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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端啊,對不起,別怪媽媽心狠,媽媽實在是太需要一個反派人物了,……)


    再熱鬧的夜總會,後半夜也已經漸漸安靜了下來。


    華端借著巡查的借口在走廊裏大搖大擺地來迴溜達著。在經過桃夭的辦公室門口的時候,他依然向往常一樣左右觀察了一番。


    在確認沒人在這之後,手腳利落地用不知道什麽東西輕輕撬了一下門把手,然後淡然地推門走了進去,反手將門鎖上。


    忽然從走廊中走進黑暗的辦公室裏,華端站在門口停頓了片刻沒有動,讓眼睛有充分的時間適應著屋內的光線。


    待稍稍能借著透過窗子射進來的燈光看清室內的擺設之後,他才悄悄走向桃夭的辦公桌後麵。


    他將手伸向辦公桌右側最下邊上了鎖的抽屜,輕鬆地打開了抽屜的鎖,然後將裏邊的文件拿了出來,走向窗邊,借著外麵的燈光仔細地看著文件的內容。


    他的動作,輕鬆而流暢,看得出來,這絕對不是第一次了。


    忽然,辦公室裏的燈竟然被毫無征兆的打開了。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華端頓時露出一絲緊張,他下意識地放下文件,抽出腰間的手槍,利落地打開手槍的保險,槍口指向門口。


    整個過程,超不過一秒的時間,這熟練的動作,仿佛是機器一般迅速準確。如果是沒有經過特殊訓練的人,根本不可能做的這麽完美。


    可是當他看清開燈的人是誰的時候,他的表情從緊張變成了驚慌,然後,漸漸夾雜進了些許內疚。


    桃夭麵無表情地站在門邊,看著端著槍對著自己的華端。


    她的眼神十分的複雜,有痛苦,有釋然,還有一絲讓人難以捉摸的失落。


    華端緩緩將手中的槍放下,眼神忽左忽右地躲閃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兩個人僵持了很久,華端才試探的開口問道:“你……不是已經離開了嗎?”


    “……”


    桃夭沒有迴答。


    “你是……一直都在嗎?”華端又問了一句。


    桃夭點點頭,露出一絲苦笑,泰然地說:“坐吧,我們聊聊。”


    說著,桃夭向自己的辦公椅走去,然後穩穩地坐在椅子上,將一個背影留給站在窗邊的華端。


    而華端則踟躕地沒有移動,手中的槍被他攥得死死的。


    隻見他的眉頭緊鎖著,一直試圖猜想著桃夭到底要怎麽處理自己,他努力地在腦中規劃著逃跑的路線,卻發現,沒有萬無一失的,因為根據他對桃夭的了解,桃夭一定是有後手的。


    良久,桃夭見華端沒有動,便再次平靜地開口:“如果你現在殺了我,那你就已經死路一條了,花郎沒有跟我在一起,他辦事我很放心。如果你願意跟我真誠地談談,沒準你還有一線生機。”


    桃夭的話,不是勸說,不是威脅,仿佛隻是在訴說著一件事實,不摻雜任何個人的情緒。


    整個說話的過程,桃夭都是背對著華端,麵對著辦公桌前麵那張空空的椅子,一直沒有迴頭。


    華端聞言,眨眨眼睛想了想,一手握著手槍,一手拾起剛剛偷出來看的文件,來到桃夭麵前。


    桃夭禮貌地一抬手,示意他坐下。


    華端這才一邊盯著桃夭看似平靜的眼睛,一邊緩緩坐在了她辦公桌前麵的椅子上,順手將文件又放到桌子上,推到桃夭的那邊。


    桃夭默默地看著華端做完這些動作,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地吐了出去,說道:“是……你先說,還是我先說呢?”


    華端表情嚴肅地看著桃夭沒有答話。


    桃夭頗有深意地一笑,再次開口:“你是觀豪商會的人吧?”


    說著,她將華端與警察署韓隊長偷偷接頭的照片扔到華端麵前:“你利用我進入俏佳人,然後將我調查整理好的消息透露給韓隊長,讓他組織突擊檢查,以削弱我遠江商會的力量,讓觀豪商會借機壯大,對吧?”


    華端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隻是靜靜地看著桃夭,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桃夭放鬆地靠在椅背上,將兩隻手分別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不得不說,你做的很出色。如果長此以往的話,你將會知道所有你想知道的一切,到那個時候,你就等於卡住了遠江商會的咽喉。隻可惜……你太心急了,這麽急著削弱我們的力量,做的太明顯,才露出了破綻。”


    整個過程,桃夭都在自說自話,而華端隻是麵無表情地聽著,從不反駁,也不插嘴。


    桃夭的睫毛稍稍動了幾下,問道:“怎麽?我說的不對嗎?”


    華端輕輕歪了歪頭,露出一絲釋然的微笑。


    良久,才微笑著迴答:“對,也不對。”


    “哦?此話怎講?”桃夭順著華端的話問道。


    他們仿佛不是敵對的身份,而隻是兩個老朋友在談論一些事情而已。


    華端將手槍放在桌子上,垂下眼簾:“我……確實是觀豪商會派過來的,但是我卻不是觀豪商會的人。”


    說到這,他抬起眼簾,意味深長地看著桃夭。


    果然,桃夭的眉頭微微一動:“這是什麽意思?”


    華端撇撇嘴,微笑著說:“我是警察署韓隊長的手下。”


    這句話,仿佛晴天霹靂一樣,讓桃夭頓時睜大了眼睛。


    她不敢相信地望著眼前的華端,仿佛自己從來都不認識他一樣。這個結果,確實超出了桃夭的想象。


    華端沒有等桃夭繼續問,直接自顧自地解釋道:“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可隱瞞的了,我剛從警校畢業的時候,是生麵孔,所以韓隊長派我去觀豪商會做臥底,調查上海黑幫商會的一些事情,方便警察署開展工作,可是沒想到,我竟然被齊天派到了遠江商會歐陽九霄的身邊。”


    “你……真的是來刺殺九叔的?是齊天要刺殺九叔?”桃夭瞪著華端問道。


    華端平靜地點點頭:“本來我們想,殺了歐陽九霄的話,上海商會的格局會發生變化,警察署就有機會掌控時局,也未嚐不是一件壞事,所以我便按照齊天的安排刺殺歐陽九霄。沒想到……因為你的原因,計劃失敗了。”


    一股怒火從桃夭的胸中猛地躥了起來,燒得她的唿吸都有些急促。她的手指死死地扣在桌沿上,感覺指甲都要嵌進木頭裏去了。


    可是,華端卻仿佛在說一件毫無關係的事情一樣,平淡地訴說著:“歐陽九霄被你救了之後,我就被抓了起來。我原本以為我已經必死無疑了,結果世事難料,我竟然……遇到了你,撿迴了一條命,非但如此,還借機進了俏佳人。在這裏,我一方麵可以為齊天服務,一方麵也可以為警察署服務,所以,我就留了下來。”


    “所以,你並沒有把你知道的所有信息都透露給韓隊長,而是專挑些對觀豪商會有利的透露給他,一方麵不讓齊天疑心,另一方麵又能掌握上海各個商會和各個行業的秘密,是麽?”桃夭竭盡全力地讓自己的心情平穩一點,可是華端聽得出來,桃夭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他輕輕歎了口氣,換了一個比較舒適的坐姿,輕鬆地說道:“其實這也不能怪我,關鍵是你們俏佳人的情報工作實在是做的太出色了,而且各方勢力都可以用上你們的力量,這樣的條件,既能讓我多了解一些事情,又能讓我在警察署建功立業,真的太有誘惑力了。”


    夜,很靜。


    這種安靜,本應該讓人心如止水的,但是今天,在這個屋子裏,這種安靜,仿佛是被凍住的霜雪,冰冷,決然。


    桃夭冷冷地看著華端越來越平靜的臉,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


    她一直在感歎時間過去了,自己早已經不是原來的陶羽霓。但是她卻始終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華端,也早已經不是當初的華端。她變了,而他,也變了。


    久久的沉默之後,桃夭才再次開口:“警察署、各個局和商會之間早已經有了一些約定俗成的東西,雙方隻要沒有太大的衝突,都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你們現在,為什麽突然要削弱商會的力量?”


    “為了錢啊,”華端說的很輕鬆,仿佛這是理所當然的理由。


    桃夭一愣,她沒有想到華端會說的如此坦誠。


    人們總是追尋著真相,但往往又責怪真相太過赤裸,刺痛了世人脆弱的神經。


    華端淡然一笑,解釋道:“前方戰事吃緊,打仗其實就跟燒錢差不多,國家沒有錢,就隻能想辦法從有錢的人手裏拿啊,如果直接跟各個商會要的話,你猜,能湊多少?還不如直接扣你們的貨,這樣來得比較實在嘛。”


    桃夭皺著眉頭望著華端,不由得一陣冷笑:“你是說……你所做的一切,是為了國家?你心甘情願出生入死,是為了國家嗎?”


    華端微笑著點點頭:“也可以這麽說,國家蒙難,我們不是應該盡其所能嗎?更何況,我還能在警察署嶄露頭角,何樂而不為呢?”


    桃夭靜靜地聽完華端的話,然後深深地望著他,語氣中滿是諷刺和哀傷:“如果不是因為你最後的這番話,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那這麽說,你現在就能夠原諒我了嗎?”華端聞言,微笑著問道。


    這個問題,不由得讓桃夭一愣,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是的,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不能原諒華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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