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謝謹瑤突然出聲,她急走兩步,衝到了謝謹畫的身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在謝謹畫皺眉的表情中,伸手一指跟在謝謹畫身後的秦錚:“我們尚書府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夠進來的,他是什麽東西,二姐你就這麽往家裏領!”


    謝謹瑤越是一次次輸給謝謹畫,在謝謹畫麵前吃癟,便越是不願意認輸,她認出了秦錚果然是那一日謝謹畫掉入湖中時候救她的少年,心底對秦錚首先便充滿了惡意。


    說她可以忍受,說秦錚......


    謝謹畫沉了眸子,唇角卻是勾起了笑:“三妹,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對謝家有恩,說話客氣點兒,他若是什麽阿貓阿狗的,那被他救了的我算什麽人?三妹這般對待我的救命恩人,也不怕日後你遇到我那般情形,便連一個相救的都沒有。”


    “你!”


    謝謹瑤被謝謹畫堵的肺疼。


    她指著謝謹瑤想要反駁,又自知說不過對方,不由自主的望向了黃氏,向她投去求救的眼神。


    “一個奴仆罷了,瑤兒,別失了自己的身份。”


    黃氏的話讓謝謹畫眼神一冷,她張嘴便要反駁。


    袖子被輕輕的拽動了一下,是秦錚。


    他的眼中沒有絲毫的屈辱之色,隻有擔心,他不想謝謹畫為了她和黃氏起衝突。


    黃氏是謝謹畫的母親。


    隻是妄想謝謹瑤的目光,卻暗自含著冷厲,他沒有忘記瑞王府那一日謝謹畫落水是誰最可疑。


    “哼,母親說的對,一個奴仆罷了,和這種人計較確實是失了身份,二姐你要如何是你的事情,別憑白的拿著謝家小姐的名聲做筏,辱沒了我們謝家女。”


    謝謹瑤身上有點兒冷,她將自己肩膀處的衣服扶了一下,哼了一聲,意有所指的望了謝謹畫一眼,轉身拉著黃氏便走。


    和秦錚計較是失了身份,和對方相交不是更失了身份?


    她就是這麽想的。


    謝謹畫眼神發冷,她發現謝謹瑤真的是越來越討厭了。


    ——


    “......我不是將你當做奴仆的。”


    謝謹畫望著秦錚,半晌吐出了這麽句話,她沒有發現,自己一向鎮定的眸子中,此刻含了些波動,方才對著外麵的一大堆的人她都是能言善辯,毫不怯場的,對著秦錚一個人,反而是不會說話了。


    秦錚發現了這份不同,他忍不住的就想要勾唇,想要笑,隻是想到自己麵上那道猙獰的疤痕,維持住了麵上的沉冷,搖了搖頭:“我不在意的。”


    不在意什麽?


    是不在意謝謹瑤那般不相幹的人的話語,還是不在意做她的奴仆?


    這些,隻有秦錚自己清楚。


    謝謹畫看著少年麵上那還未曾愈合的傷疤,想到對方身上的累累傷痕,心底發酸,忍不住的抬手在對方的腦袋上輕輕的撫過:“以後......不會了。”我會護著你的。


    謝謹畫以為秦錚是經曆了太多的侮辱責打,所以不在意。


    可是她在意,該死的在意。


    重活一世,能夠讓謝謹畫在意信任的人太少,秦錚和百合是唯二的兩個人,尤其是秦錚,她對他有太多的愧疚,纖細如白玉的指尖在少年的發絲間輕輕的滑過,謝謹畫的眼底有些恍惚。


    腦袋那裏有太多死穴,一旦受到攻擊就容易身死,這麽多年,秦錚習慣了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自己,他不喜歡讓任何人碰觸他的頭部。


    可是那個人是謝謹畫,秦錚努力壓抑住想要抬手抓住謝謹畫,甚至是條件反射要對她進行攻擊的動作,感受著發絲間溫柔的撫摸,感受著少女指尖的溫暖,握緊的拳頭,一點點的鬆開。


    謝謹畫不知道低垂著腦袋的秦錚心底是如何經曆了番掙紮,更加不知道,對戒備心重到極點的秦錚而言,這份放任代表了怎樣的信任。


    謝謹畫摸了對方的頭一下,忍不住又摸了第二下。


    她是喜歡孩子的。


    秦錚現在隻有十一歲,介於少年與孩子之間,比起謝謹畫,低了一個多腦袋,望著男孩兒黑壓壓的頭顱,謝謹畫心底軟的厲害,麵上的表情越發的溫柔。


    若是算上前世的年紀,秦錚之於她就是一個孩子。


    可是正是這麽一個孩子,卻遭受了太多的不公平,前世他好容易在生死間闖出了一條通途,最後為了自己,卻是失去了所有包括他的性命。


    她想要補償他,更想要單純的對他好。


    ——


    “小姐,我們派過去的那幾個人都被抓住了。”


    詠薇小心的行到床榻前,對著齊王妃道。


    她的麵上有些焦急有些害怕。


    “小姐,如果被夫人老爺知道是您派的人去壞謝家女兒的名聲,那可怎麽辦。”


    齊王妃是齊王府的正妃,可是她也是謝家的女兒,若是與娘家離心,她這個齊王妃就不會這麽穩當了。


    齊王妃正在喝藥,她將碗中的湯藥喝盡,放到另外一邊小心伺候的丫鬟手中,接過帕子擦拭了下唇角,然後抬起頭,嗤笑了一聲:“誰說是我派的人?”


    女人的眉眼間全是溫柔:“那可是我那位好三妹派的人,畢竟她對畫兒這般不滿,在我麵前都敢公然陷害畫兒,若是不做些什麽,才叫稀奇。”


    齊王讓她想辦法,那她就想辦法去壞謝謹畫的名聲,成了固然好,謝謹畫便是日後接替自己,那也永遠要矮自己一個頭,不敢虧待自己的兒女。


    若是不成,也追查不到她的身上,還能夠向齊王表一下忠心,自己為了她,可是連娘家人都下了手了。


    齊王妃眉眼間縈繞著溫潤的笑,詠薇看了一眼不敢再看第二眼,垂低了腦袋。


    “覺得我手段狠?”


    齊王妃突然出聲。


    詠薇砰然跪倒在地:“小姐恕罪,奴婢是伺候小姐的,小姐決定怎麽做,奴婢全都支持,隻是,隻是奴婢,奴婢覺得小姐其實不需要先做這麽多,萬一被老爺夫人知曉可如何是好,小姐您的身子雖然有些弱,卻也不一定會出事的,王爺早就尋了宮中最好的太醫......”


    齊王妃笑了笑,手在自己的腹部輕輕的拂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便是有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為自己的孩子先打算下。”


    她的笑容有些悵然的味道:“若不是逼不得已,我何嚐願意做那個惡人,誰不想做一個好姐姐呢。”


    “隻是沒有想到,畫兒現如今卻是這般淩厲了,也罷,若是真是個蠢的,又怎麽能夠在這齊王府保護好我的孩子呢。”


    齊王妃眸底現出了異樣的色彩,手頓住在自己的腹部,隻有她自己知曉,此刻對謝謹畫升起的戒備。


    連她都沒有想到,謝謹畫會這麽輕鬆的便破了這一局。


    外間傳來你請安聲:“王爺您來了,王妃剛剛喝了藥。”


    “可是睡下了?”


    齊王的聲音慣來多情,刻意壓低了聲音,更是引人,那丫頭的聲音中便含了些羞澀:“王爺,奴婢不知,奴婢進去看看......”


    “王爺來了,去迎一下吧,外麵的丫頭送到管家那裏,規矩還是差了些。”


    齊王妃雖是笑著,眼底卻是淩厲。


    她表現的再是大方賢惠,內裏還是個女人。


    她在意齊王,所以便也接受不了齊王有其他的女人,尤其在自己的孕中,可是她的身子越發的弱,一個個的最近真的是大了膽子了。


    謝謹畫是她選定的,更是謝家的二小姐,她動不了狠手,隻能夠用些流言巧手,其他的賤婢,卻是不在這個顧忌的範圍內。


    “殿下。”


    齊王妃作勢要起身,齊王快走一步按住了她:“你身子還虛,別和本王多禮了。”


    “殿下對妾身如此,妾身卻是讓殿下失望了。”


    齊王妃滿麵的愧疚之色。


    齊王伸手輕輕的幫著齊王妃將鬢角的發絲攏到耳後,歎了口氣:“淑兒你何錯之有,你已經盡力了,反而是本王讓你為難了,本王隻是隨口提了一句,沒有想到你居然那般,若是讓你謝家的人知曉,你日後可怎生是好。本王承認對畫兒是有心,隻是想著若是日後......一雙兒女也能夠有放心托付的人,既然畫兒無意,便不要強求了。”


    齊王妃抬眸小心的望向齊王的眼眸,對方眼中全是溫柔,心底揪緊的那一小塊,恍惚間就鬆了開來:“殿下都是為了我們的孩子,我曉得的。殿下想的對,畫兒確實是最好的人選,王爺願意為我考慮到這般地步,妾身感激。妾身日後會再和妹妹說說的。”


    謝謹畫既然是最合適的人選,那便必須要入齊王府,齊王繼妃必須要還是謝家的女兒,齊王妃那一刻心底下了決心。


    齊王眼底溫柔的笑靨下多了一份滿意,擁著齊王妃的動作更加輕柔了。


    ——


    “大人,我們冤枉,就是借我們幾個膽子我們也不敢去尚書府鬧事,可是,可是這件事情是謝家人指使我們的。”


    “對,那人我們認得,是尚書府的一個負責采買的婆子,大家都叫她許婆子,她說是謝家有人讓謝二小姐好看的!”


    謝謹畫命令人將幾個最活躍的送到了官府,結果還沒有用刑,那幾個人就都招了,審出了這麽些證詞。


    官府的人審出這麽個結果,直接送到了尚書府。


    這算是家務事了,要如何處置,要不要再往下查,是謝家的事情。


    尚書府中雖然是二夫人暫時當家,但是外界不曉得,官府第一時間將證詞送到了黃氏的手中,黃氏看到那份證詞的一瞬間,就覺得眼前發黑。


    別的人不知道許婆子和誰有聯係,她知曉的清楚,對方的小女兒可是在謝謹瑤身邊當差的,許婆子一家都是家生子,在府中各處都有些牽連,是黃氏專門挑來給謝謹瑤用的。


    謝謹瑤今日在齊王府中的行為,她也知曉。


    她沒有想到,這個小女兒會成了這般。


    她不介意她用手段,她也不介意謝謹瑤給謝謹畫使絆子,可是她絕對不想看到謝謹瑤為了對付謝謹畫喪失理智,什麽都做的出來!


    “這許婆子,奴婢好像有些印象......”


    黃氏身側的仆婦有些遲疑的開了口,與黃氏憤怒無奈的眼神對上,趕忙低下了頭。


    “去,把三小姐叫來......你先去把這件事情處理幹淨,我不想老爺知道一些不必要的!”


    謝謹瑤被人領著進來黃氏的房間,麵上還帶著鬱鬱之色:“娘,你突然找我來做什麽?我剛剛正睡著呢。”


    一邊嘟囔著,一邊習慣性的要去挽黃氏的胳膊。


    “啪!”的一聲,一個重重的巴掌落在了謝謹瑤的麵上。


    “跪下!”


    黃氏在謝謹瑤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狠狠的一拍桌案,上麵的茶盞直接碎裂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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