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時,卻見天上鉛雲沉沉,又飄下雪花來,他便暗自道了一句今年的雪可還真多。


    穿過院子,忽然便見蕭月白隨著她那兩個丫鬟,往前頭去。


    陳博衍當即使了元寶「去將小姐叫住。」


    元寶疾跑上前,打千問安說明了緣由,蕭月白果然便停住了。


    陳博衍走過去,隻見明珠與琳琅兩個丫鬟都抱著兩個大包袱,便瞧著蕭月白,低聲問道「這就迴去了」


    蕭月白應了一聲,她抬頭瞧了陳博衍一眼,卻沒有言語。


    陳博衍看了一眼天色,又道「這天不好,路上仔細滑。你身子也不好,迴去別凍著了。明兒有了空閑,我就去看你。我們,還跟今日一樣說話。」


    蕭月白聽出他話裏的意思,雪白的小臉登時便轉紅了。


    她低著頭,半晌才細細的說了一句話。


    這話音極小,陳博衍卻聽明白了,她說的是「你來,我便等著你。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陳博衍聽著,薄唇輕輕一勾,伸手想要去拉她的。


    當著人,蕭月白有些羞,想要縮手,卻還被他拉了去。因要走了,她沒抱手爐,手有些冰了,被那大手覆著,卻覺得暖意融融。


    陳博衍又問道「大冷的天,怎麽不拿個手爐」說著,又責備那兩個丫頭「你們姑娘身子弱,你們也不當心。」


    琳琅與明珠兩個人,各自抿嘴一笑,曉得姑娘羞臊,不敢再調笑了。


    蕭月白卻在心裏道我若拿了,你豈不是拉不了我的手了正當這個時候,林氏那屋子裏突然傳出蔣氏炸雷一般的叫喊聲。


    隻聽蔣氏在那屋裏哭叫「我看你們長房的人,就是存了心要看我們二房的笑話,成心要逼死我們啊」


    蕭月白聽見這一聲,就曉得她那二嬸正為了慧心與蕭可為的事,同自己父母吵鬧了。


    這是自家門內的醜事,卻偏偏被陳博衍聽到了,她不由有些難堪,輕咬著下唇,暗自想著二哥的事,也不曉得他知道不知道。這要是讓他知道了,心裏還不定怎麽笑話呢。


    蕭月白的麵皮薄,這念頭才在心裏轉了一下,臉上便熱了起來。


    她低聲說道「是我們二太太,想必有些不痛快的地方。」


    陳博衍麵色如常,替她輕輕撩了一下鬢邊垂下的發絲,說道「人都有不順心的時候,不算什麽。」


    蕭月白看他並無一分輕視之意,心中倒好受了一些,便也問道「四爺這會兒出來,想必是辭了姨媽,要迴宮去」


    陳博衍淺笑道「天不早了,我需得趕著宮門未關迴去。」


    兩個人說了幾句話,就聽那屋裏蔣氏越罵越不像話,倒是不曾聽見蕭覃與林氏兩口子的聲音。


    蕭月白便有些站不住了,隻想盡快過去瞧瞧。


    陳博衍看出來,便說道「你去罷,若有事,打發人到宮門那兒往裏送個信兒就好。不成,使人告訴娘也好。」


    蕭月白倒沒多想,隻應了下來。


    她抬起頭看著陳博衍,幾片雪花自屋簷飄下,落在他的發上。他背光而立,俊逸的麵容變得不甚分明,唯有那雙眼睛明亮依舊,在這寒冬裏帶來了暖意。


    陳博衍卻瞧見了她腕子上戴著的那串碎金八寶明珠手釧,正閃著微弱的光澤,他心念微動,想起了什麽,便說道「這幅手釧不若就給了我罷,迴去我找好的南珠,再穿給你。」


    蕭月白不明所以,問道「這是女人戴的飾物,四爺要去做什麽使」口裏說著,還是將手釧抹了下來,遞給他。


    陳博衍接了過去,蕭月白卻有幾分不放心起來,添了一句「你拿去做什麽都好,隻別又送了人,或者拆了去給什麽女人鑲嵌什麽戴,我知道了,我要生氣的。」


    她曉得如今京中有這等風氣,一些女子問心儀的男人討了飾件迴去,拆開來將珠子或碎金嵌別的什麽自己戴,格外有一段風月旖旎的心思在裏頭。


    雖說陳博衍以往是沒這段毛病的,但誰知道他討這手釧去做什麽呢陳博衍淺淺一笑「我留著,做個信物。」


    看著男人眸子裏的笑意,蕭月白的臉騰的一下便紅了。


    兩個人說了幾句話,陳博衍怕她多有尷尬,便先去了。


    蕭月白這方轉了步子,往母親房裏去。


    走到門上,林氏一向用著丫鬟碧璽正在門外守著,見了她忙擺手「二太太正在裏頭發瘋,姑娘還是等會兒再來。」


    蕭月白卻笑笑「就為這個來的呢。」


    碧璽頗有幾分納罕,但還是打了簾子起來。


    蕭月白邁步入內,才進去果然見二嬸蔣氏立在屋子中間,臉上涕淚橫流,嘴裏哭哭啼啼喃喃訥訥罵個不休。


    林氏與蕭覃都在太師椅上坐,各自一臉冷漠,靜默不言。


    林氏見蕭月白進來,這方說道「月兒怎麽來了等到時候了,自然過去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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