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張圓乎乎的臉蛋上一雙眼睛瞪的大,絲毫不掩飾其中的不滿。


    二夫人看著自家的傻女兒,聽著對方不加掩飾的大聲,想到這幾日謝謹畫軟硬兼施的讓黃氏吃過幾次虧的手段,忍不住的就想要歎氣。


    “你們都下去。”


    揮了揮手,讓身邊的人都下去。


    待到屋子中隻剩下她和謝謹琪之後,二夫人上前幾步,拉過傻女兒,在對方不滿的嘟囔聲中,指尖輕輕的一點對方的額頭:“娘的傻姑娘,娘平日裏是說大房百般不好,是不讓你和大房那幾個姐妹親近,隻是此一時彼一時。”


    二夫人拉著女兒的手將對方按住了坐到了錦凳上,笑的有些意味深長:“再者說,娘恨的是大房的大夫人,可不是整個大房,有你大伯父在,你才是尚書府的姑娘,就算是隔房的,那也有大把的官家公子求娶,所以,以後可別把這些話放在嘴邊,和你那二姐學學,該強硬的時候強硬,該示弱借勢的時候也要借勢。”


    謝謹琪聽到二夫人如此說,麵上現出了點兒不滿:“娘你怎麽一時一變的,你不是說二姐除了那張臉能夠看,腦子蠢的很嗎?你讓我和她學,不是要我更蠢!”


    謝謹琪不情願的很。


    “傻女兒,人都是會長大的,以前以為二姑娘會一輩子蠢到底,沒想到一趟瑞王府之行讓她看清楚了許多,大夫人恨我入骨,一向刻薄我們二房,想要在這尚書府立足,總要找合適的盟友的。二姑娘就是最合適的盟友。”


    和黃氏不對付,卻得到老爺和老夫人的看重疼寵。


    加上那張絕世的美人臉,嫡女的身份,隻要謝謹畫日後不會再和以前一樣,保持這幾日一般清醒的頭腦,日後的出路,總不會差的。


    謝謹琪看二夫人口口聲聲全是謝謹畫的好,眼裏有些不樂意,尚書府大房的三個女兒,大女兒是堂堂王妃,成了皇家的人。


    二小姐是京城第一美人,一向是所有女眷中最耀眼的。


    便連著一個謝謹瑤,都有黃氏和謝府不斷的造勢,將她這個二房的姑娘比的什麽都不是,她想想要親近謝謹畫,就覺得堵心。


    忍不住反駁:“娘你又知道她是什麽盟友,會幫襯我們。”


    “就算她暫時和大伯母還有她親妹子鬧的矛盾,那也是她親的,我們這隔著房的再往前湊那也隔著一層,不一定什麽時候人家就又好上了!”


    二夫人輕輕笑了聲:“今日倒是聰明,說道點子上了,隻是,若是她和黃氏也隔著一層呢?”


    二夫人低垂的眸子中,是絲絲諷刺。


    謝謹琪不明所以的望著她。


    ——


    謝謹畫迴到房中不久,百香和百穗就被送了迴來,兩個丫頭看起來沒有吃什麽皮肉苦頭,隻是神色有些驚慌的過分,想來黃氏那邊的人很是嚇了她們一番。


    不過百香的驚慌是真實的,深入眼底,看人都有些茫然,百穗的驚慌卻是隔著一層,驚慌的太過了。


    看到謝謹畫的時候,百香摔下跪下,一聲不吭的給她磕頭。


    百穗一看,趕忙也跪下:“小姐,小姐為了我們兩個費心了,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定然記住。”


    謝謹畫讓丫頭扶起兩個人:“這一次也是我出去的急了,讓你們受苦了,跟著我的人,隻要忠心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旁的人隨意的處置了,百香,你去把左邊櫃子中的小匣子給我。”


    謝謹畫一人給了一枚精巧的銀質戒子。


    東西不大,勝在精巧,百香和百穗喜愛的不得了,受的那點驚嚇,一時間也平複了。


    沒有人去問百合去了哪裏。


    仿佛沒有注意到百合不在一般。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小丫鬟進來:“小姐,外麵百沫姐姐說身子好了許多,想要來感謝小姐賜下好藥的恩情。”


    謝謹畫喝下百香泡的茶水,正要開口,百穗已經先開了口:“小姐,現在天色晚了,小姐你還要休息呢,而且百沫姐姐上一次傷的那般重,這兩日是好了些,卻還是不曾大好,她估計也是聽說小姐出事,強撐著身子過來的,奴婢要不然出去迴了她?”


    謝謹畫抬眸看著百穗那有些強忍著緊張的樣子,微笑著點頭:“你這幾日照料百沫,對她的狀況熟悉,既然你如此說,那你便百沫先迴去把,她身子一向弱,你記得去將血參再切下五錢,送去給她。”


    謝謹畫不曾見到百沫,卻已經猜到對方現在的狀況不妙,隻是,若是不讓她再多受一些磋磨,如何能夠和百穗矛盾加大,如何能夠讓黃氏這兩顆棋子變成自己的棋子。


    百穗匆匆的離開了。


    謝謹畫看了看天色,再不耽誤,提筆在一張紙上寫下了幾行字:“百香,你去城南藥堂去找百沫,讓她按照紙條上的辦。”


    就算她現在急著想要去那福來客棧找鄭彥訶,想要讓他幫忙去給秦錚立刻治病,但是謝謹畫的理智也在告訴她,這個時候出去,別說想要達成目的,估計半道上就給攔住了,還會給秦錚帶來大麻煩。


    她和黃氏,看似她勝了,實則一直都是借著謝尚書的勢,真正的對上,謝謹畫沒有絲毫的勝算。


    而謝尚書會站在她這一邊,是因為她最近幾日的行為都沒有出太大的分寸,事事都扣在一個理字上。


    事事都為了尚書府的名聲考慮。


    夜半去客棧見一個陌生男子,然後帶著對方去救秦錚,毫無疑問的,不會在謝尚書的容忍範圍內。


    尤其謝謹畫敏感的覺察出謝尚書仿佛不怎麽喜歡她和那鄭彥訶接近。


    隻希望百香順利的將信送給百合,隻希望那鄭彥訶真的能夠救下秦錚吧。


    看著百香出去,謝謹畫將丫鬟揮退,卻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


    燭火在眼前閃爍,謝謹畫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


    站起了身子,在屋子中轉動了兩圈。


    敲門聲傳來,謝謹畫眼睛一亮,快走兩步衝到了門口,房門打開,迎上的卻是二夫人一張笑臉。


    “二嬸?”


    ——


    “請問您是鄭公子嗎?”


    百合有些遲疑的尋到坐在酒樓中間位置正在獨酌的鄭彥訶麵前,眼睛重點落在他腰間的藥師佛玉佩上。


    “你是?”


    鄭彥訶看著百合一身丫鬟的服飾,其實已經有數,除了謝謹畫和百裏,他也沒有告訴第三個人自己住在哪裏了,心底有些遺憾的歎了口氣,本來以為今夜就能夠弄清楚的。


    說實話,謝謹畫耳際的那一顆紅痣,從見到開始,就總是忍不住的在眼前晃,他實在是無法忘記。


    義父這些年的痛苦,他看在眼中,他和那位還有謝尚書之間的糾葛,他也知道些許,總是忍不住的希望,有個不一樣的結果。


    “鄭公子,奴婢是謝家二小姐的丫鬟,二小姐說您應了他的事情,隻要能夠辦成,但有所求,定然做到!”


    百合躬身行了一禮,想到秦錚已經燒了起來的狀況,麵上也忍不住露出了點兒急色。


    她不在意秦錚如何,但是謝謹畫在意。


    鄭彥訶聽到百合的話,對那讓謝謹畫如此執意相救的人產生了更加濃烈的好奇。


    謝家二小姐可不像是一個助人為樂的,而且他可見識了她對黃氏手下那些奴仆的厲害,連自己母親那邊的人都如此不給麵子,也不知道是什麽樣子的人值得她如此上心。


    “帶路。”


    鄭彥訶在百合惴惴不安的表情中,起了身子。


    ——


    “二嬸前幾日有事,也沒有親自過來看看你,今日帶來了一些自己親手做的糕點,還有一些時興的首飾,希望你別嫌棄......”


    二夫人拉著謝謹畫的手,一臉慈愛的樣子,從丫鬟手中接過食盒還有首飾盒,放到桌子上,親手打開。


    精致可愛的糕點,還有精巧漂亮的珠釵,都是謝謹畫這個年齡喜歡的顏色款式,卻是用了心準備的。


    謝謹畫心裏一愣,雖然自己和黃氏作對,二夫人一定會對她親近,但是這般下了力氣的拉攏她?


    謝謹畫將盒子往二夫人麵前輕輕的推:“二嬸,這些太貴重了,無功不受祿,我不能夠接受,二嬸可以給琪兒妹妹的。”


    “都是一家人,要什麽功?”


    二夫人嗔了一聲,自顧從首飾盒子中拿出一支白玉蘭珍珠攢花,站起身子在謝謹畫的頭上比劃:“你琪兒妹妹還小,也用不上如何打扮,倒是畫兒你,花容月貌的,又是待嫁之齡,真的是要好好打扮打扮了,讓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們謝家的二姑娘呀,才貌無雙,即便是嫁給王爺皇子也是當得的。”


    前麵幾句話還是正常聲音,最後一句話,卻是近乎耳語,隻有謝謹畫聽到了。


    謝謹畫在那簪子比劃到自己頭頂的時候,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


    前世謝謹瑤用簪子劃花了她的臉,謝謹畫不能夠不介意別別人拿著簪子在自己的要害位置比劃。


    隻是二夫人的話,卻是讓謝謹畫顧不得去在意那簪子的位置。


    她微微的蹙眉,望向那笑的仿佛剛剛隻是隨口一說的二夫人:“二嬸說笑了,皇子王爺都有正經的王妃了,畫兒雖然不才,卻也不想做人側室。”


    皇家的側室也是妾。


    謝謹畫不知道二夫人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麽,隻能夠字麵上意思來迴應。


    “畫兒自來不當人後,有這個心也是正常,隻是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些時候,卻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隻是不夠堅定罷了。”


    謝謹畫微微勾起唇角,如此答道。


    二夫人深深的望了謝謹畫一眼,慢慢的移到了她頭頂上搖曳的玉蘭花簪上,雙手按住在對方的肩膀之上:“好了,畫兒果然是很適合這支簪子,我的眼光看來還是不錯的。二嬸便先離開了,畫兒也要養好身子,無論要做什麽,好的身子總是最重要的。”


    “二嬸。”


    謝謹畫在二夫人轉身要離開前突然喊了對方一聲。


    “嗯?”


    二夫人迴頭。


    “我和二嬸格外相投,日後還要多多走動呢。”


    謝謹畫唇角的笑燦若春花,眼眸中仿若閃爍著星子一般,讓人魂為之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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