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被拉過來診脈的餘元其實很像和天雲疏說一句,自己是邪醫,這一般的傷風腦熱什麽的,叫他來治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可是,對著天雲疏那沉甸甸的幾乎可以陰沉出水來的眸子,餘元很沒有骨氣的慫了。


    規規矩矩的給一臉不情願的冬靡把完脈,然後就去給冬靡煎藥。


    而原本全力趕路的一行人也漸漸慢下來了,不像之前那邊急匆匆的趕迴天雲宮,而是在經過第三個鎮子的時候,就徹底在鎮子裏麵留了下來。


    主要是因為冬靡這個風寒啊,原本還隻是有些頭疼,後來冬靡也不安分,還不肯吃藥,以至於從頭疼變成了發燒。最後整個人就變得昏昏沉沉的了,連醒過來的時間都很少了。


    第一次被病痛折磨的不要不要的冬靡整個人都開始暴躁了,最後連這具身體都不想要了,直接就喊來冬瓜,讓冬瓜帶自己離開這個世界。


    隻是,這話卻被守在外麵的天雲疏聽見了,那之後,冬靡就再沒有見過冬瓜的影子。


    別說是影子了,就連是貓毛都沒有了。


    冬靡對此,除了煩躁的恨不得把頭發給全部揪下來之外,就沒有別的情緒了。


    不能走,不能好,隻能被困在這具身體裏麵,整天昏昏沉沉的,全身都沒有力氣,無力的像是連手指都不能抬起來。


    不適應,冬靡極端的不適應。


    這種事情不能掌握在自己手裏,連命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裏的感覺,幾乎把冬靡給逼瘋了。


    天雲疏很了解冬靡的這種感覺,每日都會來找冬靡,有時候是給冬靡帶一些好吃的,有時候是給冬靡將一些話本子,坐在冬靡床邊,一字一句的講給冬靡聽。


    那語氣就和小學生念課本一樣,不對,人家小孩子念課本好歹還有一些抑揚頓挫的,可是天雲疏就不一樣了,天雲疏這是一點情感波動都沒有,就和個機器人一樣。


    冬靡聽著就和和尚念經差不多,就算是聲音再磁性,再好聽,那也是和尚念經,一點區別都沒有,冬靡聽得想哭。


    沒錯,天不怕地不怕,連小黑屋都一點不帶慫的冬靡唯獨跪到在了天雲疏的話本子上,然後每天想的都是積極的吃藥,快點好起來,好起來了之後天雲疏就不用每天給她念話本子了。


    至於從那天起就再也沒有見過麵的冬瓜,冬靡表示,不是還活著嗎,沒死,以後能把自個兒帶走就行了。


    而還沒等冬靡努力積極的好起來,外麵江湖上麵就傳遍了,天雲疏和她師徒相戀,亂倫背德的事情,於是由橫劍山莊的剛剛才迴歸不久的邱玉鑒帶領了一群江湖正道人士,一起來征討天雲宮的一行人,尤其是要天雲疏交出冬靡。


    在這群男人眼裏,錯的永遠都是女人,而男人,是從來都不會犯錯的,就算是犯錯了,那也是女人勾引的。


    而且,他們打不過天雲疏,但是又不願意善罷甘休,便隻能夠逼著天雲疏放棄冬靡,來膈應一下天雲疏了。


    當然,這中間,不乏邱玉鑒的小心思了。


    冬靡曾經就是江湖上的第一美人,江湖兒女,最喜歡的便是這樣的女子了,妖媚有勾人,就算是知道這是致命的毒藥,也會心甘情願的咽下去。


    而邱玉鑒和一般的江湖兒女沒什麽不一樣的。


    等天雲疏被引開之後,邱玉鑒便來了,來將冬靡帶走。


    冬靡全身無力,看著突然冒出來的人,尤其是那雙對著自己遞過來的手,冬靡沒有接。


    “你進來的時候看見過我的貓嗎,就是以前我每天都抱在懷裏的那隻白貓,名叫冬瓜的。”冬靡慢悠悠的坐起身,沒有抗拒,也沒有答應邱玉鑒的手。


    而最後的答不答應,就在於邱玉鑒能不能把冬靡的貓找到了,冬靡的態度很明顯。


    “沒看見,不過我以後我給你找,你先和我走,我帶你走。”邱玉鑒似乎是看出了冬靡身體的虛弱,彎腰就把冬靡給抱起來了,像是沒看見冬靡眼裏的堅持一樣。


    “不走,我要我的貓,我要是走了,天雲疏會殺了我的貓的。”冬靡擰著身子就掙紮開了,窩在床角,一臉的冰冷,寒意很重。


    “一隻貓而已,以後我給你找很多貓,什麽樣的都有,隻要是你喜歡的。”邱玉鑒看著冬靡臉上的寒意,抿了抿唇角,指尖微動,但是還是沒有強硬的將冬靡帶走。


    這個時候,就算是天雲疏走了,可是不代表外麵沒有天雲宮的長老在,隻要冬靡一出聲,他除了掐著冬靡的脖子之外,就沒有第二個辦法出去了。


    可是,邱玉鑒不想這樣帶著冬靡出去,就像是他會心疼冬靡體弱,這般是否會加重冬靡的病情,而邱玉鑒又怎麽會看不出來,冬靡這是在拖延時間,天雲疏不是傻子,半個時辰之內發覺自己不在那兒的話,肯定會猜出這是出調虎離山的計謀。


    那樣,他可能就要把命搭在這裏了。


    “不要,我的貓隻有這一隻,而且,我跟著你走了,以後怕也就是一隻靠著你寵愛過活的貓兒了吧。”其實冬靡這不是在拖延時間,她隻是想要把冬瓜一起帶走,然後讓冬瓜將自己的魂魄抽出來,然後兩人去下一個世界。


    但是,看樣子邱玉鑒這貨居然也不知道冬瓜在哪裏,而且也不好幫她找到冬瓜,那她出去還有什麽意思,壓根就沒有意義了好吧。


    還要出去吹冷風,冷風這種東西啊,不能吹太多,她才剛剛好一點來著。


    “時間來不及了,這些事情以後再說,我們先走。”聽見外麵細細的動靜,邱玉鑒臉色突然變得警惕起來了,餘光瞥見邊上衣架上麵掛著的披風,邱玉鑒一把將披風扯過來將冬靡裹好了,然後打橫抱起冬靡就要走。


    隻是,他出去的那一刻,看見下麵那一片明晃晃的燈火通明的時候,就知道今天自己走不了了。


    尤其是那最中間的位置,還施施然的坐著一個人,一身白衣的天雲疏,懷裏抱著一隻貓兒,似乎精神有些頹廢,正是冬靡方才想要的那隻貓。


    “好像走不了了啊。”冬靡被邱玉鑒抱在懷裏,也絲毫不介意,閑閑散散的打了個哈欠,看著天雲疏懷裏的貓兒,頓時就笑了,指著天雲疏懷裏的貓兒說道。


    “你把我的貓幫我搶迴來,我就和你走,保你安然無恙,不然我就從這兒跳下去,反正下麵有人接住我,至於你,就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從這裏走出去了。”冬靡從邱玉鑒的懷裏下來,單手悠閑的扯了扯肩上有些掉下去的披風,似乎是被夜風吹的有些冷了,還不自覺的吸了吸鼻子。


    “……”自身難保的邱玉鑒,他還是選擇死亡好不好,這任務有點困難。


    反正不管怎樣,天雲疏都不會放過自己了,不是嗎?


    “算了,真是難為你了,走吧走吧,都散了,別吵我睡覺了,夜裏寒,我這風寒才剛剛好一點,餘元,待會兒給我送完薑湯過來,多放點紅糖,我怕辣。”冬靡看著沉默了的邱玉鑒,不耐煩的擺擺手,揪著衣角擦了擦鼻涕,轉身就進去了。


    冬靡一點都不擔心落在天雲疏手裏的冬瓜會不會被殺了,就算是天雲疏這會兒的手就落在冬瓜的脖子上,威脅的意味很明顯。


    當然,她這話的意思,也是自己留下李,但是要放了邱玉鑒的意思。


    邱玉鑒知道,餘元知道,下麵的所有人都知道,連天雲疏也知道了。


    這是第三次,第三次冬靡要他放了邱玉鑒。


    “都散了吧,餘元,少宮主要的薑湯記得送過去。”天雲疏在那兒坐了很久,他坐了多久,下麵就安靜了多久,那麽多的人,既不敢看天雲疏的臉色,也不敢猜測天雲疏的意思。


    直到天雲疏將懷裏的冬瓜丟到了身後木青的懷裏,冬瓜有氣無力的哀嚎一聲,脖子上的一個小銀鈴鐺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動,然後起身,眾人才有種終於能夠鬆口氣的感覺,那一身雪色廣袖的天雲疏,一點都不似江湖中人,反倒是像一個清雅風流的讀書人一般。


    隻是那身低沉的氣質,卻讓所有人都忍不住微微顫抖。


    這樣的天雲疏,讓人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


    而邱玉鑒犯下的錯誤,天雲疏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等邱玉鑒迴去之後,才猛然發覺,自個兒帶來的那三百江湖正道人士,中毒者,一半。


    他知道這是什麽意思,這是拿著一百五十人的命,填他的命,填天雲疏的憤怒。


    這世間上的一切,都是有代價的,不管是要做什麽,不管是誰。


    這是第二次冬靡差在天雲疏的眼皮子底下被帶走,天雲疏決不允許這樣的機會有第三次了,第二天一早就讓人帶著冬靡繼續啟程,往天雲宮而去。


    而冬瓜依舊被單獨關在一個籠子裏,不準出來,自然也是見不到冬靡的。


    而冬瓜現在也是無奈,天雲疏不知道從哪裏搞到了一個鈴鐺,這個鈴鐺掛在冬瓜的脖子上了,不僅像是切斷了冬瓜和冬靡的聯係一樣,最重要的是,這個鈴鐺將冬瓜的力量全部都封印住了,他連變成一個團子,偷偷去找冬靡的機會都沒有。


    而冬靡一行人雖然走的不快,但也不慢了,七天之後就到了天雲宮,而冬靡是在上千弟子的目光下,強硬的被天雲疏抱迴去的。


    白衣男子氣度如仙,隻是抱著那懷裏妖冶如妖的女子之時,頓時就像是仙人被扯入了萬丈紅塵之中


    而一眾弟子眼裏,看到的除了他們那縹緲如仙人的宮主對他們少宮主的愛意之外,便什麽都看不到了。


    他們現在才明白過來,原來是真的啊,外麵都在傳,他們的宮主傾慕上他的弟子,他們的少宮主,於是殺了天雲宮的上百男寵,還親自去接中毒受傷的少宮主。


    他們之前以為這不過是外麵那些無聊的正道人士的謠傳,直到現在真正的看到了,才知道,原來傳聞什麽的,未必不會是真實的。


    而更加可怕的是,三日之後,他們的宮主居然要和少宮主成婚,還要廣發請柬,請正邪兩道的人來一起見證這場盛世姻緣。


    對此,冬靡表示,你讓我走吧,我還好,你看我才十七啊,這還未成年呢,這具身體還不是處女,你要來有什麽用啊,咱們彼此放過對方,不也好過啊。


    然而,這話冬靡沒有和天雲疏說,因為最近天雲疏都去忙著他們的婚事了,還很鄭重的樣子,尤其是他還說服了一眾長老,給他們主婚。


    而最近陪著冬靡的是花厭。


    冬靡的記憶裏麵其實有花厭的,天雲疏最信任的婢女,幾乎之前的一切事情都是花厭替天雲疏傳達的,而在冬靡的印象中,花厭是個武功很高的女人,溫婉中帶著大氣端莊,但是,那也是個普通人啊。


    不帶這麽怪力亂神的,她這是走的什麽狗屎運啊,這夜染的世界還沒有過多久呢,就又遇見了一個神祗。


    “這就是神祗的力量,我知道這個力量,曾經夜染的父親的力量和這個女人相當,不,夜染的父親的神力似乎還不如這個女人,主上,咱們惹大禍了,這個天雲疏肯定不是普通人,說不定真的就是丹逸,不然怎麽可能會有這樣強大的神祗在他身邊守著。”


    冬瓜趴在窗台上,雪白的脖子上由紅線穿著一隻銀白色的小鈴鐺,冬瓜一動,這個小鈴鐺也跟著動,一響一響的,聽得冬瓜自個兒都頭疼。


    “什麽叫說不定,這個人就是丹逸,天雲疏,名雲疏,字丹逸。”冬靡垂眸,翻著天雲疏讓花厭送過來的名帖,漆黑的眸子裏,全部都是看不透的暗色。


    濃稠的像是地獄裏最肮髒的淤泥,恨意,驚奇,還有連冬靡自己都沒有察覺出來的慶幸。


    真的是啊。


    “什麽,真的是,不會吧,人間世界有三千億個啊,主上你這是什麽運氣的,上個世界遇上了陸歡那個神經病,被小黑屋,這個世界又遇上了有些長歪了的丹逸,又是小黑屋,你這運氣真的是絕了啊。”冬瓜聽見冬靡的話,猛地一個翻身就爬起來了,聽見那刺耳的鈴鐺聲也顧不得了,一雙眼睛看著冬靡,那唉聲歎氣的表情,也是絕了。


    “滾,還不是你挑選的世界,就你手黑。”冬靡眯著眸子,一巴掌就將冬瓜丟出去了。


    就是冬瓜手黑,要不是冬瓜手黑的話,冬靡怎麽可能會兩次遇見故人,還都是那個世界的故人。


    這話,說得其實也不錯啊。


    ------題外話------


    小仙女們,來評論區評論,三百字關於文章的長評,188xxb獎勵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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