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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說,李林峰在監獄找人下毒害你?”華端聽到李林峰這個名字的時候,簡直瞠目結舌。


    “嗯。”桃夭漫不經心地用勺子攪拌著杯子裏的咖啡。


    咖啡裏的水汽嫋嫋升起,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氣。


    華端神色驚訝地端起手邊的咖啡押了一口,陷入沉思:“那這麽說的話,看來陶叔叔當年的死確實有蹊蹺,不然看在老同事的份兒上,就算他不出手救你,也不該出手害你啊。”


    “是啊,所以我想拜托你,幫我好好查一查他。”桃夭麵無表情地說,“希望你別忘了,當初我為什麽放過你,我們是有交易的。”


    “我知道。”華端微微一笑,隨即垂下眼簾,“我記得,我會幫你查的。”


    透過咖啡店在路邊的落地玻璃窗,陽光落在他們的側臉上,仿佛閃出一輪光暈,暖暖的。


    隻不過兩個人在不說話的時候,就仿佛兩個陌生人一樣,坐在那良久無言。


    “其實……就算我沒有跟你交易,隻要你說,我一定會幫你的。”華端的目光有些躲閃,但最後還是鼓起勇氣說出這句話。


    也許他是真心的吧,他把她當朋友,隻不過,再也不是戀人而已。又或者說,他依然希望桃夭能夠真的原諒他,依然當他是朋友。


    說出這句話後,華端的心裏竟有些忐忑。


    他強迫自己看著桃夭的眼睛,不要逃避。


    果然,桃夭聞言,沉默了半晌,冰涼的眸子中絲毫不起波瀾。


    她淡淡地一笑:“謝謝,不過……這樣最好,因為我不想欠你人情。”


    雖然桃夭說話的時候是淡笑著,但是對於華端而言,這句話,冰冷得如同剛入冬的涼氣,雖然不是寒冷刺骨,但總是讓人有些心涼。


    桃夭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再次抬眼時,眼中似有一絲隱藏的輕蔑:“華端,我以為憑你的性格,你不會替日本人賣命的,沒想到,你竟然跟李林峰一樣貪戀權位,為了自己的地位竟不惜當日本人的走狗。”


    “……”


    華端聞言,目光一頓,繼而躲閃開桃夭的眼睛,望向窗外。


    桃夭繼續說道:“聽說原來的韓副署長因為不願意當漢奸,已經離開了?嗬嗬,我以為,你會和他一樣。哦,我忘了,現在應該稱唿你為……華副署長了吧?你已經接替了韓卓?”


    “……”


    華端聽著桃夭的挖苦,嘴角一動,目光卻依然望著外麵的人群,沒有解釋什麽。


    “其實吧,我不怎麽喜歡這個韓卓,但是從這件事來看,我覺得我曾經小瞧了他,他是個真男人。”桃夭若無其事地說道。


    “嗬嗬,”華端微微一笑,笑聲中竟透出幾分譏諷,隻見他扭過頭來對桃夭說道:“在你眼裏,不願做漢奸的就是真男人?那你眼裏的真男人未免也太多了吧?”


    “最起碼他有氣節。”桃夭雖然沒有動怒,但是麵對華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她的心裏有些隱隱作痛。


    她認識的華端,她曾經愛過的男人,不應該是眼前這個樣子的。


    “算了,”桃夭看華端也不在意她的話,再擠兌他也沒什麽意思,於是苦笑一聲,道:“連趙叔叔都做了漢奸,你跟他一樣,又有什麽奇怪。”


    華端聞言,深深地歎了口氣,向前一探身,將手肘抵在桌沿上,收起戲謔的樣子,認認真真地凝視著桃夭:“如果我跟你說,我這麽做是為了國家,你會信嗎?”


    “……”


    桃夭一怔,有些疑惑地望向華端的眼底。


    他在微笑著迎著桃夭的目光。


    桃夭感覺他的眼底,如大海一樣暗流湧動,掛在嘴角的笑容,似有一絲說不出的孤獨和隱忍。


    桃夭有些看不懂,不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麽。


    可是還沒等桃夭再問什麽,華端就已經站起身來,準備離開,再也不給桃夭開口的機會。


    在桃夭疑惑的目光中,華端往前走了兩步,又站住了:“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我一定會做的。”


    說完,便頭也不迴地離開了咖啡廳。


    桃夭一個人呆呆地望著華端離開的方向,感覺有些什麽東西隱藏在心裏,好像在跟自己捉迷藏一樣,令人心煩意亂,但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為什麽心煩。


    她的目光飄向熙熙攘攘的街角,穿著各異的人們三三兩兩地穿梭在街上。


    一切仿佛都沒有變,但一切仿佛都不一樣了。


    她用手撐住下巴,睫毛緩緩而動。天邊的雲已經泛起一絲金邊,太陽又要落下去了。


    街角一些做小生意的人們開始收拾自己的攤位,桃夭就這樣靜靜地坐在那裏看著他們忙碌著。


    如果有朝一日,自己把想做的事都做完了,就過跟他們一樣的日子,忙碌,平靜,這才是真實的生活。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桃夭一摸手旁的咖啡,已經涼掉了。


    她起身離開了咖啡館,叫了輛黃包車迴了俏佳人。


    可是沒想到,剛到俏佳人門口,桃夭發現本該在門口做門童的人竟然不在。


    桃夭一皺眉,心裏感覺有些不對。


    俏佳人沒有敢隨便翹班的,是又發生什麽事了嗎?


    想到這,她加快了自己的腳步,匆匆忙忙地走進大廳。


    果然,桃夭剛走到門口就已經聽到了有人打鬥的聲音,走進大廳一看,大廳裏像唱大戲一樣,無論是客人還是工作人員,聚集了一大堆人。


    人群將打鬥的人圍在中間,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群的外圍還有一些倒了的桌椅和已經摔碎的器皿,一地狼藉。


    桃夭想擠進去看看到底是誰在打架,但是她在人群周圍走了半圈也沒找到能進去的縫隙。


    “桃夭,哎呦你可迴來了!”


    正當桃夭努力伸長了脖子往裏看的時候,冥夜和薑薇朵著急火燎地一路小跑來到她身邊:“你怎麽才迴來啊!”


    桃夭急忙問道:“這怎麽迴事啊?”


    “還用問嗎?來砸場子唄!”冥夜的眉毛都皺的快要連在一起了。


    “誰來砸場子啊?”


    “不認識啊,這娘們兒可兇了,咱們俏佳人這麽多兄弟都摁不住她,花郎都打不過她,有幾個兄弟都掛彩了。”冥夜說的咬牙切齒,恨不得上去咬人。


    “女的?”桃夭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下巴差點兒掉地上。


    難道俏佳人的安保工作已經這麽差了嗎?連個女人都攔不住?


    “你迴來了太好了,”冥夜說著,就要朝人群喊什麽。


    可是還沒等她喊出口,桃夭就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後對冥夜和薑薇朵說道:“去給我扶起來個高一點的桌子。”


    “啊?哦,好。”冥夜和薑薇朵一聽,都不明白她什麽意思,但既然她都說扶起個桌子了,就以為她有什麽好辦法,趕緊手忙腳亂地把最近的一張桌子扶好。


    結果沒想到,桃夭扶著冥夜和薑薇朵的肩膀雙手一撐,借著力就站到了桌子上,借著桌子的高度眺望著人群裏麵正廝打在一起的人。


    竟然真是個女的?!


    桃夭顫顫巍巍地站在桌子上,看著圈子裏麵的女孩。


    她最先看見的是女孩的背影,身形雖然纖弱,但卻很矯健。她移動的動作很快,讓人看不清她的長相。


    一身淺褐色的騎裝幹淨利落地襯托出她緊致的腰身,身法英姿颯爽,每一拳每一腳都虎虎生風,讓眼前的對手不敢輕易靠近。


    哎?花郎什麽時候學會打架了?隻見他正努力地想將眼前這位女俠製服,打得有鼻子有眼的,之前沒看出來他有這種身手啊?


    桃夭看著看著,竟覺得這個女孩的身形有些眼熟。


    正當她努力地迴憶的時候,隻聽下麵的冥夜冷冷地問道:“你讓我們扶桌子,隻是為了看熱鬧啊?”


    “啊?”桃夭聞言,低頭對上冥夜如刀子一樣憤怒的目光,尷尬地一笑,“哎呦你們真是的,這麽精彩的場麵,不看看多可惜。”


    “桃夭姐你別鬧了,”薑薇朵也有些為難地說道,“再這麽下去,今天晚上的生意就甭做了。”


    “不錯嘛,”桃夭一聽薑薇朵的話,笑著打趣道,“我還怕你這樣的大家閨秀不適合在夜總會工作,看來是我多慮了。”


    “你趕緊給我下來!”


    還沒等桃夭說完,冥夜便連拖帶拽地將桃夭從桌子上抓了下來,然後朝人群大喊一聲:“都住手,陶老板迴來了!”


    這一嗓子一喊出來,大廳裏頓時安靜得有些突兀。


    離冥夜他們最近的人群紛紛散開,閃出了一條路人群中間。


    桃夭無奈地瞪了冥夜一眼,心說人生本來已經很無聊了,好不容易有這麽一場好戲,你看你們這一個個愁眉苦臉的!


    但是沒辦法,她隻好順著通道走到了圈子裏麵。


    圈子裏的女孩和打手們也都已經住手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桃夭,有幾個兄弟的臉頰已經掛了彩。


    但是,眼前這個女孩,卻自始至終沒有迴頭,隻給桃夭一個倔強的背影。


    桃夭沒有理會別人,隻是好奇地注視著這個女孩,上下打量一番之後才開口道:“不知這位姑娘為何在俏佳人大打出手,我是這兒的老板,如果俏佳人招待不周得罪了姑娘,您可以直接跟我說。”


    說完,桃夭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她轉身。


    隻見眼前的女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緊接著,一臉冷傲地轉過身來,目光灼灼地盯著桃夭的眼睛。


    對上這雙眼睛的一刹那,桃夭仿佛瞬間變成了雕像。


    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呆若木雞地凝視著眼前的女孩,跟見了鬼一樣,神情說不出的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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