨保管的,孫晨看著她和秦錚去置辦嫁妝首飾擺設,需要用錢的地方很多,便做主拿了出來。


    “門主說了,待到小姐用的著的時候便讓屬下將這盒子交給小姐,現如今,正是小姐最用的著的時候。”


    謝謹畫收到盒子裏的一疊銀票的時候,便是以著她的見識,也忍不住頗為震動。


    那一疊銀票,是整整十萬兩。


    比起秦錚昨日裏交給她的所有家底還要多的多。


    謝謹畫不止震動於鄭千秋給她的銀票數額之大,更震動於對方對自己的好。


    秦錚望著盒子中那一疊的銀票,苦笑了一聲:“我先前還以為自己擁有的很多了,能夠讓姐姐過好日子,結果還是不及鄭先生。”


    “不過我以後會給姐姐更多的。”


    秦錚沒有拒絕接受謝謹畫給的銀票。


    這東西是鄭千秋的心意,他沒有資格拒絕一個父親為女兒的打算,隻是更加堅定自己未來要更加向上拚搏了。


    “鄭先生?你若是還不趕快改口的話,待到父親來了這邊,小心他不認你這個女婿。”


    謝謹畫望著秦錚那認真的眼神,輕笑一聲,開口道。


    秦錚的唇動了動,臉頰又有些泛紅:“父親有心了,我日後一定不會讓他後悔將女兒嫁給我的。”


    臉頰更紅了。


    謝謹畫看的可樂。


    聽的更可樂。


    除了那些入贅上門的女婿,稱唿嶽丈都是一聲嶽父,可真少有秦錚這般直接稱唿父親的。


    “你父親就是我父親,日後要一起生活,我們一起奉養他天年的。”


    謝謹畫忍不住將那話說了出來,秦錚如此迴到。


    謝謹畫怔住,然後慢慢的笑開。


    “嗯,我們日後一起生活,一起奉養父親。”


    有秦錚,真好呀。


    門口的鄭千秋覺得眼睛有些酸澀。


    他轉頭對著孫晨做了個手勢,讓他別出聲,然後自己悄無聲息的離開。


    “門主,姑爺很有孝心,小姐沒有找錯人。”


    孫晨以前一直稱唿秦錚為公子,這是第一次直接稱唿姑爺,是對他真正的認同。


    鄭千秋沒有說什麽,隻是從懷中又掏出了一疊銀票,還有幾個藥瓶,遞給孫晨:“將這些直接交給那小子,他現在的處境微妙,多點兒錢財和防身的東西很重要。”


    以前總忍不住的擔心秦錚日後對謝謹畫不好,可是剛剛聽到的那一聲父親,那一句承諾,卻讓鄭千秋徹底的放心了。


    秦錚年紀比謝謹畫還小,可是他卻很清楚知道該做什麽,該承擔什麽樣子的責任,他所想所做,都早已經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了。


    ——


    “剛剛有人。”


    秦錚察覺到有人,往外看的時候什麽都沒有看到,不過他也不擔心,宅子中的防衛他還是有自信的,便是有人闖入,也不可能無聲無息的便到了後院這裏,一般還是宅子中的人,且是被允許入後院的人才成。


    “你這邊還是要留幾個隨時伺候還有守門的才好。”


    秦錚想到這點,對著謝謹畫勸道。


    那十幾個婢女可全都是專門為了伺候謝謹畫準備的,結果謝謹畫一個也沒有留在身邊伺候。


    “我不習慣陌生人隨時伺候看著自己。”


    謝謹畫直言。


    “我不相信陌生人。”


    這是從上輩子便帶過來的習慣,除了百合之外,上輩子身邊的幾個丫頭都多多少少的背叛或者背棄了她,更有以前認定的親人的背叛,所以除了認定的幾個人之外,謝謹畫是不習慣有其他人存在自己周邊的。


    隻是在謝家的時候,作為謝家女兒,身邊的丫鬟伺候是規矩,她隻能夠忍著。


    現如今這是在西元,在秦錚的身邊,謝謹畫便任憑著自己的性子,沒有要一個丫頭在身邊伺候:“何況我有手有腳的,穿衣吃飯洗漱什麽不能夠自己做,一些雜活有人在外院守著也能夠吩咐到的。”


    秦錚看了謝謹畫一眼,沒有勸說她非要帶幾個奴婢在身邊,就算這是規矩,他也願意縱容她的任性,隻是:“我將百合接來可好?”


    “我們兩個成婚的時候,總要一個親近人幫著你打理一切。”


    謝謹畫總不能夠事事親力親為或者是總去外院叫人。


    秦錚是打著商量的口氣。


    謝謹畫沉默了下:“我們成婚估計有段時間,等到那時候再接百合過來吧。”


    本來便是擔心黎城這邊不安全,百合跟著過來容易出事。


    現如今真的跟著秦錚來了黎城,雖然秦錚的現狀不是一帆風順,卻也不是她想象的那般不樂觀。


    西元皇帝要用秦錚,秦錚便是安全的。


    起碼在一段時間內,是安全的。


    秦錚麵上瞬間便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不會太久的。”


    他說的是能夠和謝謹畫成婚的日子。


    伸手攬住謝謹畫:“抱歉,我和你的婚事,結果總是摻雜著別的東西。”


    若是隻有他和她,哪裏需要等待,需要機會,需要指婚,隻要相愛成婚便好。


    偏偏秦錚想要往上走,想要往權利漩渦裏鑽,結果自己的婚事還要籌謀等待。


    他對謝謹畫是感到抱歉的。


    “世上沒有完全純粹的脫離世俗的生活,生活在這個世上,總有些需要忍耐的東西,也總有些不得已,隻要有你這顆心,有你的努力,我不怕等待。”


    更不會覺得委屈。


    謝謹畫的手按住了秦錚心口的位置,慢慢的道。


    秦錚現在的位置身份,他的婚事根本避不開西元的元安帝。


    謝謹畫以為自己要等不少時候才能夠和秦錚成婚,她都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沒有想到,沒有幾日,宣旨的人直接來了郡王府對她宣旨,給她和秦錚賜婚。


    在所有人的恭喜聲中,謝謹畫最先感到的不是興奮,而是疑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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