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越趕走了梓歡,避過了夏源,卻沒想到,在迴去的路上,與不知道為什麽來了百態的然安撞了個正著,然安身後還有個禦秋,兩人瞧見了靈越,反應很是不一樣。


    然安是憤怒,毫不掩飾的憤怒,但禦秋卻是畏懼,似乎是來自於骨子裏的畏懼。


    “娘親,你認識他們嗎?”晉源牽著靈越的手,敏銳的察覺到了那邊的兩道目光,危險的眯了眯眸子,仰頭看著靈越,卻又是滿眼單純的好奇。


    他覺得自己如今太胖了,自家娘親又是那麽的瘦弱,於是不到自己撒嬌的時候,絕不讓自己娘親抱自己,生怕自己娘親累著。


    鬼知道靈越當年力拔萬鈞的臂力就算是抱十個晉源都不會覺得累。


    “認識,故人。”靈越微微笑了笑,隨口解釋了一句,也沒停留下來打招唿的意思,直接牽著晉源便走了。


    在她眼裏,當初那道神脈便是還了然安一場相救的因果了,日後,還是少見為妙。


    然安卻像是不認一樣,也不說話,就是跟在靈越和晉源身後,任由禦秋怎麽勸都沒有,直記得禦秋差點跳起來。


    就知道不該順著阿姐的意思來這百態,看吧,真的遇上了吧,而且人家還都沒將她們放在心上了。


    這都幾十年了啊,人家古神事多,估計早就將他們給忘記了,也就是阿姐,還是那麽的固執,固執的要將那個早就不存在了的冬靡給找迴來。


    這次居然都找來百態了,隻是因為聽說當年的靈越在離開各地的兇險之地之後,都會來百態休養,最喜歡住在朱顏館了,那朱顏館裏到如今都還給她留著一個院子,於是便帶著他來了這裏。


    隻是,他是真的沒想到居然會真的遇上啊,這位不應該在上古界裏嗎,怎麽來了百態了,難道是來看有蘇殿下的?


    靈越牽著晉源迴去的很晚,他們去看了百態的花燈,晉源在人間的時間不多,僅存的那幾年一個是在現代,全部都是燈紅酒綠的,而且那個時候的靈越沉迷於打遊戲,一般都會拉著晉源和自己一起開黑,出去玩的時間也少,另一段時間是修真界的時候,那個時候一家人都在滄瀾山上的小院子裏,也懶得出去,說起來,晉源都還未見過這人世間的輝煌盛然。


    百態的花燈都是很久之前做的,這些花燈都有靈力加持,不懼風吹雨打,每晚不用別人來點,就會因為夜色的降臨而亮起來,直到那燈上麵的靈力耗盡了才會變成一盞普通的花燈,晉源很喜歡這裏的小老虎的花燈,和變大了的曷亦很像。


    靈越疼他,給了買了一盞,晉源說要帶迴去掛曷亦的床頭,纏在晉源脖子上的曷亦大大的翻了個白眼,但是沒說什麽,隻是不停的拿尾巴掃晉源的耳朵,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而晉源卻是故意不為所動,狠狠的拽了一把曷亦動來動去的尾巴,差點將曷亦的尾巴都給拽掉了,疼的他直咧牙,倒是晉源低頭溫和的笑了笑,笑得曷亦心裏發寒,愈發的氣惱了。


    這兩母子一個德行,真是夠了。


    大的心思惡劣,小的也不差,前幾天居然逼著他,不讓他靠近靈越,於是他就隻能夠委屈巴巴的纏在晉源身上了,都是壞人啊。


    吃了癟的曷亦不想再說話,怏怏的趴在晉源的肩頭,可這勁兒的催眠自己,罷了罷了,就把這小娃娃當著小孩子吧,這麽小的孩子,他也一把年紀了,是該讓著點兒啊,這燈雖然醜了點兒了,但是不就是掛床頭嗎,隻要不把他從夢裏嚇醒過來就成了。


    都是什麽大事,忍一忍就過去了啊。


    後麵跟著的禦秋也在全在家阿姐忍一忍啊。


    然後還不忘給自己阿姐也買了一盞小老虎的花燈,然後就瞧見自家阿姐一下子就將那花燈的木質小柄給捏碎了,頃刻間就變成了一道粉末了。


    禦秋看著自家暴躁的很的姐姐,趕緊將那花燈的殘骸給接住了,捧在手裏,好歹還有個燈,好歹也還能夠亮。


    人間的熱鬧隻九界之中算是獨一份,靈越也不記得自己是在那個輪迴裏見過這樣的景象了,一時興致大發,帶著晉源將這條街的攤子都給逛了一遍。


    一大一下的捏了麵人,猜了燈謎,吃了麵餅,買了荷包,跟在後麵的然安和禦秋將這些事情也跟著做了一遍,直到跟著靈越在夜半時分迴到了朱顏館。


    這百態到底還是九界之人比較多,也沒什麽晚上一定要休息的習慣,興致來了,連續遊玩幾個月,將百態九域都給走遍的都有,靈越帶著晉源迴來的時候,朱顏館還挺熱鬧的,不少人都在大堂之中喝酒,朱顏館裏沒有菜,沒人做,隻會有木偶人給送酒。


    有蘇坐在櫃台後麵靜靜的雕刻著一塊木頭,神色專注,與這熱鬧的大堂極為違和,卻又偏偏讓人覺得很和諧,靈越迴來的時候,有蘇似乎也是覺得脖子有些酸了,將手裏雕了一半的木頭放下了,看見靈越迴來,微微笑了笑。


    “阿越和阿源迴來了啊,玩的可開心,今日百態很是熱鬧啊,朱顏館都跟著熱鬧了不少。”有蘇慵懶的在櫃體後打了個哈欠,美人的神韻頃刻間便溢出來了,傾國傾城。


    “開心,這裏很熱鬧,很有煙火氣,我和阿源都很喜歡。”靈越點了點頭,牽著晉源迴了有蘇一個笑,目光從有蘇手裏的建木上劃過,卻是什麽都沒說。


    支撐上古界和九界通道的建木啊,雖然珍惜,可也隻是棵樹而已,姑姑喜歡,也不是不能拿來雕著玩,隻是,姑姑這神力控製,這滿屋子的木偶人估計都是姑姑雕刻出來的,一出生便因混沌之力滋養,而生了靈智。


    “我也喜歡這裏啊,這裏很好,是個難得的桃源,隻是,不知道還能夠存在多久啊。”有蘇和靈越一模一樣墨色的眸子像是在看著這個小世界,很是溫柔,也很是空靈。


    “會很久的,畢竟有姑姑在不是嗎,若是這個小世界不再是姑姑的桃源了,那不要也罷,我們再建一個,一個隻是自己喜歡的地方,那個地方會是姑姑的第二個桃源。”靈越牽著晉源,順著有蘇放空的目光,突然勾了勾唇角,眸色淡淡的,帶著上古界神祗獨有的冷漠無情。


    對蒼生,對世界的無情。


    這個世界的生死凋零都是為了平衡,而為了平衡,他們早就沒了那所謂的憐憫了,有時候,一個憐憫,會是無數人的滅世,這是靈越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的事情。


    也是她最先明白的一個道理,上古界的神祗,哪個沒有一個鐵石一般的心腸啊。


    “是啊,你說的對,不過是一個小世界罷了,若是不是我想要的那一個了,也就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了。”有蘇也不是個喜歡鑽牛角尖的,聽著靈越這般一勸解,立刻就反應過來了,微微笑了笑,那眼底的盛然倒是愈發的璀璨了。


    “姑姑想通了便好。”靈越頷首,摸了摸晉源的頭發,眼底眸色微動,卻是極快的壓下去了。


    “嗯,阿源陪著你玩了一天也累了,迴去休息吧。”有蘇笑了笑,看著依偎在靈越身邊麵有倦色的晉源,眸色愈發的溫柔了。


    “那阿越就先帶著阿源迴去了,姑姑也早些睡,這些事兒都交給那些木偶人便行了。”靈越點了點頭,牽著晉源迴去了,而晉源也的確是困了。


    這具身體到底還是太過幼小了,雖然看起來像是長了一睡了,但也還是個小孩子。


    “你們兩個是阿越的朋友嗎?”有蘇見靈越走了,看著那站在靈越身後許久不動的兩人,眼底帶著長輩的滄桑與慈祥。


    到底還是年紀大了啊,不服老都不成了。


    “不是。”然安臉上的氣惱消去了不少,看著這個被靈越稱為姑姑的人,態度不自覺的就帶了幾許恭敬。


    畢竟,在這百態,能夠得靈越稱一聲姑姑的,她隻能夠想到城主府的那一位,隻是她想不明白,為何那一位會喜歡在這秋域裏開了一家小客棧。


    “無妨,我看得出來,你與她有過一段因果,你也很在意她,阿越那個性子啊,有些固執,也有些冷,總是覺得因果了了便沒什麽關係了,哪怕是再怎麽在意也沒必要再聯係,是個傻姑娘。”有蘇像是未看見然安的畏懼和好奇一樣的,臉上是與對著靈越時一樣的溫和。


    然安抿了抿唇角,不知道這話該如何答,尤其是對方的身份。


    “我也隻是個普通人罷了,有自己在意的人,有自己喜歡的人,也有自己希望的事情,我喜歡看人生百態,娘親當年給了我這個小世界就是想讓我建立一個自己喜歡的世界,所以我將這個世界變成了一個凡人的世界,因為我向往那日出而作日暮而息的生活,很安穩,所有的一切都能夠看見,這就是我想要看見的百態。”


    有蘇見然安不開口說話,也不生氣。


    “你就將我當作阿越的長輩,有些苦口婆心,擔心孩子會不會交不到同齡的朋友,你也可以將我當作一個客棧的老板娘,喜歡坐在櫃台後麵看著別人的一切,看著那舒適的生活。”


    “其實上古界的神祗也隻是多了修為神力的普通人罷了,有七情六欲,有這個世界一切的情緒和欲望,你沒必要將我們妖魔化,再說了,你自己本就是個神祗,難道會發現自己現在比以前斷情絕愛了?”


    有蘇將那建木給收起來了,微微笑彎了眸子,很好看,很溫柔的姿態,與印象中的上古界神祗的威儀端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隻是,然安傻乎乎的指著自己。


    “我也是神祗?我什麽時候成了上神了?”然安看著自己的手,再看看對麵坐在櫃台後麵,真是而溫柔的有蘇,還是有些傻氣。


    “哦,阿越沒和你說嗎,你體內有一道她給的神脈,嗯,就是幾十年前九界爭奪的那一道,隻是,阿越估計是怕你這個時候晉位甚至是太紮眼了,所以將你的修為給封住了,加上丹逸那小子將九界晉位上神的機緣全部給封住了,雷劫也收迴去了,故而你雖然是上神修為了,自己卻沒發現,也沒有渡劫的契機。”


    有蘇看著然安這傻乎乎的模樣,也不知道是想起了誰,像是對著故人一樣,格外的話多,還帶著輕鬆的打趣。


    “是嗎,我不知道,多謝殿下告知了。”然安抿了抿唇角,心底那股子本就沒有多少的火氣也漸漸的消散了,剩下的隻有委屈了。


    委屈靈越不要自己了,一定是嫌棄自己沒那個資格做她的朋友。


    “你與阿越算是朋友,可以隨她喚我一聲姑姑的,我的名字,你應當猜得到。”有蘇卻是沒受然安那幹巴巴的一禮,臉上笑意不變,卻帶了幾分逗弄晚輩的玩味。


    邊上有客人在看,但是卻因為這邊有結界,什麽都沒聽見,故而也沒再探究了。


    這百態啊,越是和平,也越是深藏不露,說不定哪個茶棚子裏坐著給你煮茶的,就是個上古界的神祗,說不定哪個地方調戲美人的是上古界的哪位殿下。


    隻是,來了這百態,又不能打架,有修為也沒用,該是你自己的,還是你自己。


    “我可以嗎,我算是阿越的朋友嗎?”然安卻是退後了一步,差點撞上了一直跟著自己的禦秋,禦秋也是有些傻眼。


    這上古界的神祗都是這麽好相處的嗎,果然,之前都是自己妖魔化了。


    而等不久之後,禦秋親眼看見有蘇動手之後,立刻就恨不得跑迴今日來,將單純的自己抽死。


    妖魔化什麽的都算是好的,人家動手啊,那真的是天崩地裂了,他們這樣的九界上君還真的是不敢插進去啊。


    “自然可以,就算是阿越不要你了,你也是我有蘇的侄女兒,小姑娘挺有趣的,我喜歡,拿著,在這裏睡一晚,明日再去尋阿越玩吧。”有蘇丟了個玉簡給了然安,笑得有些無可奈何。


    這小姑娘啊,傻乎乎的,一腔熱情,意外的單純啊,真的是很喜歡這樣的小姑娘啊,這年頭,這樣可愛的小姑娘倒是很少見了啊。


    “謝謝姑姑。”然安接過玉簡,磕磕碰碰的道完謝,臉紅的不行。拽著身後一言不發的禦秋就跑了。


    而然安與禦秋才走不久,丹逸便來了,一身黑衣,整個人似乎都是籠罩在黑暗裏麵。


    “阿姐。”丹逸看著有蘇,臉上還帶著寒意,與往日似乎是沒什麽變化。


    “嗯,來了啊,侄女兒睡了,你也跟了一天了,怎麽還在?”有蘇低頭有開始擺弄自己手裏的木頭了,對上那張攜著寒意的臉也懶得管,甚至是連看都懶得看了。


    “我想見見她。”丹逸泯唇,這裏有有蘇的結界,他不能像以前在霜華殿一樣,悄無聲息的進去,去看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嗬,我覺得侄女兒應該是不想見你這個叔叔的。”有蘇冷笑一聲,手直接一抖,在那建木上麵猛地劃出了一道難看的痕跡,這塊木頭算是廢了。


    “阿姐何必這般呢。”丹逸歎了口氣,算是明白了有蘇不是站在自己身邊的,今日估計也是見不到靈越了,頓時都有些走神了。


    思緒全部都去想著靈越了,想著靈越的一切。


    “我如何了,拿去,要見人便好好住下,光明正大的見,這般偷偷摸摸的,鬼知道你還在啊。”有蘇擰了擰眉,看不慣丹逸這膩歪的模樣,隨手丟了快玉簡過去了,卻是將靈越那座小院子外的結界加固了幾番。


    “多謝阿姐了。”丹逸本能的接住了玉簡,有些驚訝,卻是難得的露出了一個笑,對著有蘇微微頷首,然後就走了。


    隻是在看見靈越那院子外麵布了七八層極為牢固的結界之後,再次將那臉給垮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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