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誰敢動手!”


    謝謹畫攔在秦錚麵前,眼神冷厲,讓人一時間有些不敢直視。


    “畫兒,這個家現在還輪不到你做主,還不快去將人綁了!”


    有家丁才要動手,謝謹畫突然拿起了桌子上的錦盒,素手輕輕掀開,一支支的釵子環佩堆在裏麵,閃耀著璀璨的光芒,映照的少女的臉龐如同滿月一般發散著好看的月輝:“這是陛下賞賜的物件,哪個不怕衝撞了摔著了,那就盡管上來,隻是損壞禦賜之物的罪名,要怎麽懲處呢?讓我好生想想,是殺頭呢?還是發配,或者誅九族......”


    謝謹畫的一句話,黃氏和謝謹瑤身後的家丁一個都不敢動彈了。


    在尚書府當差的見識都不差,自然是更加清楚如果損壞禦賜之物是多嚇人的罪名。


    往大裏說,就是對陛下不敬,就算不至於誅九族,那也是要殺頭的,沒有人不愛惜自己的性命。


    “你們都愣著做什麽,就算禦賜之物真的毀壞了,也是二姐自己弄壞的,和你們無關,還不上去拿人!”


    謝謹瑤望著謝謹畫手中的珠光寶氣,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憑什麽她得到的就是申斥,謝謹畫得到的就是豐厚的獎賞。


    今日她一定要讓謝謹畫好看。


    謝謹瑤喊的聲氣足,可是到底沒有一個人敢往前,她自己邁了兩下步子,周圍沒有人跟上,一時間格外尷尬的停住了腳步。


    禦賜之物若是真的毀了,謝謹畫若是真的倒打一耙,她根本就保不住動手的下人,就算是她,也得不了好。


    謝謹瑤還記得在永安公主那處,皇帝最後望向她冰冷厭惡的眼神。


    所以方才她也就是做個樣子向前,打算的是讓下人去承擔損壞禦賜之物的罪名。


    “娘,你看這些個該死的奴才,要他們何用!”


    場麵一時間僵住,黃氏和謝謹瑤來勢洶洶,身後的下人卻沒有一個敢動,黃氏臉頰上的肌肉抽搐了下,望了一眼身後的下人:“成麽麽,還不將畫兒帶下去,她為了個奴才失了心智,若是不慎將陛下禦賜的東西損毀了,可是天大的罪過。”


    就算真的損毀了又如何?黃氏有辦法讓在場所有人到時候異口同聲的將錯全推到謝謹畫的頭上。


    身後的成麽麽看了一眼黃氏冷厲的麵色,聽出了她話語中的潛台詞,遲疑了下,招唿著幾個身子壯實的婆子向著謝謹畫走去:“二小姐,您也別讓老奴們為難,就算是禦賜之物被毀壞了,那也要看是不是能夠傳出去。”


    一邊的謝謹瑤聽到那成麽麽的話,眼珠子一轉,麵上的氣惱不翼而飛。


    “二姐,你如果和這小子沒有私情的話,怎麽可能平白無故的這麽護著他,為了謝家的顏麵著想,還是讓母親將他處置了的好,那樣的話姐姐的名聲也就能夠保住了。快別逼的成麽麽她們對姐姐動粗了。”


    謝謹瑤在一邊說著風涼話。


    若說她對秦錚有多大的仇恨也不然。


    隻是誰讓謝謹畫護著秦錚呢?


    誰讓秦錚昨日裏出門給了她那麽大一個沒臉呢?


    定然是謝謹畫指使的。


    謝謹瑤今日打算好了,就算不讓謝謹畫扒層皮,也要她好好難受一番。


    “我什麽名聲?”


    謝謹畫聽著謝謹瑤那些風涼話,沒有如同謝謹瑤想象的一般動怒,反而是平緩了麵上的表情,甚至唇角勾出一點笑紋,慢慢的向著謝謹瑤走去:“好妹妹,說清楚點兒。”


    謝謹瑤突然間就覺得有點兒心驚,謝謹畫這般的作態讓她更加的害怕,忍不住後退了兩步,她沒有忘記謝謹畫是能夠在狼群中殺狼的人:“你做什麽?我可不是空口說白話,我告訴你,你和那奴才有私情,我可是有證據的!”


    說著話,謝謹瑤從袖子中取出一個長條的木盒,舉起在空中:“這可是在那奴才的房中找到的,你想不想知道裏麵是什麽東西。”


    “那是我的!”


    從牙縫裏壓出的聲音,從方才開始便始終不動聲色站在謝謹畫身後的秦錚在望見謝謹瑤手中的木盒的一刻,麵色劇變,眼底現出狠色,身子一動,已經如同一道閃電般掠到了謝謹瑤的身側,一手五指成爪奪向謝謹瑤手中的木盒。


    一手則是暗自向著謝謹瑤身上大穴擊去。


    “阿錚!”


    謝謹畫驚叫出聲,想要阻止秦錚的衝動,卻哪裏阻止的了。


    謝謹瑤乃至於在場所有人都想不到被謝謹畫護在身後的少年有如此身手,不止不是個能夠任憑他們處置的弱點,更是個已經有了獠牙的野獸,眼看著謝謹瑤麵上滿是驚恐之色。


    掌心中的木盒就要易主的一刻,一道青衣身影突然出現在了兩人身側。


    對方一手折扇刷開,擋住了秦錚暗自點向謝謹瑤重穴的手中,一手握住了秦錚抓向木盒的手。


    “小小年紀就這般狠毒,倒是要不得了。”


    青衣文士明明在笑,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


    秦錚方才那暗中一指,若是點實了,謝謹瑤不出幾日就會徹底癱瘓。


    這般的手段,比殺人還狠。


    秦錚被文士握住的手腕骨骼喀拉喀拉作響,那是骨頭遭受重力擠壓的聲音,再這麽使力下去,少年的腕子中的骨頭就會完全碎裂。


    秦錚額頭上冒出涔涔冷汗,麵對著中年文士這個突然而至的高手,卻是嗤笑一聲:“與你何幹!”


    手腕一翻,明明被握的死緊的手腕卻是如同無骨一般從中年文士的手中脫出,順道一掌狠狠的擊向對方的心脈。


    “咦。”了一聲,中年文士也為了秦錚的動作訝異,卻是身形平平後移三尺,恰恰錯開了秦錚那去勢洶洶的一掌。


    眼看招式用老,秦錚這一招就要無用。


    他腳步一錯,手腕微微抖動,又是一輪蓄勁兒在轉瞬間完成,比方才一掌來勢還要可怕的第二掌接著向著青年文士心脈落去。


    青衣文士又是一個錯步,毫厘之間閃過秦錚一掌,隻是下一刻,他變了麵色:“好狠毒的小子。”


    胸口那裏一根銀針堪堪刺破衣物,刺入肌膚,身子已經是一麻。


    秦錚的殺招自始至終便是這一枚夾在指縫間的銀針,帶著劇毒的銀針。


    秦錚根本不接青衣文士的話,趁他病要他命,在他眼中,既然動手便是生死之戰,沒有什麽道義公平可言,少年眼底毫不掩飾殺機,腳下一掃,已經是接連向著對方下盤攻去,這中年文士武功奇高,若是他年紀再大些有把握對付,現在,隻是一兩招之間他便明了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


    他雖然不介意殺人,卻不會無緣無故的殺人,可是他沒有忽略對方方才剛剛出現時候望向謝謹瑤那種帶著些善意關心擔憂的眼神。


    謝謹瑤是謝謹畫的敵人,謝謹瑤身邊多一個武功奇高的人,便是對謝謹畫最大的威脅。


    幾招兔起鶻落,秦錚的手段,狠辣,對敵的機敏還有對痛苦的承受全都體現了出來,若是往日裏見到,青衣文士不定還要對他欣賞有加,偏偏是此時,此刻遇到。


    這般的存在若是對謝謹瑤懷有惡意,謝謹瑤根本就不是對手。


    青衣文士和秦錚那一刻有了相似的情緒,他單手封住了自己心口處的幾處脈絡防止毒性蔓延,一手中的折扇一豎,封死秦錚的攻勢,另外一隻手如同蘭花拂過,向著秦錚身上的死穴點去。


    秦錚的身子一側,躲開了死穴,卻還是被點透了肩膀處的血肉。


    那隻胳膊昨日裏才受過傷。


    秦錚便是完好的時候都不會是青衣文士的對手,更遑論現在。


    眼看著青衣文士的攻擊不斷,秦錚的身上見了血。


    一個珠寶匣子突然向著兩人扔去。


    “都住手!”


    珠寶匣子中的東西四處散落,環佩叮當墜落一地寶光,那正是謝謹瑤方才威脅眾人所說的皇帝禦賜的東西。


    謝謹畫就這麽扔了出去。


    一時間連青衣文士都有些愕然住了手。


    而秦錚,更是望向謝謹畫,眼底全是擔心。


    那禦賜之物,誰毀壞了誰就要惹了大麻煩,方才黃氏身後的下人們害怕這一點,不代表謝謹畫不應該顧忌這一點。


    在場的有太多人會將謝謹畫毀壞禦賜之物的事情說出去的。


    秦錚的目光一時間冷徹了下來,掃了眼周圍的人,眼底是隱晦的殺機。


    除非讓所有人都再張不了嘴。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那青衣文士的身上,眉頭微微皺起。


    想要殺了在場其他人其實不是難事,最大的絆腳石卻是這個人。


    那銀針上的毒,為什麽還沒有發作。


    青衣文士正好對上秦錚的目光,一時間氣的想笑:“小子,把你那眼神收迴去,想要殺我,再練十年吧。”


    “至於這個,我是用毒的祖宗,班門弄斧!”


    青衣文士將那根銀針扔到了秦錚的麵前,諷笑一聲。


    秦錚沒有被對方小視的眼神激怒,隻是垂低了頭,眼底全是遺憾。


    他到底還是本領不到家。


    “姐姐,禦賜之物呀,你都給摔了,我剛剛可看的真真的,不對,是在場所有人都看的真真的,姐姐你摔了禦賜之物,你可是對陛下大不敬了。”


    “先前還覺得你和個奴才有私情是傻,現在妹妹倒是知曉了,姐姐還能夠更傻。”


    說著話,謝謹瑤將手中方才被青衣文士阻攔才沒有被秦錚奪走的盒子隨意的扔到了地上:“這東西,也沒用了,姐姐就等著陛下治你的大不敬之罪吧。”


    青衣文士看著謝謹瑤的表現,眉頭微微皺起,眼底有些疑惑,還有一絲絲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厭惡,為了那與心中女子完全相反的作態。


    謝謹畫沒有對謝謹瑤的話有什麽反應,因為她的注意力全在地上那掉落在地上摔開的木盒子中了。


    那盒子中的東西散落一地,裏麵亂七八糟的東西,有被磕破了一角的瓷瓶,有零零碎碎看不出原形的碎瓷片,有兩塊白色的帕子,一支毛病,一塊硯台,一張寫了字的紙。


    還有,單個的蓮花狀耳墜。


    是那一日謝謹畫在瑞王府落水的時候戴著的,後來扔了的耳墜。


    那些東西,有些謝謹畫還記得,有些謝謹畫早已經忘記,卻全都被秦錚小心的收在盒子中。


    心底一瞬間沉甸甸的,謝謹畫的視線定在那裏,久久無法動彈。


    有些什麽,在心中不斷的發酵,讓她的眼睛莫名的酸澀。


    秦錚則是僵硬了身子,手緊緊的攥住,麵色一瞬間白的嚇人。


    謝謹瑤看著謝謹畫那怔愣的樣子,自以為她是被嚇住了,忍不住笑出聲,甚至走過去,伸手將那張寫著字的紙拿起,展開:“看看裏麵寫的什麽?姐姐的閨名呢,還有這個名字,應該是這奴才的名字吧,兩個名字擺在一起,可真是讓人想當做不明白其中的私情都不成......”


    謝謹瑤正笑的歡,一雙綴著珍珠的白色織錦鞋子停在了她的麵前,抬首對上謝謹畫掛著諷刺的笑顏。


    “清者見清,濁者見濁,三妹可真是從來不知道什麽叫長進。”


    一巴掌猛的摔在了謝謹瑤的臉上,在謝謹瑤錯愕憤怒的眼神中,謝謹畫輕輕的揉弄著自己的指尖兒。


    “妹妹好像忘記了,我昨兒個才被陛下稱讚為京城眾閨秀楷模,你若是想要讓謝家成為所有人的笑柄,便盡可以去宣揚宣揚我所謂的私情。”


    “當然,如果你自己不敢的話,我去和那些被我救下的小姐公子家中也去走動走動幫謝家揚一揚名也是可以的。”


    “還有,我今日已經接了不少府中送來的拜帖,想來後麵也應該有的,還有陛下,聽說正在封賞昨日表現英勇的侍衛們,我和阿錚雖不是有職位在身的侍衛,卻也在陛下麵前露臉了,想來陛下若是恰巧想起,想到垂詢一下我和阿錚的話,母親也要能夠找到個會說話的才好。”


    “不過,三妹,我真沒想到你嘴巴裏的證據居然隻是一張教導寫字的紙還有一些破銅爛鐵和不知道誰的手帕,為了這麽些東西就興師動眾的,你的心性可真的是要再好好磨練磨練了,日後誰家娶婦估計都不喜歡這般連捕風捉影都捕不對的女子。”


    謝謹畫的話語不緊不慢道來,卻讓黃氏嘴裏想要喊人的話咽了迴去。


    她望著這個從小看著長大,卻一夕間變得陌生之極的二女兒,一字一頓:“畫兒,你比以往是聰慧的多,母親是不能夠拿你如何,隻是,方才你親自毀了禦賜之物,便是母親也不能夠幫你圓過去的......”


    “好教母親得知,禦賜之物在櫃子裏好好收著呢,方才那盒,是承恩公府的人才送來的,方才不小心忘記了,累的母親和三妹擔憂了。”


    謝謹瑤瞪大了眼睛,伸手指著謝謹畫:“你......”


    嘴巴裏的字眼除了一個你字,再也說不出其他。


    她的胸口不斷的起伏,心火不斷的上升,眼看著便要暈倒。


    旁邊始終在看著的青衣文士麵色一緊,上前扶住了謝謹瑤,一股氣度入對方的體內。


    謝謹瑤有些青紫的麵色恢複了正常,卻是狠狠的一拍那青衣文士的手,眼底全是厭惡:“你是什麽東西,也敢碰我!”


    青衣文士變了麵色。


    謝謹瑤再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呆上哪怕一刻了,轉身向外跑去。


    “母親別忘了三妹還在禁足期間,若是還這麽不顧及下去,小心陛下想起三妹做的好事。”


    謝謹畫對著黃氏盈盈一笑,如此道。


    “畫兒你也好自為之,為了一個出身微賤的奴才,是你自己做的太過了,今日便是不是瑤兒出頭,早晚也有旁的人,我們走!”


    黃氏僵硬的笑了笑,丟下了這句話率先向著門口走去。


    轉瞬間屋子中走的沒有剩下幾個人。


    “鄭先生難道還想要留茶嗎?”


    謝謹畫望著屋子中唯一剩下的外人,勾著笑臉道。


    雖然唇角勾著,眼眸中卻是明明白白的不歡迎。


    她猜到了對方的身份,應該便是謝尚書留在府中的那位客人,隻是沒有想到對方與謝謹瑤有些關聯。


    秦錚看到了鄭先生對謝謹瑤第一眼的關心,謝謹畫怎麽會看不到。


    那般高的身手,突然出現在府中,對謝謹瑤關心,謝謹畫對麵前這個人心底存了戒備。


    對方若是日後真的幫著謝謹瑤,便是不得不防的人了。


    鄭先生望著謝謹畫,視線格外的專注,秦錚戒備的望著他,隨時準備在他發難的時候出手。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像一個人?”


    鄭先生眼底帶著些懷念,望著謝謹畫殊麗至極的容顏,有些失神。


    “想來是與家父有些相像吧。”


    謝謹瑤淡淡的道了聲。


    鄭先生眼底的光瞬間冷冽了下去,他嗤笑了聲:“確實有些相像,都是這般的能言善辯,心思縝密。”


    轉身便走,隻是到了門口,鄭先生突然頓住腳步:“今日我讓你受了場驚,日後我可以應你一件事情,若是想到了要我幫你做的事情,可到城北千秋院中尋我。”


    當謝謹畫與黃氏,與謝謹瑤對峙的一刻,那眉眼中冷冽而自信的色彩,與當年的那個女子,幾乎一般無二。


    隻為了這相似的眉眼。


    謝謹畫皺眉,不知道那位鄭先生突然發的什麽瘋,轉頭,卻望見秦錚正在小心的收著地上散落的東西。


    他的動作很輕柔,似乎怕碰壞了什麽一般,可是因為方才謝謹瑤的動作,裏麵的大多東西都摔出了些傷痕。


    少年的唇緊緊的抿著,手指握住那碎裂了一塊的硯台,指骨泛著白。


    謝謹畫慢慢的走了過去,蹲下,從少年的手中輕輕的抽出硯台,仿佛盒子中,一邊仿似自語:“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以後你會有許多的真正的好東西,別為了這些......”


    “不是破銅爛鐵。”


    秦錚突然出聲。


    謝謹畫抬眸。


    少年的眼眸中帶著一種誰也不能夠動搖的執拗:“這些都是我的寶貝,以後再不會有了。”


    所以,它們不是什麽破銅爛鐵,和你在一起的記憶,是我最寶貝的東西。


    “傻子,我方才說這話騙他們的。”


    謝謹畫眨了眨眸子,突然笑開。


    所以,別用好像要哭出來一般的眼神看著我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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