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錚恍惚想起今日之前葉靖安和自己說過的話。


    這一切,都在葉靖安的預計之中。


    葉靖安早就不想活了。


    “查,去查齊王現在在做什麽,去齊王府宣他入宮。”


    皇帝咬著牙根一字一頓。


    他的手都在顫抖。


    葉靖安是死了,可是今夜,他報複了皇帝,還是狠狠的報複了皇帝。


    起碼,皇帝在意的幾個兒女,死的死,和他離了心的離了心。


    他也再做不到相信自己的子女。


    “靖安,靖安你怎麽不睜開眼睛看看我?我知道你最不喜歡我跋扈的樣子,我以後一定不再跋扈濫殺,我以後一定溫柔善良,你喜歡什麽樣子,我就是什麽樣子......”


    元安公主的聲音低低的,仿佛是夢魘囈語一般。


    她的手上身上臉上全都是鮮血,滿麵茫然無措,哪裏還有往日裏高貴倨傲的樣子。


    皇帝的身子頓了頓,轉首望著自己的女兒。


    “將元安公主送迴去吧。”


    到最後,皇帝也隻有這麽一句話。


    “秦錚今夜救駕有功,待到太醫過來,讓他去偏殿給人療傷,不論是任何藥材,隻要庫房中有,都可以取出。”


    元安公主被半拖著離開,她眼睛癡癡的望著葉靖安的屍首,還在不斷的念著。


    皇帝似乎是冷靜了下來,交代了李全一聲,對秦錚表現的恩寵有加。


    秦錚今夜的所為,尤其是方才以身救駕的行為,讓皇帝到底對他放心了。


    ——


    謝謹畫一直躲在城安公主宮外麵,沒有露頭。


    那幾個搜索周圍的侍衛一開始還搜的仔細,後來便被人叫走了,走的匆忙的很。


    謝謹畫直過了好長時間,才從陰影處出來,腿腳都有些麻木了,酸酸癢癢的,不舒服的很。


    謝謹畫看到城安公主的宮中走出一個宮女,四處探看,低聲的喊她:“謝姑娘?謝姑娘?”


    也許是擔心引人注意,直接稱唿她一聲姑娘。


    謝謹畫慢慢的走到她麵前。


    那宮女一轉頭看到了謝謹畫,嚇的驚喘一聲,差點兒跌倒:“謝姑娘,殿下讓你進去,說有事告訴你。”


    謝謹畫暗中戒備著,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那宮人偷偷的看過她兩眼,似乎是有些好奇的樣子。


    謝謹畫跟著那宮人往裏走,直到看到城安公主,她心中的擔憂才落下。


    “宮外的那些個侍衛,裏麵有齊王的人,抱歉讓你受驚了。”


    城安公主看到謝謹畫的時候,麵上露出點兒真切的歉意。


    謝謹畫望著她:“公主知道裏麵有齊王的人?”


    這個倒是她沒有想到的。


    方才看到的那人,可是最擅長偽裝的。


    “我那位四皇兄,最是喜歡行些陰詭之道,這宮中眾位皇子後妃公主身邊,就沒有幹淨的,都有他的人滲透著,便連父皇身邊,也不知道有誰是齊王的人呢。”


    城安公主眼中帶著諷刺。


    “你可是疑惑我為什麽清楚這一點,還知曉四皇兄的人是誰?”


    城安公主笑了笑:“因為這些年裏幫著四皇兄掌控宮中細作的人便是我。”


    謝謹畫猛的後退,一直縮在袖子中的手揮出,掌心中是迷藥。


    隻是她的反應再快,也不及城安公主早有準備。


    她的迷藥讓及時捂住口鼻的城安公主身子晃動了好幾下,而謝謹畫自己,則是被一手刀劈在了脖頸處。


    昏迷前,謝謹畫第一次這麽後悔自己太過相信前世記憶。


    前世她隻知道齊王在宮中有不少布置眼線,知道永安公主對齊王言聽計從,可是她沒有想到,一向表現的與齊王絲毫不關聯,甚至是有些過節的城安公主,也會是齊王的人。


    且是齊王手下隱藏最深的一個。


    ——


    齊王帶著人停在宮門外,不算是入了宮,卻也沒有遠離。


    他在等動靜,當他看到自己人給出的信號的一刻,齊王麵上滿是失望。


    成王和安王那兩個廢物,失敗便失敗了,卻連一個身子虛弱到快要死的皇帝都沒有殺死,還有葉靖安,先前那般的信誓旦旦,結果自己卻死在宮中。


    都是沒用的東西。


    “王爺,我們什麽時候入宮?”


    身邊的禁軍統領眼中帶著一份灼熱,那是野心的火焰。


    禁衛軍統領聽起來風光,可是皇帝太懂得製衡之道,他手下兩位副統領,將他的權力人手分走了一大半,加上秦錚的異軍突起,皇帝又將他們幾人手上的人各自抽調出一部分交給了秦錚。


    每每看著秦錚的風光,劉統領便無法做到視而不見。


    能夠更進一步的話,誰能夠抗拒這份誘惑。


    而且從龍之功若是成的話,進的何止於一步。


    齊王閉了閉眼睛:“我們要啟動第二套計劃了,父皇大安,成王安王謀逆失敗,葉靖安身死,劉統領,讓你的人盡快散去。”


    “殿下......”


    劉統領失聲,望向齊王的眼神有些不甘。


    齊王拍了拍劉統領的肩膀:“成王安王已經沒有了翻身之地,一時的退卻不是永久的失敗,劉大人,本王不會忘記你今夜相助之恩,日後功成之日,定有重報。”


    劉統領被齊王說的慢慢安下心,轉頭對著自己的手下做了幾個手勢,轉瞬之間,一大隊的人馬,悄然散去。


    幾乎在那大隊人馬散去的瞬間,宮門裏衝出了一批帶甲持刀的侍衛。


    他們的盔甲上臉上兵器上都沾染著斑斑血跡,人人身上都有一股子煞氣,他們剛剛都殺過人。


    齊王給了劉統領一個放心的眼神,帶著他迎上了那批明顯來者不善的侍衛。


    “齊王殿下原來在此,倒是巧了,陛下正召見殿下呢。”


    領頭的人見到齊王,眼睛一亮,笑了笑,對著齊王拱手道。


    順道看了一眼齊王和劉統領身後,隻有百十號人。


    這麽點兒人若是說想要逼宮的話,那純粹癡人說夢。


    別看成王和安王隻帶著百十號人闖入皇帝寢宮,實則宮中兩千侍衛盡數都跟著他們謀逆了,若不是皇帝和秦錚早有準備,宮中早就易主了。


    “原來是賀蘭大人。”


    齊王看了一眼說話的人,也笑了笑。


    心中卻是凜然,賀蘭澗可是西山大營的人,他手中的人馬,比起劉統領手中所有人馬加起來都多。


    前幾日聽說皇帝將秦錚提拔入了西山大營,讓他有直接調令西山大營人馬的權利,本因為會和賀蘭澗產生矛盾,他甚至廢了點兒力氣給兩人製造了些矛盾,對著賀蘭澗說著皇帝要秦錚將他徹底取代。


    賀蘭澗雖然沒有像是劉統領一般旗幟鮮明的支持他,卻也露話說誰都不會相幫。


    可是現如今賀蘭澗身處此地已經說明了,他被欺騙了,他做的都是白費了功夫。


    “兒臣拜見父皇。”


    齊王對著皇帝叩首。


    他身邊的劉統領身子有些微的顫抖。


    劉統領還是害怕,尤其地板上還殘留著的鮮紅,皇帝冷厲的眼神。


    “齊王,你今夜無詔入宮所為何事?”


    皇帝的聲音也很冷。


    “父皇恕罪,兒臣是聽說安王弟和成王兄有所異動,甚至刻意將劉統領調開,心中擔憂他們做下錯事,所以便帶著劉統領和他手下的百十精兵趕了過來,隻是到了宮門口,兒臣又想到兒臣無詔,踟躕至此,正好遇到賀蘭統領說父皇相召,才大著膽子與劉統領入宮來見父皇。”


    “父皇,成王兄和安王弟呢?”


    齊王說的和真的一般,眼睛四處逡巡,像是真的不明白成王和安王哪裏去了:“他們比兒臣早入宮,現在看父皇安然,定然是他們心中知曉錯誤,迷途知返,求父皇看在父子之情上,看在兩人沒有鑄成大錯的麵子上,從輕發落。”


    皇帝深深的望著齊王,半晌不言不動。


    齊王麵上一直維持著那副坦然的有些擔憂的表情。


    對自己與劉統領在一起的坦然,對成王和安王身在何處的擔憂。


    “成王和安王勾結禁軍副統領謀逆,成王身死,安王入獄。倒是不用你再操心了,現在算是塵埃落定。不過你有這個心也好,看你麵色這般,最近看來也是累的很了,便先在宮中住幾日吧,來人,帶齊王下去休息,順道叫禦醫給齊王好好診斷一番,齊王的身子不能夠出差錯。”


    “至於劉升.....”


    皇帝看著緊張的劉統領:“身為宮中禁軍統領,對副統領叛逆一事沒有提前知曉,無能。”


    “奪去禁軍統領一職,在家中好好反思,至於接替你的人,讓秦錚暫代吧。”


    皇帝一句話,讓劉統領麵色慘白,身子徹底軟了下去。


    皇帝說讓齊王在宮中修養,實則是對他不放心,有了懷疑,形同軟禁,齊王也不緊張,一路都很配合,讓押解著他的人暗中鬆了口氣。


    皇帝現在剩下的四位皇子中,成王懦弱無能,安王驕傲太過,瑞王好色昏庸,唯一有些能耐的,便是齊王。


    今夜一過,齊王再是被皇帝懷疑,也成了最有可能的繼承人,由不得這些一向眼明心亮的宮人們不小心那麽一些。


    ——


    葉靖安那一劍,是真的下了死手的。


    那一劍,葉靖安將選擇的權利交給了秦錚。


    要麽任憑他殺死皇帝,憑借秦錚昨夜裏掌控著宮中的人手,不論是哪一個要登基,他都是占據主動的一個。


    要麽便是如同此刻,秦錚救下皇帝,用救駕的潑天功勞,換取皇帝的信任。


    求一份日後的安寧。


    因為秦錚是他在意的人的孩子,所以,葉靖安給秦錚一次選擇的權利。


    秦錚選擇了救駕,他的傷勢極重,若不是先服用了鄭千秋的護心丸,功力又深厚,秦錚恐怕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


    隻是就算傷重,隻要沒有死,他也就無法徹底放心的修養。


    皇帝對齊王的處置剛下,秦錚便知道了。


    他心中扼腕,齊王的動作太快,消息得到的也太快,行事又太謹慎,到底讓一個好好的局,出現了漏洞。


    宮中或者說今夜皇帝身邊,定然有齊王的人,齊王確實是心思縝密。


    齊王沒有成王和安王那般好騙,也沒有他們兩個那麽重大的把柄可抓,要想讓他直接謀反,沒有十成把握,那根本不可能,葉靖安隻能夠想辦法誘惑他去動,動了,才有可能露出更多的弱點。


    齊王動是動了,卻也及時收了迴來自己那隻手。


    秦錚在心中想著要如何再次出手除去齊王,皇帝現在對齊王正是懷疑的時候,他若是添柴添的好的話,那火也會按照他的想法去燒。


    可是還沒有等他理出頭緒,他被隨後一個消息,震暈了頭腦。


    當秦錚從自己手下處聽聞謝謹畫徹底失了蹤影的一刻,他感覺整個腦子都是嗡了一聲,要炸開一般。


    他幾乎是立刻便要從床榻上起身,隻是剛剛一動,胸口處的傷口便掙開一道深深的創口。


    “去城安公主那裏詢問,還有,將城安公主身邊我們的人帶來見我!”


    秦錚無力的倒坐在床榻上,眼睛發紅,裏麵全是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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