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三年五月初八,是一個豔陽高照的日子。


    當然,現在太陽還沒出來,豔陽高照是等一會兒的事情。


    不過按照最近一段時間的經驗,今天應該是一個豔陽高照的日子。


    豔陽高照的日子,就是一個好日子。


    之所以今天是個好日子,其實和太陽根本沒有關係。


    就算今天五月下大雪,那也是一個好日子。


    因為今天是熊家軍成軍的日子,也是準備出發打擊外逃者的日子。


    除開女兵、後勤保障人員和衛隊,正式組建的兩支部隊一共兩千六百餘人。


    根據都統大人熊儲的命令,軍師萬練親自編排,確定了這一次的成軍整編。


    銀甲鐵衛擴編為驃騎營:統領霍連山,副統領熊開山。


    驃騎營下轄十二個百人隊,總人數一千三百二十二人。


    赫連根部整編為陷陣營:統領赫連根,副統領劉國誌。


    陷陣營下轄十二個百人隊,總人數一千三百二十二人。


    驃騎營和陷陣營統一轄製四個燧發鳥銃百人隊,八個騎射百人隊。


    為了減少大軍行動造成的影響,兩支部隊分道而行。


    霍連山和熊開山的驃騎營走北線,經過土默特部的商都牧群地北上,從阿巴噶部牧區東側插向北麵的烏拉特東部山區,整個行程行程將近兩千裏。


    戰術目標,就是一定要在嘎達布其和怯綠漣河(克魯倫河)南岸區域內截住烏珠穆沁部,抓捕烏珠穆沁部台吉道兒吉、額爾德尼。


    原則上盡量不要殺人。如果遭到反抗危及到自身安全,不分身份一律就地斬殺,所有的牧群、糧食、物資、牧民全部帶迴來。


    戰術措施:利用四個燧發鳥銃百人隊,不分晝夜從四個方向襲擾北逃的隊伍,八個騎射百人隊伏擊追趕的敵人。


    戰術關鍵之處,就是要防備漠北喀爾喀車臣汗碩壘出兵救援,因此要做兩手準備。


    赫連根和劉國誌的陷陣營走南線,經過獨石口插向東北,從克什克騰部西麵直插烏珠穆沁部的老巢並占領之。整個行程一千四百裏左右,也不是很輕鬆。


    因為烏珠穆沁部的絕大部分人已經向北逃亡,所以赫連根要和劉國誌兵分兩路。


    赫連根率領一個燧發鳥銃百人隊和三個騎射百人隊穩定當地局麵,劉國誌率領剩下的八個百人隊緊急北上,接應霍連山和熊開山。


    赫連根的主要防禦方向,就是南麵的林丹汗所部。如果林丹汗所部膽敢出來,就和他們展開遊擊襲擾戰術,沒有必要困守一地。


    路途的補給:關內銀票無用,一律使用分配下去的現銀和珠寶。現銀是為了和當地牧民交易,從崇福寺得來的佛家珠寶,主要是和當地寺廟做交易。


    崇福寺就是原來元蒙占領中原以後修建的,裏麵的東西對於現在的蒙古寺廟來說,每一件都是祖先的榮耀,都是無價之寶,所以每一次拿出一件找寺廟換迴所需物品。


    軍隊的紀律:違抗軍令者斬!傷害百姓者斬!侮辱婦女者斬!


    軍隊的口號:抗擊外辱,重建家園!


    熊儲當了好幾年殺手,從來沒有在數千人麵前說過話。


    但是今天情況不同,他隻能硬著頭皮站到點將台上,用了一個時辰闡述這一次的戰鬥意義。


    最後一項,授軍旗。


    熊家軍的軍旗南北都是統一的:飛龍旗!紅底金龍,跋扈囂張。


    今天授旗的部隊一共有三支,分別是飛龍驃騎營、飛龍陷陣營、飛龍白鳳營。


    飛龍白鳳營總兵力三百六十人:統領黃妍瑩,副統領方千尋。


    下轄兩個百人隊,百夫長葉赫那拉·婉瑩、葉赫那拉·穆青。


    飛龍白鳳營作為中護軍第三批出發,主要目的就是保護後勤輜重和一批工匠。


    周老四和李青的銀狐營這一次也得到了擴編,因為在偏關一帶又網絡了不少雞鳴狗盜之徒,目前的總人數已經有了一百零三人。


    銀狐營是一支看不見的部隊,更不能讓人知道,所以不能授軍旗。


    比如說他們就沒有迴來參加今天的盛大成軍儀式,誰也不知道他們幹什麽去了。


    執法隊,其實應該叫掌軍護衛,就是邱柏明帶領的鬼刀三十六人。


    他們平時的任務就是看守中軍帳,聽從總都統、軍師的命令砍別人的腦袋。


    所以他們的旗子很特殊,黑底金龍,觸目驚心。


    曼黛莉的白鳳衛隊,現在已經擴編成七十二人,都是物色有一定武功基礎的小姑娘組成。


    她們是中軍帳的內衛,主要是協同鬼刀三十六保護好軍師萬練。


    至於總都統熊儲,還有嵐兒、嚴二娘、夏芸,這四個人雖然也在中軍,好像不用特別保護。


    當天晚上,兩支遠征軍趁著夜色出發,然後消失在茫茫草原之中,沒有驚動附近的任何人。


    大軍開拔以後,熊儲發現葫蘆海兵營裏麵竟然還有七百多人,才知道軍師萬練弄迴來了這麽多各方麵的人才。


    那真是人才。


    不僅有打鐵的、造銃的、製火藥的、做弓箭的、編盔甲的,甚至還有醫卜星相之類的偏才。


    當然,軍醫官下麵的一百多郎中,不僅有給人治傷治病的郎中,還有給牲口看病的郎中。


    這些人都來之不易,熊儲是非常關注的。


    最後經過熊儲和萬練商定,這些特殊人才一律按照百夫長的待遇執行,如果立功了,一定要登記在案,到時候重重嘉獎。


    從這一個時刻起,熊儲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迴頭路好走。再想當一個逍遙自在的小殺手,估計要等下輩子了。


    熊儲不是一個喜歡半途而廢的人,更不是一個喜歡逃避自己責任的人。


    既然大家願意和自己同舟共濟,生死相依,熊儲覺得自己就應該承擔起這份責任。


    雖然經曆了將近一年的迷茫,但事實上什麽都沒有改變。


    朝廷還是一如既往被禍國殃民之徒霸占,老百姓還是過著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淒慘日子,長城內外的敵人還是如此跋扈囂張。


    大軍出發了,熊儲站在腦包山上,望著東北方向的茫茫夜空。


    那個方向,就是自己兩千多兄弟殺向戰場的地方。


    兩千多兄弟,自己絕大部分叫不出名字,甚至當麵都不認識。


    但是他們就這麽走了,義無反顧的執行這一次千裏奔襲計劃。


    熊儲心裏很清楚,等到下一次見麵,肯定會有很多兄弟長眠在荒原之中,永遠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名字。


    “我雖然不能保護一個國家,卻應該盡自己最大努力保護身邊的人。即便要死,也應該讓每個人死得有價值,死得沒有遺憾!”


    再一次旭日東升的時候,熊儲整個人變得冷靜了許多,下山的步伐也沉穩了許多。


    按照軍師萬練製定的計劃,熊儲的中軍和後軍應該是五月十二這一天出發。經過獨石口北麵,到茶馬市購買一批物資北上。


    因為今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需要在塞北腹地生活,許多物資都要盡量多帶。


    可是計劃沒有變化快,沒想到頭一天下午出現狀況,第二天走不成了。


    粆圖台吉是一個快五十歲的人,身材適中,頜下一大把胡子。


    滿風塵之色,就知道生活其實很不好,雖然他的地位很高。


    一雙眼睛沒有一般統兵大將的攝人光芒,反倒有一絲落寞之色。


    熊儲把粆圖台吉請進中軍帳之後,兩個人就這麽彼此對視著,至少一刻鍾沒有人說話。


    “你果然不是他們的同謀。”


    率先開口的竟然是客人粆圖台吉,而不是熊儲這個主人。


    熊儲擺擺右手,並沒有遮掩什麽:“這一點你剛好說錯了,其實我就是他們的同謀。但是我覺得蒙古各部已經夠亂的了,我沒有必要讓它更亂,所以沒有動手而已。”


    “蒙古各部亂了,對我沒有絲毫好處,隻有東麵的努爾哈赤會高興。實話告訴你,隻要是努爾哈赤高興的事情,我就肯定不會做。”


    “還有一點也應該告訴你,誰要是做一些努爾哈赤高興想做而又做不到的事情,我就會讓他永遠也別想高興。”


    粆圖台吉麵無表情:“你的態度非常奇怪,至少在我看來,你從關內出來肯定是有所為而來。但是你的做法和你的想法,卻讓我覺得很奇怪。你在關內的時候能夠大打出手,為什麽出關了反而冷眼旁觀呢?”


    熊儲冷冷地說道:“關內是我的家,那裏有我的父老鄉親。不管是誰闖到我家裏,我就有責任把他趕出去。如果你敢入關,我照樣把你趕出來。難道這很奇怪嗎?”


    “不管你究竟想幹什麽,但是我本人並不想和你為敵。”粆圖台吉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從來沒有進過長城,根本無法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你不想讓蒙古變得更亂,在這一點上我很欣賞,應該是我們可以合作的基礎。”


    “哈哈,真是笑話!”熊儲很有些不以為然:“林丹汗才是說話算數的人,你拿什麽和我合作?”


    熊儲的話很難聽,但粆圖台吉沒有辯駁:“好吧,一切都讓事實來說話。但是我得到報告,你的人好像離開了很多,他們去幹什麽呢?”


    熊儲微微一笑:“長途奔襲千裏,我也沒有打算瞞著誰。我的人出去截殺一批背叛祖宗的人,你能明白嗎?”


    粆圖台吉不動聲色:“然後呢?”


    熊儲右手往自己麵前的茶幾上一按:“既然背叛祖宗的人被我滅掉了,他的奴隸就是我的財富,他的土地就是我的牧場!既然是我的東西,就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染指。”


    粆圖台吉臉上終於露出一絲不可見的嘲諷:“不管是誰的地盤,隻要在蒙古大地上,它都屬於林丹汗,因為他才是整個蒙古的大汗。”


    熊儲同樣緊盯著粆圖台吉的眼睛:“你可能沒有聽清楚,對,我說的是任何人!林丹汗?你還好意思說林丹汗!自稱是整個蒙古的大汗,卻卑鄙無恥想奪取烏珠穆沁草原。”


    “現在逼得別人從他的枕頭邊全部北逃,他卻又因為害怕外喀爾喀和羅刹國聯合起來,現在竟然裝聾作啞,聽之任之。我連外喀爾喀和羅刹國都不怕,你說我還能怕誰?”i7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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