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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慕川一個人躺在他舒服的大床上望著天花板,嘴角含著淺淺的笑意,感覺從未有過的踏實。


    因為他能朦朦朧朧地聽到桃夭在廚房叮叮當當做飯的聲音,順著沒有關嚴的門縫隱隱地聞到一陣飯菜的香氣。


    多少個夜晚,他躺在這張碩大的床上,縱使身邊輪換著各色各樣的美人,但隻有他自己最清楚,他的心,從未被填滿過。那刺骨的孤寂,一直如黑夜一般籠罩著自己,不曾透進來一絲光亮。


    他也曾經偷偷羨慕過那些成雙成對的有情人,但是在麵兒上,他隻能是那個秦慕川啊,他是大上海獨一無二的浪蕩公子,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他怎麽可以被情所困?


    曾幾何時,他甚至覺得自己這輩子就隻能這樣了,除了兄弟,他不會有其他的牽絆。


    可是老天竟然給他開了這麽有趣的一個玩笑,讓他碰見了一個叫做桃夭的女人,這個女人,竟然悄無聲息地擊碎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線,等到他發現這個事實的時候,她已經霸道地在自己心裏生了根,再想拔出,已經不可能了。


    其實若是尋常百姓家的女孩子,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想他堂堂秦慕川,如果想跟哪個女人在一起,恐怕也稱不上是多難的事情。


    可是……可是偏偏,她竟是從俏佳人走出來的女人!!!所以,他不能不猶豫,他怕,他害怕淪落得跟自己的父親一樣的結局!


    不過事到如今,一切都無所謂了。


    秦慕川苦笑著想,如果老天能給他一次真正放縱自己的機會,哪怕就這一次,就算日後不得善終,那又能如何呢?至少他不會後悔,也不會有遺憾。


    再說了,像他這樣每天打打殺殺地過日子,就算沒有桃夭,那麽自己能夠壽終正寢的幾率又有幾成呢?


    想到這兒,秦慕川不由得輕笑一聲,心裏多了一分釋然。


    正當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桃夭端著飯菜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將飯菜放在秦慕川的床頭上。


    放好之後,冷著臉對秦慕川吐了兩個字:“吃吧!”


    “就算是喂豬也該有點感情色彩吧!”秦慕川啞然失笑道,“你怎麽不幹脆說‘嚕嚕嚕嚕’呢?”


    桃夭瞪著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秦慕川,沉默了半晌:“嚕嚕嚕嚕!”


    秦慕川頓時翻了翻白眼,憋出一陣內傷。


    他試著用左手將自己的身體撐起來,可是轉念一想,眼前這個女人不就是來照顧自己的嗎?這個時候不占她便宜,老天都會看不過去的吧!


    於是,他佯裝著一副痛得不行的樣子,有氣無力地埋怨桃夭道:“哎呦,你扶我一把行不行?這傷口疼得我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說著,將自己的左手伸向桃夭。


    桃夭看著他伸過來的手,眨了眨眼睛,心想也對,自己不就是為了照顧他才來的嗎?


    但是……但是怎麽覺得這麽別扭呢?


    “怎麽了?扶我起來啊?要不然我怎麽吃飯啊?我不吃飯傷口怎麽愈合啊?我傷口不愈合你怎麽走啊?你是打算一輩子在這兒伺候我嗎?我……”


    趁著桃夭走神兒的這幾秒鍾,秦慕川的嘴如機關槍一樣突突出一連串問題,問得桃夭心裏一驚,連忙拽住秦慕川的左手,使勁兒將他拽了起來,把他後麵的話全都堵迴去。


    秦慕川見桃夭氣鼓鼓地來拽自己,心裏一陣偷笑,但又怕她太累了拽不動自己,又好心地配合著她的力道自己用了點勁兒坐了起來。


    桃夭將床上的兩個枕頭墊在秦慕川的後背上,讓他靠在床頭,然後將飯碗端了起來遞給秦慕川:“給,慢慢吃,鍋裏還有。”


    依然冷著臉,依然嘟著嘴。


    秦慕川看著桃夭那一副自己欠了她錢的表情,捉弄她的心就更加堅決了。


    隻見他可憐兮兮地舔了舔嘴唇,猶豫地用左手指了指傷口:“我都傷成這樣了,右手根本抬不起來,你……喂喂我唄?”


    “……”


    桃夭頓時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渾身雞皮疙瘩掉一地,不敢相信地看著秦慕川,仿佛不能接受這種語氣的話竟然是從秦慕川的嘴裏說出來的。


    可是與她脫臼的下巴相對的,是秦慕川那張笑得欠扁的臉,他還適時地朝飯菜努了努下巴。


    “怎麽了?再怎麽說我也是為了救你才受了傷,你怎麽能這麽忘恩負義?眼睜睜地看著我吃不了飯,連喂我都不願意,我……”


    “得了得了得了!我喂你還不行嗎?”桃夭頓時炸毛,不耐煩地打斷了秦慕川沒道理的控訴,端著飯碗坐在秦慕川的床邊。


    秦慕川一臉惡作劇得逞了的小人笑容,笑嘻嘻地迎著桃夭的冰塊臉,看著她用筷子夾起一塊兒米飯湊到自己的嘴邊,頓時,唿吸裏,都多了一分大米的香味。


    “看什麽?張嘴啊!”桃夭一看秦慕川愣愣地凝視著自己,冷聲催促道。


    可是,桃夭意外地觀察到,秦慕川那張欠扁的臉上,居然浮出一絲隱隱的淒涼。


    那是一種渴望,一種被別人在意,被別人重視的渴望。


    曾幾何時,當桃夭以為自己已經失去了一切的時候,也有個這樣的渴望,也許……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也曾透出這樣淒涼的神情。


    隻見秦慕川垂下眼簾,腦袋隨著眼神的方向,湊向桃夭手中夾著米飯的筷子,小心翼翼地將米飯收入口中。


    有那麽一瞬間,桃夭覺得,自己的心,被他的這個樣子狠狠地砸中了痛點。


    不知道為什麽,從那一刻,她一直冷著的臉稍微有了些溫度。


    她緩慢地用筷子夾起自己雖然不情願卻很精心地準備的葷素搭配的小菜,送到秦慕川的唇邊。


    秦慕川也很認真地品嚐著菜,桃夭甚至覺得這一刻,很平靜,心裏很舒服。


    可是這種舒服,就隻持續了一秒鍾。


    因為下一秒,秦慕川就一皺眉,一邊咀嚼著菜一邊抱怨道:“桃夭,你的手藝不如從前啦。”


    “啊?”


    “那個……菜有點鹹!”


    “什麽?”


    在桃夭自以為稍微聞到一點春暖花開的浪漫味道了的時候,她感覺一盆寒冬臘月裏快凍成冰了的涼水順著天靈蓋就潑下來了。


    就在桃夭的眼睛又要噴火的時候,秦慕川居然毫無感覺地咽下口中的食物,然後一臉天真地看著桃夭,安慰道:“沒事沒事,下次再努力就好了。”


    “……”


    “真沒事兒,你不用自責,就是稍微有點鹹,不過能吃!真能吃!”


    “……”


    桃夭感覺自己的耳朵都要冒煙了!


    雖然自從花郎來了之後,她確實很久不做飯了,但是在她很用心地做了幾個小菜給秦慕川之後,聽到秦慕川這麽直截了當的負麵評價,心裏還是覺得十分不舒服。


    正當她想發作的時候,眼睛瞄到秦慕川略微露出的帶著血的紗布,她又不忍心跟他理論,隻能忍著想把所有飯菜都撤走的衝動,繼續坐在那裏,一口一口地喂秦慕川吃飯:“能吃就趕緊吃,吃完了趕緊恢複。”


    “哦。”


    好在秦慕川在之後也沒再多說什麽,乖乖地將桃夭拿上來的菜都順利地吃完了,沒有再起刺兒。


    就在秦慕川和桃夭兩個人在尷尬的浪漫中把這碗飯吃了的時候,淩笑風已經迴到了萬錦酒店的門口。


    站在門口的經理一路小跑地來到淩笑風的身邊:“老板,不好了,那個……那個不講道理的小姐又來了!”


    “不講道理的小姐?”淩笑風眉梢一動,揣摩了一下經理的措辭。


    “是啊,”經理焦急地解釋道,“她……她點了好多菜,吃完了又不給錢,我們知道她跟俏佳人的陶老板關係好,所以……所以也不敢動她啊,您看……”


    淩笑風一聽,會心一笑,答道:“沒事兒,帶我去見她吧。”


    “好好好。”經理如釋重負地前邊領路。


    淩笑風一邊跟著經理一邊囑咐道:“以後如果再碰到這樣的情況,也一定不能動她,明白嗎?”


    “明白明白,”經理老實地迴答道,“我們知道不能得罪俏佳人,老板您放心吧,我們不會給您惹麻煩的。”


    跟在後麵的淩笑風不著痕跡地一笑,心說我哪是怕你們給我惹麻煩?我根本就是怕你們這幫人打不過她,到時候飯錢沒收到,還砸了桌椅盤碟什麽的,賠的更多。


    說話間,經理便將淩笑風引到了一間小包間裏。


    在推開門的一刹那,映入眼簾的是一桌子的山珍海味,還有桌子後麵翹著二郎腿一臉悠閑地喝著紅酒的狄雅。


    一看到淩笑風,狄雅頓時眼睛一亮,收起剛剛對全世界都不服氣的女王範兒,“噌”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你迴來啦?我等你很久了!”


    淩笑風滿腦子黑線,苦笑了一聲,對身後恨得咬緊了後槽牙的經理說道:“你先下去吧。”


    “是。”經理諾諾地答了一句,然後恨恨瞪了狄雅一眼,才退出了包房。


    淩笑風自覺地坐到了狄雅的對麵,打量著狄雅已經有些潮紅的臉頰:“吃飽了嗎?要不要再點點兒什麽?”


    “不用啦,”狄雅一拜手,笑著說道,“你還沒吃飯吧,你看,我給你留了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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