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從來不乏熱鬧事。


    比如誰家誰家的小子與人青樓爭鋒被打斷了腿,比如誰家小姐思慕某個青年才俊被人看穿羞於見人,再比如某家夫人善妒將懷孕小妾一屍兩命,這些個事情月月都有,從來不會斷絕,讓京城民眾都沒有新鮮感了。


    可是近來京城中卻出了兩樁子稀奇事情,比起以往的那些事情,新鮮的很。


    徐州的事情京城眾人都有所聽聞,卻到底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雖然有些軒然,卻隻是幾日議論。


    可是謝謹畫一行帶著俘虜入京,然後那後續卻讓所有人訝異。


    一者便是謝尚書家的二小姐又出風頭,隻是這一次不止是被皇帝誇讚封個女官了,而是被皇帝直接賜了一個縣主的封號。


    縣主比起那些皇家的公主,王爺家的郡主是不怎麽顯赫,卻是正經的爵位,也就是郡王公主家的女兒才有機會得封,謝謹畫還沒有嫁人,便得了這麽一個正經的爵位,瞬間便成為了京城眾人矚目的焦點。


    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暗中欣羨嫉妒,恨不得取而代之。


    謝謹畫的名聲也是徹底的響徹京城了。


    二者便是瑞王府出來了一位三公子,名為秦錚。


    說是府中侍妾所出,身子自小不好,一直在外養病,近來身子大好,直接入了皇帝身邊的朱雀衛行列,為皇帝在南方辦了大事,立了大功。


    皇帝嘉獎於他,不止為他正名,而且直接提拔其為朱雀衛百戶的官職,那可是位列四品的職位,看起來不高,卻是皇帝身邊的位置,最重要的是秦錚今年才隻有十二虛歲,這樣的年紀已經正式得了官職辦差了,前途大好。


    瑞王府也跟著出了一迴風頭。


    聽說瑞王爺這幾日和人飲宴都是心情格外的好。


    畢竟他府中的兩個兒子本來就沒有什麽真本事,大兒子守成都勉強,遑論開拓,守著個世子的位子,也就是那樣了。


    二兒子說是有了功名,也就是在那些沒有什麽底蘊的人家眼中不錯,實則早就遠離了權力中心。


    秦錚被皇帝承認為瑞王府的三公子,對日益沒落,遠離權力中心的瑞王府來說,實在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消息不靈通的便隻能夠聽到這些,消息靈通的,還有那些知情人更是知曉秦錚其實是歌妓所出,先隻是在瑞王府做奴仆事,瑞王根本就無意認這個身份卑賤的兒子,結果謝謹畫將其從瑞王府帶出,一步步的走下來,還沒有多少時間,現如今倒是真正的一步登天了。


    那些真正知道內情的,性子好的歎一聲秦錚有運道,性子不好的,卻是心中恨極了他。


    齊王現在就是這個心理。


    他算是從一開始便將謝謹畫和秦錚的糾葛看在眼中的,也是從一開始就認定了謝謹畫能夠幫他更多的,可是結果卻是謝謹畫比他想象的還要優秀,隻是那些優秀,卻全都用在了幫襯一個出身卑賤的秦錚身上去。


    徐州的事情,若是謝謹畫是他的人,他能夠從其中得到的利益,機會不知道要有多少,結果卻成全了一個秦錚。


    整個齊王府這幾日都有些陷入低氣壓中,所有的下人奴婢來往伺候都小心的很,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掃到了齊王的忌諱。


    一向溫和示人的齊王,這幾日在府中幾次發怒,甚至還和王妃動了一次火,雖然很快就將那火氣壓了下去,卻已經足夠讓齊王府的所有人害怕擔憂小心了。


    齊王知曉自己現在的表現不好,容易損害自己一向的形象,可是他忍不住,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好,對謝謹畫,他現如今幾乎有些非得到不可的執念了。


    偏偏謝謹畫寧願幫一個歌妓之子也不願意幫他,更是讓齊王自尊受到羞辱的感覺,怎麽痛快的起來。


    “王爺,這是妾身剛剛親手泡的菊花茶,王爺嚐嚐味道可好。”


    齊王妃一進入書房,便看到齊王那運氣的臉,心底一澀,感覺整個人都不是滋味兒。


    齊王對謝謹畫的心思昭然若揭,她知曉齊王因為什麽動怒,正是因為知道,才越是難受。


    從前自覺自己對齊王深愛,為他做什麽都願意,可是現如今,齊王妃突然就有些後悔了。


    腹部又有些微的疼痛了,齊王妃這一次卻沒有理會,施施然端著托盤上前,輕輕放下,柔聲開口。


    那疼痛能夠讓她清醒。


    齊王放下手中的密信,抬眸望見是齊王妃,麵上的冷沉消散:“淑兒來了,你身子不便,哪裏能夠自己動手,那些個丫頭是怎麽伺候的,真是該好好教訓一番,來,快坐下。”


    齊王起身扶著齊王妃讓她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那小心翼翼的樣子,配著那滿眼深情關切,讓齊王妃本來冷了的心,忍不住又暖了一下。


    齊王妃感受著手上的溫度,抬眸凝望著齊王,微笑:“太醫也說讓我偶爾走動一下,那樣對胎兒好,再說我哪裏有你想象的那麽虛弱,若是連為你泡杯茶都不成的話,我不是成了廢物嗎?”


    她這話雖然是笑著說的,可是內裏的酸澀,卻是無法掩蓋。


    齊王歎了口氣,握緊了齊王妃的手:“淑兒,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我知道我最近的情緒影響到了你,我道歉,我對畫兒是有些心思,隻是我對她看重最主要看重的還是她是你嫡親妹子的身份還有她的能力,若是說我心上的人是誰,舍你其誰,而且你也不要妄自菲薄,畫兒的能力在外麵,能夠幫我經營勢力,可是若是沒有你幫我經營王府,我又哪裏能夠沒有後顧之憂的去拚搏?”


    齊王妃聽著齊王的溫聲細語,心髒不受控製的跳動著。


    他是有讓她失望的地方,可是,齊王卻也有太多讓她不舍的地方,除了他,沒有哪個男人會對自己的妻子這般的溫和,愛護,這般的柔聲細語。


    這樣的男人,她真的舍得讓出去嗎?


    齊王妃的手輕輕的放在齊王的臉上,慢慢的描摹著他的輪廓。


    “王爺,府中傳來話,說是三妹雖然還不到年齡,但是畢竟貼身伺候過王爺,想著是否先與王爺定下。”


    半晌無聲,齊王妃感覺到了與自己貼的極近的男人身體一瞬間的僵硬,心頭更痛。


    若此刻說的是謝謹畫,他是否已經迫不及待的同意了?


    “王爺,我知道你相中的是二妹,我也中意二妹,不說她的能力容貌,她的性子雖然剛硬了點兒,卻沒有什麽害人之心,算起來是個善良的姑娘,三妹比起她來查的太遠,可是......”


    齊王妃一臉無奈苦澀:“我母親對三妹疼到了骨子裏,這一次三妹來這王府伺候你病中也是一片真心,卻傳出了不好的名聲,母親逼著我讓你和三妹定下來,若是我日後有個萬一,便讓三妹代替我......”


    這句話齊王妃沒有說完,因為齊王伸手捂住了她的唇:“淑兒,別說傻話,就算那些個醫者都說對你的身子沒有辦法,那也是那些個醫者無能,我聽說這次南方那邊瘟疫徹底去除得益於一位神醫的方子,畫兒才從那邊過來,應該認識那位神醫,迴頭我便將她請入府中,定然要得著神醫的來曆,淑兒,隻要有一線希望,我就定然不會放棄。”


    決口不提謝謹瑤。


    齊王對謝謹瑤越發的厭惡了。


    除了讓他為難之外,幫不到他任何的忙。


    齊王妃聽著齊王的信誓旦旦,驀然間淚盈於睫。


    這個男人,讓她怎麽放手,那一刻,她下定了決心。


    這個男人是她的,就算他的心中已經不再隻是她,她也不容許另外一個女人徹底的占據,再多的防備再多的手段,日久天長下來,誰又能夠保證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呢?


    淚水中含著笑,笑容中染著淚,一手緊緊的摟著齊王,齊王妃將自己的腦袋埋入了齊王的胸口位置。


    一手輕輕捂住了自己的腹部,孩子,孩子,不要怪母妃。


    ——


    謝謹畫不知道齊王府中發生的事情,她現在也暫時沒有心思去考慮齊王。


    她想到過皇帝會給予她一些賞賜,也想到過皇帝會給秦錚一個正式的身份,她猜中了大半,卻還是小看了皇帝的魄力,對方居然直接封了她一個縣主的爵位。


    縣主的位置不是不好,說實話,一個女爵的位子,多少女子羨慕,可是比起這份徒有貴名沒有什麽實權還能夠惹來不少人忌諱的縣主位子,她寧願要皇帝先前封的禦前女官的位子。


    這幾日間,因為這個縣主的爵位,謝謹畫接一些請柬花貼接的手軟不說,便是在府中也是不得清閑。


    謝謹瑤是得著機會便過來找事,雖然都被謝謹畫給反擊迴去,每每弄的對方灰頭土臉,可是耐不住惹人煩。


    黃氏看她的目光都已經開始淬著毒汁。


    而謝函的目光,最讓謝謹畫厭惡。


    那是打量一件珍惜貨物的眼神。


    他在掂量著她現在的價值。


    這個家,謝謹畫真的是厭棄到了極點了。


    看著百合在一邊高興的看那些請柬,謝謹畫歎了口氣,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正在這個時候,有小丫頭進來:“二小姐,瑞王府三公子前來拜會。”


    謝謹畫先有些愣,下一刻才想到是秦錚,心底的煩悶驀然間就消散了。


    秦錚能夠堂堂正正的來拜會她,這一次南方之行,其實還是有好處的,不是嗎?


    謝謹畫轉好的心情持續到她邁入大堂前。


    謝謹瑤的聲音從大堂內傳出:“你算是個什麽東西,別以為自己現在頂著個瑞王府三公子的名頭便沒有人知曉你先前是個奴才,也就是二姐那不知廉恥的和你......啊!”


    謝謹瑤的聲音驀然中斷,一聲尖叫,謝謹畫趕忙邁步轉入大廳,一眼便看到謝謹瑤脖頸上頂著的一把利刃,她的麵色慘白,雙腿顫顫不敢動彈一下。


    而那利刃刀柄,現如今就握在秦錚的手上。


    謝謹畫忍不住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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