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媽背叛了我!她膽敢玩弄我,我就要她的親生女兒來補償!」


    說著,沈玉峰驀地頓住,眯起眼,右手掐抬她下巴,強迫她直視自己。


    「你知道嗎?你長得愈像她,我就愈有種快感……」如鞭的冷笑抽打沈愛薇顫栗的心房。


    「我該繼續把你留在身邊的,書雅根本管不住你,應該由我來管你……」


    邪肆的目光盯著她,宛若毒蛇,黏黏滑滑地碾過她的臉蛋。


    沈愛薇快吐了。


    「你這個……變態!不要碰我!」她掙紮地想推開父親。


    沈玉峰頓時狂怒,揪起她頭發。


    「這是你對爸爸說話的態度嗎?」


    他抓著她一次又一次地撞牆,但即便是在如此盛怒的情況下,他仍小心地不在外人看得見的地方留下任何傷痕。


    她的背脊、手臂、大腿,浮出一塊塊瘀青,都讓衣服遮住了。除了她自己,不會有人知道她曾遭受暴力對待,除非她自願對那人袒裎裸露。


    但她不會那麽做,她的自尊,不允許她對任何人顯露脆弱的一麵。


    所以,沒有人會來救她,除非她自己救自己……


    她忍淚,張口狠狠咬父親的手背,咬得他驚聲駭叫,倉皇地往後退幾步。


    她立即奪門而逃。


    在電梯裏,她對鏡整理儀容,用手指梳理淩亂的秀發,將洋裝的裙擺拉順。


    電梯門打開,她匆匆奔往飯店大廳,紀翔正坐在待客沙發上等著她。


    他瞥見她,漠然起身,臉色凝重。


    她握住他臂膀。


    「我們快走!」


    他冷冽地瞪她。


    「你不覺得自己有必要先跟我解釋一下嗎?」


    「我現在沒空解釋……」她急了,頻頻迴頭看,好怕父親不肯放過她,執意追上來。


    「帶我離開!拜托你,先帶我走再說!」


    他傲然不動。


    「算我求你?」她絕望地低語。


    他沉默片刻,總算點了頭。


    他帶她離開飯店,卻不是迴宜蘭,而是來到附近的河岸公園,一處僻靜的角落。


    她知道,他是迫不及待和她攤牌,雖然她很想躲、想逃,但這審判的時刻,終於還是來臨。


    沈愛薇咬牙,忍著全身上下一陣陣痛楚,挺起背脊,直挺挺地站著。


    紀翔同樣站得冷傲挺拔,猶如古代戰士的雕像。


    「你不是趙晴。」他冷靜地落話。


    這不是疑問句,是令她心悸的肯定句。


    他繼續說道:「沈玉峰是你爸,你是沈愛薇,就是你買下我的畫,作為非賣品收藏。」


    她顫栗地揚眸。


    「你……都知道了?」


    「前天你去安養院,我聽見你跟趙晴的對話,那天我沒迴家,就是為了想查清楚你的背景跟來曆。」


    原來他那天就知道了。


    沈愛薇臉色蒼白。


    「所以你……你今天是知道我爸會在這裏出現,才故意帶我來的?」


    「他去參加在那間飯店舉辦的醫學聯誼會,我是刻意跟他打招唿的,我告訴他,我有個親戚也是醫院的院長,我很仰慕他。」他頓了頓一凝定她的眸光冰冷。


    「我想確定,你是不是真的是沈愛薇?」


    嗬。她慘然一笑。


    「現在你確定了。」


    她竟還笑得出來!


    紀翔見她盈笑的表情,所有的冷靜自持於刹那之間灰飛煙滅,他勃然大怒,星眸焚燒熊熊怒火。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騙我,為何冒用趙晴的身分?」


    他聲聲逼問,像落雷,在她耳畔劈響。


    她咬唇不語。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十年前,跟我交往的那個少女是誰?三年前,跟我約定的女人又是誰?怪不得趙晴的廚藝一把罩,你在廚房卻笨手笨腳,還得叫五星級飯店的外賣當成是自己做的料理……你告訴我!你究竟這樣騙人多少次了?從什麽時候開始,你就把我當成傻瓜騙得團團轉?!」


    從什麽時候呢?


    沈愛薇又笑了,自嘲的、淒涼的笑,那笑,彷佛冬季的夕陽,教人看了心酸。


    她深唿吸,鼓起勇氣直視麵前的男人。


    「十年前,你一見鍾情的對象不是我。」她一字一句地低語,每個字都像利刃,砍在他心頭。


    「跟老板作證你沒偷東西的人是趙晴,後來你在她家樓下碰見的人才是我。」


    「所以跟我去遊樂園、在海邊過夜的都是你?」


    「是。」


    「把我當成笨蛋唿之即來、揮之即去,利用夠了便一腳把我踢開的人是你?」


    「……嗯。」


    他瞪她,在他眼裏燃燒的已經不單單是憤怒了,而是極度的痛恨。


    「三年前,跟我說你從來不認識我,把我一個人丟在醫院的人也是你?」


    「不是的,那不是我……是趙晴。」


    「解釋清楚!」


    她深吸口氣。


    「你在馬路上救的人是趙晴,醒來後在醫院看見的也是她,她隻在那麽多年前見過你一麵,當然不記得你了,後來你遇到她帶媽媽去看醫生,借她七十萬……」


    紀翔這才恍然。


    怪不得當時他借趙晴錢的時候,她又感激又害怕,拿他當莫名其妙的瘋子看,原來他對她來說,根本是陌生人。


    「……前陣子我跟她交換身分,代替她到民宿工作,惹惱了客人,那時候,你出現了,替我解圍。」


    沈愛薇交代清楚來龍去脈,紀翔聽了,久久不能言語,震顫不已。


    這女人,居然騙了他十年!整整十年,他都像個傻子一樣思慕著一個連她的真實身分都搞不清楚的女人。


    他恨透了,禁不住嘶聲咆哮。


    「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十年前你要假冒自己是趙晴,十年後又用同樣的手法捉弄我?」


    「……」


    「你說話啊!為什麽?!」


    「因為……」沈愛薇咬咬牙。


    「我嫉妒趙晴。」


    「嫉妒?」他愣住,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


    她別過眸,幽幽低語。


    「我跟她……其實是同父同母的親姊妹,她比我大一歲,可隻有她跟媽媽生活在一起,笑得那麽開心,過得那麽快樂,我嫉妒她。」


    「那關我什麽事?」


    「因為你喜歡她,想追她,所以我就想,我如果得不到媽媽,至少可以把你搶過來。」


    「你……」紀翔簡直無法置信。這女人怎能有如此扭曲的想法?她腦袋裏究竟在想什麽?他厲聲逼問。


    「那現在呢?你不是已經結婚了嗎?為什麽一個已婚的女人還要繼續玩這種遊戲?」


    她震懾,臉色更白了,水眸氤氳,藏在霧氣後的複雜情緒,他看不清。


    他隻能自行猜測。


    「我知道了,因為你的婚姻不幸福,你的丈夫不愛你,對吧?那個安書雅娶你,隻是想得到你家的醫院,你不快樂,所以才想出門找樂子對吧?」


    她不說話,悄悄掐緊掌心。


    他當她是默認了,更加狂怒。


    「這次你來招惹我,是想報複你老公,你想讓他戴綠帽,報複他忽視你、冷落你……你竟敢這樣玩弄我?你這水性楊花的女人!」


    水性楊花?


    這嚴厲的指控震撼了沈愛薇,她望向紀翔,忍不住搖頭。


    「不是那樣的,你聽我說……」


    「住口!你還想說什麽?」他不願聽她說,大手猛然掐握她褪色的菱唇。


    「這張美麗的、可惡的嘴唇,你還想說出多少謊言?你以為我還會上你的當嗎?還會像個傻子被你耍得團團轉嗎?」


    「我不是耍你!」她焦急地辯駁。


    「我是……」


    「閉嘴!」他再度喝叱她,傾身靠近她。


    「我要你閉嘴……」


    他低頭,驀地攫住她的唇,一麵用手掌壓製她後頸,不許她逃。


    但她絲毫沒有逃脫的意思,認命地領受他方唇的蹂躪,那滿是戾氣、挫折與懲罰意味的吻,她靜靜地承迎著,淚水隱隱刺痛著眸。


    他粗暴地吮吻她,毫不憐香惜玉,甚至在她唇上咬出一道小小的破口,滲出鮮血。


    他嚐到血的腥味,昏沈的腦子霎時警醒,用力推開她。


    她呆呆地望著他,像個沒有生命的提線木偶。


    他瞪著她唇上的傷口,對她憤怒,更對自己憤怒,啞聲嘶吼。


    「滾開!我不要別的男人的女人!」


    她木然不動。


    「你沒聽見我說的嗎?滾出我的視線,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她還是不動。


    他怒極,氣勢淩人地逼向她,舉起一條臂膀,她這才有了反應,下意識地往後退一步,弓起雙手擋在身前,做出保護自己的姿勢。


    他驚住,半晌,才找迴說話的聲音。


    「你該不會以為我要打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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