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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以後,秦慕川再次迴想起來這一刻的時候,仍然覺得心底隱隱作痛。


    也許就在那一刻,他發現了桃夭吸引自己的原因。


    這個原因,也許十分的簡單。


    那就是,他看著桃夭的時候,仿佛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人前的風光,絲毫不能減輕內心的脆弱和無助。


    再強大的人都有累的時候,可是他們,不能有。


    他們的位置,永遠不能有軟弱的時候,他們這種人,始終是旁邊的人的依靠和信念。


    所以,他們隻能筆直地站在世上,任憑狂風驟雨,他們隻能堅持著,隱忍著,因為他們,是別人的希望。


    這樣的人,注定了隻能在沒有人的時候,偷偷地卸去自己的盔甲,舔舐傷口。


    秦慕川一直覺得,這種孤單和壓抑,是一個男人的責任,也是一個男人的榮耀。


    可是承受這一切的,隻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的時候,這個畫麵,多多少少會讓人覺得殘忍。


    她承受的,太多了。


    秦慕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地吐出。


    他什麽都沒有說,隻是利落地翻身上床,躺在桃夭的背後,然後伸出雙臂,將桃夭拉向自己,環在胸前。


    桃夭沒有反抗,任憑背後的秦慕川將自己禁錮在懷中。


    滾燙的溫度自秦慕川的緊實寬闊的肩膀傳到自己的皮膚上,讓桃夭覺得自己冰涼的心,竟然也跟著有了一絲溫度,自己慌張無助的感覺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安全感。


    秦慕川隻是將她環在臂膀之中,靜靜地抱著她,什麽都沒有做,隻是抱著她,隻想抱著她。


    這種感覺,無關男女,無關欲望,隻是兩個陷入冰點的人,本能地依偎在一起,尋求著對方那點溫度,緩解著自己的恐懼。


    月光漸漸隱去,又慢慢明亮,應該是黑暗中有雲朵遮住了它,而後又遮不住了,隻能任憑它再次掙脫束縛,釋放自己的光芒。


    不知不覺中,桃夭的眼淚止住了。


    她閉起眼睛,貪婪地靠在秦慕川的胸前,頭枕著他的臂膀,沉沉地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月光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刺眼的陽光。當秦慕川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懷裏的人已經不見了。


    他慌忙起身,望望自己的周圍,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雖然有些褶皺,但最起碼還好好地穿在身上。


    確保一切還都比較正常之後,這才放心地舒了口氣。


    秦慕川稍微活動了一下脖子和筋骨,感覺這一覺睡得可真累,跟受刑了似的,身體緊的很。畢竟一個姿勢睡一宿,也是個技術活。


    正當他抻著胳膊腿的筋的時候,聽到屋外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


    秦慕川起身下了床,打開臥室的門。


    一股菜香迎麵而來,秦慕川好奇地順著香氣來到廚房,看見桃夭正在廚房忙活著,桌子上,後已經放了兩樣小菜。而桃夭正在灶台上忙碌著。


    早晨的陽光並不那麽強烈,照在她的臉上,暖暖的。


    而她的表情,也早已沒了昨日的哀傷和委屈,隻是認認真真地忙活著鍋裏的菜,時不時用手背將散落在額頭的碎發整理一下。


    一切,都是那麽自然,又那麽溫馨。


    秦慕川竟然對這個場景有了一份貪婪的想法,如果每天都是如此,也不錯。


    桃夭聽見身後有腳步聲,迴過頭來看見秦慕川表情怪異地看著自己,不由得抱怨道:“我說秦大少爺,您這廚房多少年沒用過了?這麽大的灰,哦對了,你家怎麽連米麵都沒有啊?”


    秦慕川一愣,斜眼看向桌子上已經盛好的兩碗熱氣騰騰的米飯,又疑惑地望向桃夭。


    桃夭一撇嘴,沒等他問,直接解釋道:“我去隔壁借了點兒,你記著下迴買米還給人家。”


    說著,桃夭將鍋裏的雞蛋盛到盤子裏,一邊端過來,一邊衝愣在那的秦慕川喊道:“過來吃飯啊。”


    秦慕川這才迴過神來坐到桌邊,望著幾樣簡單的小菜和兩碗白花花的米飯出神。


    “怎麽了?怕不夠啊?鍋裏還有。”桃夭笑著說。


    秦慕川抿了一下嘴唇,然後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豆腐放在嘴裏,他吃得很慢,仿佛很珍惜嘴裏的食物,目光似有若無地飄向桃夭,眼底無盡的溫柔。


    這讓桃夭有些緊張,不好意思地說:“不好吃嗎?”


    “不是,挺好吃的。”秦慕川微笑著迴答。


    “那就好,嗬嗬,”桃夭會心一笑,“算一算也有日子沒做飯了,自從有了花郎,我就幾乎自己沒做過飯,手都生了。”


    說著,自顧自地拿起筷子吃飯。


    可是她絲毫沒有察覺的自己的話,已經成功地打壓了某人的胃口。


    原本溫馨的場麵,頓時多了一分涼氣。


    隻見秦慕川的臉瞬間耷拉了下來,冷哼一聲,說道:“確實失了水準,比之前差遠了。”


    “哎,你剛剛不還說好吃呢麽?”


    “我說謊呢,一會兒別忘了洗碗。”


    桃夭狠狠地瞪了秦慕川一眼,差點兒沒把筷子咬斷了。


    之後,就是相對無言的咀嚼著各自嘴裏的東西,誰也沒有要緩和氣氛的意思。


    就在兩個人吃得差不多了的時候,電話鈴想了起來。


    秦慕川放下碗筷將電話接了起來。


    “喂。”


    “起來了麽?”淩笑風有些不正經的聲音傳了過來,“這麽久了,你終於得手了?哦不對,應該說,你終於開竅了?”


    “滾蛋!”秦慕川知道淩笑風指的是將桃夭帶迴來的事,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惱羞成怒地吼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怎麽著,你還想不認賬啊?是爺們兒麽?”


    “你能說句人話麽?”秦慕川沒好氣兒地說,“快說,你是怎麽知道的?”


    淩笑風無奈地冷笑了一聲:“我說大哥,您昨天晚上搞那麽大動靜把桃夭給擄走,你當別人都是瞎子啊?”


    聽了淩笑風的話,秦慕川翻了翻白眼迴憶了一下昨天晚上將桃夭拉過來的情形,自己也覺得手段不是那麽……呃……那麽文明,也就不再好意思辯駁。


    這時,淩笑風的聲音再次傳來:“哎,你是怎麽打算的?”


    因為秦慕川和淩笑風多年培養起來的默契,所以他們之間的對話在別人聽來,都是沒頭沒尾的。


    可是他們倆,就是能準確地猜到對方的意思。


    秦慕川知道淩笑風指的是自己要怎麽解決桃夭的事情。


    他歎了口氣,答道:“今天去九叔那。”


    “懂了,我去那等你們。”


    “笑風,”秦慕川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要不你……”


    “別說了,我們九叔家見。”


    說完,他根本沒等秦慕川反駁自己,就徑直掛了電話,留下一串忙音響在秦慕川的耳邊。


    俏佳人的服務生都在忙著收拾東西,沒有人注意到淩笑風掛了電話後,臉上不正經的笑容化作一陣苦笑,繼而消失在臉上。


    冥夜出完貨,來到淩笑風的身邊:“我說他們在一起吧。”


    淩笑風聞言,微微一笑,點點頭:“我先走了。”


    說著,朝門口走去。


    “哎,風哥……”冥夜看著淩笑風的背影,忍不住叫了一聲。


    淩笑風聞言,停住腳步,迴身望著冥夜猶猶豫豫的樣子,於是站在那等著冥夜的話。


    冥夜的神情有些踟躕,緩緩來到淩笑風身邊,擔憂地問:“風哥,是不是又有什麽事了?我怎麽覺得桃夭和川哥都不太正常呢?”


    淩笑風一怔,微微一笑:“沒什麽事兒,放心吧,照顧好生意。”


    “……好。”


    說完,冥夜目送著淩笑風的背影走出了俏佳人,但是心裏,還是覺得有些煩躁。


    其實冥夜表麵大大咧咧的,但是實際上內心是個比較敏感的人。


    雖然淩笑風沒說什麽,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是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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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這邊差點弄出生離死別的氣氛的時候,歐陽公館裏,卻是另一番景象。


    歐陽九霄就仿佛打了雞血一樣,絲毫不顧及自己是個差點死掉的傷員,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


    也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隻要他睜著眼睛,就像得了精神病一樣,沒完沒了地樓上樓下地來迴折騰,一邊折騰,嘴裏還一邊碎碎念。


    但是別人隻是看到他嘴唇在動,卻聽不清他念得是什麽。


    公館裏的傭人和保鏢開始私底下琢磨了。


    “哎,你見過九爺這樣麽?”


    “沒有啊,你見過麽?”


    “我也沒見過,這到底是怎麽了?”


    “我猜啊,一定是因為桃夭被放走了,九爺心裏不踏實,畢竟放走了想殺自己的人,擱誰誰心裏不犯膈應啊?”


    “那還不簡單?找機會殺了得了唄。”


    “別胡說,九爺一言九鼎,說放了就給放了,你別輕舉妄動啊,當心惹禍。”


    正當他們聊得正歡的時候,聽見熟悉的腳步聲自樓上傳來,大家趕緊假裝該幹嘛幹嘛,誰都不敢多看他一眼。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觸了歐陽九霄的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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