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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慕川冷冷地坐在了桃夭和冥夜中間的椅子上,麵色不善地看著冥夜說道:“桃夭現在這身子,你竟然讓她喝酒?”


    冥夜一聽,感覺口水裏都有一股苦瓜味兒,不覺委屈地抱怨道:“川哥,您也太欺負人了吧,明明是桃夭非要拉著我一塊兒喝酒,這怎麽就成了我的不是了呢?”


    “你怎麽不攔著她?”秦慕川強詞奪理。


    “我……”冥夜簡直想罵娘了,擺著一張苦瓜臉說道:“川哥,天地良心,桃夭什麽樣您心裏沒數麽?她想做的事,我能攔得住麽?您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


    秦慕川一歪頭,這才收迴目光,順手拿起桌上的紙巾擦了一下手上殘留的酒,毫不客氣地衝冥夜吩咐道:“給她來杯果汁,給我來一杯雞尾酒,要烈的。”


    “好嘞,您慢坐,馬上就來。”冥夜說著,像得到特赦令了一樣,一臉慶幸地從自己的椅子上攢起來,恨不得長出翅膀從秦慕川的眼皮子底下飛走。


    當她經過桃夭的時候,還饒有深意地重重拍了拍桃夭纖瘦的肩膀,眼神中滿是同情,仿佛在說:“別怪姐們兒沒義氣,保命要緊。”


    桃夭嫌棄地一聳肩,甩掉了她的手。


    冥夜逃離後,自己根本就沒想過再迴來,一轉身分夫婦小鄭把酒送來,自己躲到了別的地方。


    不一會兒,小鄭興高采烈地端著酒過來,結果一看桃夭對麵坐著的已經換成了秦慕川,立刻識相地把嘴閉得緊緊的,一句廢話都沒有,放下酒就逃也似的離開了。


    桌邊隻剩下了這對冤家冷著臉互相看著對方不說話。


    桃夭嚴肅地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大腿兩側,將背挺得筆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秦慕川,絲毫不示弱。


    而秦慕川雖然也用眼睛盯著桃夭,但是身體很放鬆,他仰著臉,悠閑地翹著二郎腿,一隻胳膊隨意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


    酒吧中的燈光不停地隨著音樂的節奏變換著顏色,燈光時不時地掃過兩個人的麵頰,都絲毫改變不了二人之間陰冷的氣氛。


    半晌,桃夭還是忍不住先開口了:“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切,”秦慕川不屑地一撇嘴,“你能去的地方總共也沒幾個啊。”


    桃夭不受控製地翻了個白眼,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一臉不耐煩:“找我幹嘛?”


    秦慕川一聽,輕歎了一聲,身子往前探了探,一隻胳膊搭在桌沿上望著桃夭:“你欠我一個解釋。”


    桃夭一愣,心知這件事遲早是瞞不住的,更何況依照秦慕川的性子,能忍到現在才來興師問罪已經很不容易了。想到這兒,她嘴角掛上一絲苦笑:“你……是想問華端的事吧?”


    “難道我不該問麽?”秦慕川皺著眉頭反問道,“你是不是真閑自己的命太長了?什麽人都敢救?啊?我問你,小白怎麽死的?還不是因為你上一次救月姐,你知不知道你釀出多大的禍?你自己怎麽不長記性呢?”


    秦慕川越說越氣,一連串尖銳如刀子一樣的問題直直地朝桃夭射過來,每一刀都正中要害,刺得桃夭鮮血淋漓。


    桃夭愧疚地低下頭,不敢看秦慕川,隻是麵色凝重地盯著手邊的果汁不說話。她默默地咬了一下嘴唇,微微的痛感將已經快溢出的眼淚又逼了迴去。


    秦慕川這才察覺剛剛自己的話有點重,不由得閉了嘴。看著桃夭痛苦的樣子,他的心也隱隱覺得有些悶,於是歎了口氣,將語氣放緩了些:“你們以前真的認識嗎?”


    桃夭沒有抬眼,隻是輕輕地點點頭:“我本來沒想救他的,可是……可是……他是華端啊!我怎麽能不救他?”


    說著,一層淡淡的水汽又彌漫上桃夭的雙眼,讓秦慕川覺得這個男人,一定不隻是故人那麽簡單。這個發現,不免讓秦慕川的心裏,浮起一絲隱隱的不安。


    桃夭輕輕閉上眼睛,仿佛在迴憶一些過去的事情。當她睜開眼的時候,一絲掙紮和痛苦隨著她的目光,流露了出來。


    “他……是我小時候的鄰居。”桃夭努力了很久才開口,仿佛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我們的父親是同事,我們一起長大,一起玩耍,兩家人曾經開玩笑說,以後要做親家。直到我去讀女中之後才分開。後來……他家搬了家,我們就沒了什麽聯係,隻會偶爾通過父親得知他的消息。”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啊!”秦慕川冷笑著說道,一股濃濃的醋意在秦慕川的心裏驟然騰起,秦慕川自己都感覺有些嗆得慌。


    “嗬嗬,算是吧!”桃夭苦笑了一聲。


    秦慕川一看桃夭竟然連掩飾都懶得掩飾一下,心裏不由得更難受。怪不得桃夭會豁出命去救她,原來是個情郎!


    其實連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心裏仿佛有一股火在亂竄,竄得自己心煩意亂。情郎就情郎唄,跟他秦慕川有什麽關係?可是……還是覺得難受。


    “你……喜歡他?”秦慕川隱忍著自己的不爽,恨恨地吐出這幾個字。


    秦慕川感覺自己快冒煙了,但桃夭仿佛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的情緒,隻是沉浸在自己的迴憶中。


    她淡淡的笑容裏,夾雜著隱隱的哀傷:“我原本打算讀完了大學就迴來,如果有緣的話,我們也許……隻是沒想到,世事無常,發生了這麽多變故。”


    說到這兒,桃夭頓住了,嘴裏不覺泛起一絲苦澀。


    “這麽說……其實你們沒在一起過?”秦慕川疑惑地問。


    “沒有啊。”桃夭搖搖頭。


    “那他怎麽知道你鎖骨上有傷疤?”


    說到這兒,桃夭再遲鈍也稍微聞到了一些從秦慕川那飄過來的酸味兒了。


    她抬起眼怔怔地盯著秦慕川,思索著他為什麽這麽問,等到想明白的額時候,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你想哪去了?”


    “什麽叫我想哪去了?我該怎麽想?”秦慕川感覺自己被揭穿了,惱羞成怒地低吼道,“你那個疤痕平時都露不出來,後來又用刺青蓋住了,一般人一定不知道,那他怎麽知道的?”


    桃夭看著秦慕川一臉怒色,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他當然知道了,這個疤痕就是當年他養的狗給我抓傷的,你說他知不知道?”


    “……”


    秦慕川聽了桃夭的解釋,感覺一股和煦的春風拂過心頭,緩解很多煩悶的情緒。


    他臉上的怒氣逐漸平淡下去,身子也往迴撤了撤,不再是一副逼問桃夭的架勢。既然這樣,也算沒有什麽原則上的問題,還好,還好。


    桃夭好笑地觀察著秦慕川的變化,看著他尷尬地拿起酒杯抿了一口,不自覺地躲閃著自己目光,也不禁覺得心情好了一些。


    原來他今天擺個臭臉是因為這個啊!


    想到這兒,桃夭偷偷一笑,喝了一口果汁,感覺誤會解除之後,自己心裏竟然莫名地也有了一絲輕鬆。


    她明明什麽都犯不上解釋的啊,可是在她內心深處,她不願意秦慕川誤會她,而這一點,也許桃夭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秦慕川靠迴椅子背上望著桃夭偷偷地笑自己,感覺自己好像小孩子做錯事被發現一樣,很不舒服,隻能開口轉移桃夭的注意力:“你打算怎麽跟九叔解釋?”


    果然,桃夭稍稍放鬆一點的心情又驟然壓力倍增。


    她無奈地撇撇嘴:“實話實說唄,還能怎麽辦?”


    “我覺得九叔現在沒準都懷疑你和那個華……華什麽?”


    “華端!”


    “哦,華端,九叔沒準會以為你們是一夥的,你知道嗎?”秦慕川皺著眉頭問道。


    “我知道,”桃夭麵色平靜地迴答,“但是事到如今,瞞肯定瞞不住,每一個謊言都一定有漏洞,如果繼續騙九叔,以後被他發現的話,我一定死無葬身之地,所以還不如用真相賭一把,就賭九叔念在我舍命救他的份兒上,再相信我一次。”


    “可是你這背景也太可疑了?”秦慕川眯起眼睛感歎道:“你說自己失憶本身就是騙局,你又跟你媽長得那麽像,別說九叔了,如果是我,一定會懷疑你是別有用心的人派來利用寧梅的長相伺機暗算我。最要命的是,你爸還是個警察。”


    “我知道,”桃夭淡笑著望著秦慕川,說道,“可是我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秦慕川盯著桃夭:“九叔隻答應,那天放你們走,如果你再自投羅網,恐怕就沒那麽容易脫身了。”


    “我知道,”桃夭依然平靜地掛著笑容,“可是那天我也承諾了九叔,一定會給他一個交代。”


    秦慕川經過此番對話,頓覺渾身無力,大腦缺氧。


    他心煩地閉上眼睛,單手揉著太陽穴,語重心長地說:“桃夭啊,你一個女孩子,其實真的沒必要做到這樣,像講義氣、重承諾、為兄弟兩肋插刀這樣的事兒,由我們這些大老爺們兒來做就行了,你該軟下來的時候,就有點女孩子的樣子行不行?”


    桃夭聽著秦慕川的話,不覺抬起眼簾,疑惑地看著他。


    秦慕川撤下擋住視線的手,目光灼灼地看著桃夭:“我送你走吧,你離開上海,忘了你是誰,沒準還能過新的生活。”


    這個提議,讓桃夭心頭一震。


    她知道秦慕川絕不是個膽小怕事的人,如果是他攤上這個事,他是死都不會有逃走的想法的。


    可是如今,他想到了這一步,他為了自己,竟然想到了這一步。


    桃夭知道,秦慕川一定明白,如果她按照秦慕川的安排逃離上海,那麽送她走的人,一定會被九叔接著懷疑,甚至……


    想到這兒,驚訝之餘,桃夭的心裏竟然溢出滿滿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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