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線索?”


    謝謹畫對這件事情也關心,畢竟她這次險死還生,對那幕後之人,她也是恨極。


    秦錚突然貼近了她的耳朵,在她的耳際吐出了一個名字。


    他離的極近,他的唇甚至貼到了謝謹畫的耳廓上,熱熱的氣息噴入其間。


    謝謹畫先開始有些不自在,卻在聽到秦錚嘴巴裏那個名字之後,徹底忘記了兩個人的距離,麵上全是震驚:“你說是他?怎麽可能?”


    謝謹畫問過鄭千秋天香園死的人都是些什麽身份,朝中各個皇子的人都有,還有不少中間派,忠於皇帝的權貴。


    這般借著西元奸細的事情大肆殺戮,不是皇帝的幾位皇子,就是前朝餘孽也有可能。


    再不然也有可能是各地的幾位藩王。


    總之便是想遍了,謝謹畫也沒有想到是那個人。


    秦錚感受著唇間的溫軟觸感,有些不舍的將頭移開,他也真的沒有移開,事情不是沒有說清楚嗎?


    秦錚心頭跳動的速度快了那麽點兒。


    卻沒有忘記和謝謹畫繼續說話,他的聲音壓的極低極低,謝謹畫和他貼的極近,都要仔細傾聽,少年的嗓音已經不再那般怪異,經過了變聲,多了些男子的醇厚:“我前段時日為了抓那些個西元奸細,將朱雀衛藏在京城中的所有細作全都啟動,朱雀衛暗中也是有不少效命之人,而且是幾代人紮根,比起任何人都隱藏的深,有一個正好就是負責給各府倒夜香的,他比較細心,發現有一家比起往日裏麵的人似乎多了些,便暗中觀察,倒是讓他觀察出了那麽點兒東西。”


    人吃五穀雜糧,都要五穀輪迴。


    吃食上可以提前儲備,但是方便之類的卻是每日都要做的。


    想要掩藏府中多出一個人兩個人是很容易的,可是想要掩藏住超過十個的人,那就有些費事了。


    若是說沒有人專門注意,倒是無妨,偏偏有人注意到了,還是朱雀衛訓練有素的暗諜。


    “那人也是小心,那府邸的主人是朝中禦史大夫莊重的府邸,明麵上是忠於大皇子的人,暗中卻是齊王的人,若不是你以前告訴過我齊王和永安公主之間關係不淺,我便以為是齊王動的手了,想要將朝局攪亂,我讓那些探子暗中等了好幾天,這幾日又刻意的去查西元人,到底抓住了莊重背後真正的主子。”


    秦錚細細交代著自己這幾日費心查探的結果,便是皇帝,他也還沒有稟報。


    謝謹畫越發的沒有注意耳朵上的異樣了,秦錚所說,她還是有些不敢置信:“我相信你沒有證據不會亂說,可是,我不明白的是,派殺手去天香園大肆殺戮,對他有什麽好處?殺了那麽多人能夠將朝政攪亂,讓兩朝交惡,可是除了對那些皇子藩王或者前朝餘孽有些可趁之機,對旁的人應該無用了吧。”


    秦錚所說的人正是長公主的駙馬,對這位長公主的駙馬,謝謹畫實在沒有太深的印象,前世今生,她都和這位沒有交集,也不曾聽說過這個人的多少事情。


    長公主駙馬主政靖州,一向循規蹈矩,做事中規中矩,為人也是謙和沉默,不出頭,不爭名,這般的人沒有什麽讓人驚歎的地方,卻也不會闖下什麽禍事。


    也所以,謝謹畫不敢相信秦錚調查來調查去,居然調查到了長公主駙馬的頭上。


    “我查過這位長公主駙馬,他二十年前是隨著西元二皇子前來大慶為質,本為西元王族之後,兩人在大慶一開始過的頗為不好,後來二皇子搭上了大慶的二皇子,便是那位謀反而死的賢王,兩人的日子才好過,後麵的你應該也聽說過些,賢王勾結西元逼宮謀反,被皇上賜死,來到大慶的所有西元人全部清洗,男子賜死,女子流放......”


    秦錚說道這裏的時候,聲音不自然的頓了一下,眼中的情緒變得格外的黯沉。


    “葉靖安本來也在賜死的範圍,是元安長公主保住了他,和他成親之後不久,兩人便去了靖州主政,若不是這件事情多年前朱雀衛也參與其中,有檔案可查,誰都想不到長公主駙馬曾經是西元王族。”


    “他的身份被隱瞞的很好,誰都不知曉......”


    突然間,也沒有心思偷偷的親近謝謹畫了,長公主駙馬百般隱瞞自己的身份,他何嚐不是?


    謝謹畫到現在還以為自己是瑞王的兒子。


    兩個人在大慶,都是見不得光的存在,一旦被人知曉,結果便如同他手中抓著的那些西元奸細一般,人人喊打。


    無論他做沒有做過對大慶不利的事情。


    他直起了腰身:“姐姐,這件事情我雖然調查出長公主駙馬是幕後黑手,可是大多都為猜測,你覺得我接下來該怎麽做?那個人確實小心,那些個殺手,也有幸存者,我也曾經派人想要將那些人抓住,誰知道得到的隻有屍體,死無對證,現在我有些為難了。”


    謝謹畫沒有察覺秦錚的變化,她在消化秦錚和自己說的真相。


    “你有把握後麵找到切實證據扳倒他嗎?”


    謝謹畫抬頭望向秦錚。


    此刻謝謹畫已經不再考慮多餘的,隻想著如何才能夠更好的幫到秦錚。


    皇帝對長公主的寵愛,謝謹畫在宮中那幾日已經看了個清楚,這麽多子女,可以說皇帝最在意的便是元安長公主。


    若是沒有確切的證據,沒有切實的把握對上長公主駙馬,那麽結果不會太好。


    就看秦錚所說皇帝當年能夠為長公主放過駙馬一次,便代表他很可能放過他第二次。


    這件事情沒有完全的把握捅出去,隻會讓秦錚處於風口浪尖,成為長公主的眼中刺肉中釘。


    秦錚收斂眼中多餘的情緒:“我隻有幾天的時間。”


    他不是不能夠找到葉靖安的更多線索,隻要找對了人,隻要有耐心有手段,總能夠尋到蛛絲馬跡的,可是他沒有時間。


    皇帝不會給他後麵的機會,若是這幾日不釘死了一個人,那麽秦錚馬上就會被皇帝放棄。


    這一次的事件,皇帝給予了秦錚許多的權力,是給予他的信任,給予他的機會,可是也是給予他的考驗。


    若是日期內,秦錚不能夠交給皇帝一個滿意的答卷的話,皇帝隻會比任何人都更快的將秦錚放棄。


    秦錚已經做到了這個朱雀衛的位子上,已經殺了許多人,得罪了許多人,他現在,比任何人都不能夠退下來。


    謝謹畫轉瞬之間,便將其中利害想了個清楚,她抓住了秦錚的手,側首望著少年人硬朗到有些鋒銳的輪廓,一字一頓:“那如果你交給陛下的線索是齊王呢?”


    “你的線索到莊重為止,其他的,讓陛下自己去查。”


    謝謹畫的提議,有對齊王的一份厭惡痛恨在其中,可是另外一半的原因,則是齊王本身便不幹淨。


    天香園的事情,謝謹畫其實第一個懷疑的便是齊王。


    他的手段,沒有人比謝謹畫還了解。


    殺了自己人,然後將鍋扔到旁人的身上。


    既得了同情,也得了實惠。


    既然那莊重暗中的第二層身份與齊王有關,那就代表葉靖安也想好了要將齊王作為必要時候的替罪羊。


    “皇子之爭,藩王之亂,在陛下心中才是合情合理的。”


    謝謹畫的聲音壓的很低,眼中卻是冷然之色:“陛下想要這個結果。”


    君王越是老邁,便越是對眾多年富力強的皇子心中生疑。


    若不然的話,皇帝怎麽會遲遲不立太子。


    秦錚有些訝異的望向謝謹畫,沒有想到謝謹畫會做出這般的提議。


    其實他也有想過實在尋不到葉靖安的線索,便隻能夠將莊重拉到皇帝麵前了,可是他沒有想到,謝謹畫會如此短的時間便下了決定。


    “你,他不是謝家的女婿嗎?”


    秦錚心中突然間便有些歡喜。


    他一直不喜歡齊王。


    齊王外慈內狠,為人極差,卻對謝謹畫多次示好,更有幾次想要對謝謹畫動用一些手段,他怎麽可能會喜歡齊王。


    謝謹畫這般提議,正代表著她對齊王是一點兒心思都沒有的。


    隻是秦錚卻有些猶豫了。


    謝謹畫是謝家的女兒,若是齊王的事情牽扯到謝家,那也會牽扯到謝謹畫。


    謝謹畫再是和謝家的關係不好,她隻要一日還是謝家的女兒,便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謝謹畫聽到秦錚的問題,愣了下:“我還沒有告訴你一件事情,我也許不是謝家的女兒,我的親生父親,有可能是,鄭先生。”


    謝謹畫還是用了可能二字,隻是鄭千秋的一麵之詞,她當時是相信了,可是過了那個時段,卻忍不住還是懷疑了。


    鄭千秋今日出去,就是說要尋證據,證明謝謹畫確實是他的女兒。


    秦錚睜大了眼睛,因為謝謹畫的話。


    謝謹畫看著秦錚那吃驚的樣子,突然想笑:“我若不是謝家的女兒,便也不是什麽千金小姐了,隻是一個江湖草莽的女兒,到時候,你還認我這個姐姐嗎?”


    “無論你是什麽身份,你都是我最在乎的......姐姐。”


    秦錚毫不遲疑的道。


    謝謹畫心中的沉重減輕了許多:“阿錚,遇到你,真好。”


    有這麽一個始終在乎她的,不管她是富貴還是落魄,不管她是什麽樣子,都在乎著她的人,真的是很好很好。


    遠處有腳步聲傳來,然後停在了一段距離之外。


    “大人,您要的人和東西送來了。”


    謝謹畫抬眸,望見十幾步外站著一個腰配刀劍的侍衛,他的身後站著兩個容貌清秀站姿恭謹的丫頭。


    那侍衛還推著一輛車子,謝謹畫認出來,那是一種專門給腿腳不便的人用的木輪椅。


    “那兩個丫頭是我專門尋的,通曉些拳腳,可以相信,跟在你身邊能夠方便許多。”


    秦錚對著謝謹畫解釋道。


    “還有,姐姐你若是無聊,可以幫我設計一下未來的住處。”


    秦錚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那是一份構造圖。


    “陛下賜給我一處宅子,隻是荒廢許久,我打算重新休整一遍,姐姐你幫我多費心。”


    “若是設計的不好,可不要怨我。”


    “隻要姐姐喜歡的,我都喜歡。”


    謝謹畫笑著接過,秦錚的心意,她感受的出來。


    秦錚就要離開,謝謹畫突然喊住了她:“阿錚。”


    秦錚轉頭,疑惑的望向她。


    謝謹畫招手。


    秦錚彎腰低頭。


    女子唇湊到他的耳邊:“一切以你的安全為重,還有,若是有機會,不要讓葉靖安好過。”


    天香園中死傷數百,太多的人都是無辜。


    謝謹畫幫著秦錚出主意暫時將事情落到齊王的頭上,可是她也做不到眼看著葉靖安就這麽逍遙法外。


    那一日的鮮血,那一地的屍體,謝謹畫始終沒有忘記。


    秦錚輕輕頷首,握住謝謹畫的手,緊了緊:“姐姐放心。”


    謝謹畫的心,比她自己想象的,還要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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