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軒瞠目結舌,完全不能反應。


    他怎麽可能殺人?他不過輕輕推了那人一下,難不成這當兵的是紙糊的?竟一推就倒?還那麽巧,直接摔破了頭?


    他下意識地去看身側的文心。


    她嘴唇直打顫,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相公!」她低聲道「你……你把罪推到我身上!我和嘉毅侯夫人是過命的交情,我會沒事!」


    朱子軒怔了下,完全沒辦法思考。


    文心扯了他一把「相公,沒時間了!快,就說剛才,你沒碰到他,我站的離你最近,黑燈瞎火的,沒人看得清。我是個女人,他們不會為難我!家裏星哥兒還等著你,你得迴去!」


    朱子軒心中巨震。


    他聽清楚了。


    聽得一清二楚。


    寒光閃閃的劍陣對著他們,兇神惡煞的官兵將他們團團圍住。


    他們當眾爭執,這事情推脫不掉的。若他入獄,以朱家勢力,能否救他出生天?


    文心卻是一定會沒事。她可是嘉毅侯夫人的手帕交,又是盛城大家的閨女。文家和安家都不會坐視不理。


    心念電轉,朱子軒在短短的一彈指間想通了前後因果。


    文心朝他點點頭,他紅著眼睛一狠心,把文心推了出去。


    「不……不是我!我沒有殺人!」


    被推出去的一瞬,文心嘴角勾起了涼涼的笑。


    她不過最後搏這一迴,賭這一迴。


    賭他們之間至少還有八九年的恩情在。


    可原來……


    他推得好大力,她腳步踉蹌著,止不住地向前跌去。


    眼淚同時漫了出來。


    朱子軒嘶著嗓子道「不是我殺人!是……是她 ……」


    城樓上,安錦南眉眼凝了霜。


    她算計人心何其精準。


    她算準了這姓朱的男人。


    處置完今晚的事,崔寧迴營房換了身衣裳,來到嘉毅侯府與安錦南迴話。


    如今他已不是嘉毅侯府的人,在門房等通傳足足等了一刻多鍾,才由人引著路往安錦南的書房去。


    春天的子夜有熏人的暖風,崔寧一路縱馬頭上隱隱有汗,走入這間宅院後卻隻覺得冷。


    碧樹參天佇立道旁,太湖石堆疊成小山,溪流淙淙從府中橫流而過,卻不聞蟲鳴,連巡夜的侍衛走路也未發出半點聲息。這院子從裏到外都透著一股寒寂之氣。


    他以為侯夫人嫁進來後,侯爺會有些變化。踏上丹樨,看著麵前的木門開啟,安錦南坐在案後,抬起臉朝他看來。


    侯爺手中握著筆,似乎剛寫了半篇字,沉沉的麵容沒一絲笑,眸色幽深。崔寧在他身邊日久,自看得出,侯爺悶悶不樂。


    他年少從戎,並不善筆墨,此刻手中所攥的狼毫,並非是用來寫書信或注釋兵書的。崔寧借著行禮,垂頭看了一眼。


    是半闕賦。


    崔寧不由想原來侯爺心中紛亂,借揮毫來靜心……


    「侯爺,朱子軒的證詞已經落了印,屬下方才走了一趟衙門,已經和劉知府說清了利害。如今人在縣衙專辟出的一個地方住著,方才把服侍的人也送了進去。文家暫時還不知道,那些個跟班都拘在營裏沒放出去。隻朱子軒獨個兒出了城……」


    安錦南淡淡點一點頭「隻管迴她便是。」


    崔寧苦笑「夜深了,屬下如今到底是外人,怎好進內園去?且屬下不過是個跑腿的,屬下這城防營都統還不是瞧侯爺臉麵才得來的?劉大人肯給方便,也是瞧在侯爺份上,屬下萬萬不敢居功。」


    安錦南動了下嘴唇,話到唇邊卻沒有說出口,待崔寧走後,他坐在原地良久。終將手中筆丟下,站起身朝外走去。


    豐鈺睡得不大安穩。


    今晚文心叫人給她送過信,說自己已經動身。她心裏難免牽掛。模模糊糊打了個盹,並未深睡,聽著外頭廊下似有人說話,便披衣坐了起來。


    小環輕手輕腳進來道「夫人,崔大人派人來迴夫人,說事情已經按夫人的吩咐辦了,如今隻等著公堂過審……」她並不知內裏詳情,懵懂地看著豐鈺,神色不免惴惴。要對簿公堂的,定然不是好事吧?


    豐鈺卻是舒了口氣,似乎放下心來。轉念卻又蹙了眉。


    事情行進順利,也就是說,她們賭對了,那朱子軒當真是個狼心狗肺的禽獸,危難時刻,為求自保不惜推嫡妻出去抵罪。


    她心中涼透,捏著拳頭默了一瞬。


    見小環凝著眉頭,便問道「還有事?」


    小環道「奴婢是奇怪。侯爺明明就在院外,卻為何隻派了四喜進來報信,自己卻不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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