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聖坤這種迷惑詫異的眼神,本來沒有什麽,但是侯堯香卻因為這種眼神,突然發覺自己的這句“是他”,似乎有些兒語病,嬌麵頓時不由有點莫名其妙的一紅,美目瞟視了穆乘風一眼,說道:“爹,他就是那位救過女兒性命的十相公。”


    “哦……”侯聖坤眨眨眼睛,重又望了望穆乘風,轉向侯堯香問道:“是胖大師請他來的麽?”


    侯堯香玉首微搖地道:“爹,他還沒有和胖大師見麵,眼下他是上了四海鏢局俞師爺的當,來找我們查問一個人的。”


    侯聖坤問道:“查問一個什麽人?叫什麽名字?”


    侯堯香道:“名字不知道,他查問的是一塊‘黑豹無敵令’牌的主人,爹,您知道是誰麽?”


    穆乘風飛快地伸手自懷內取出了“黑豹無敵令”牌,遞到侯聖坤的麵前,接口說道:“就是這個,老人家請看。”


    侯聖坤雙目無神地注視了令牌稍頃,毅然地搖了搖頭,道:“老朽從未聽說過此物。”


    從侯聖坤的臉色眼神上,穆乘風已經看出他們父女確未說謊,是確實不知道,他臉上不由掠過一抹失望之色,即迴手收起了“黑豹無敵令”牌。


    侯聖坤目光忽然凝望著侯堯香問道:“香兒,那東西你交給了十少俠沒有?”


    侯堯香玉首微微一搖,道:“還沒有。”


    侯聖坤道:“你怎麽不交給他?”


    侯堯香美目瞥視了穆乘風一眼,道:“爹,女兒已經和他說了,他不肯接受。”


    侯聖坤神情有點意外地一怔,詫異地問道:“為什麽?”


    侯堯香眨了眨美目,道:“爹,您問他自己吧!”


    侯聖坤目光立即轉望著穆乘風問道:“十少俠,你為何不肯接受?”


    穆乘風心中略一忖思,問道:“老人家所說的‘那東西’,可是那半部‘金佛武學秘笈’?”


    侯聖坤道:“正是它。”


    穆乘風淡淡地道:“我請問,老人家為何要把它交給我,我又憑什麽要接受它?”


    侯聖坤一怔,說道:“十少俠,‘金佛武學秘笈’乃當世武學奇珍,也是武林中人人夢寐欲求之物,而你竟然不要它!”語聲一頓又起,接道:“你實在是個令人覺得奇怪不解的怪人!”


    穆乘風微微一笑道:“老人家,這並不是我怪,也沒有什麽好奇怪不解的,我隻是認為‘無功不受祿’,不願隨便接受別人的贈予而已。”


    侯聖坤雙眼眨動地笑說道:“好一個‘無功不受祿’,不願隨便接受別人的贈予,你確實與眾不同,不凡得很,怪不得以胖大師那等佛門奇僧,都極口推崇你,說你是位富貴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當今武林第一人!”


    穆乘風道:“老人家,你別聽胖大師的,他是……”


    他話未說完,侯聖坤卻又開口改了話題問道:“十少俠,你知道老朽身中奇毒麽?”


    穆乘風點頭道:“令嬡適才已經告訴了我。”


    侯聖坤道:“你打算替老朽解毒麽?”


    穆乘風道:“我正是打算為老人家效勞。”


    侯聖坤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不過老朽卻有個條件,你願不願接受?”


    穆乘風道:“老人家有什麽條件?”


    侯聖坤道:“你替老朽解毒,就必須接受老朽的酬勞。”


    穆乘風眨眨星目道:“老人家可是要以那半部‘金佛武學秘笈’作酬。”


    侯聖坤道:“不錯!你認為如何?”


    穆乘風道:“老人家這酬勞太貴重了。”


    侯聖坤雙目倏地一凝,道:“十少俠,老朽請問,老朽的這條命難道不貴重?難道還不如那半部‘金佛武學秘笈’?”


    穆乘風搖頭道:“那當然不是,老人家請別誤會,我也絕沒有那種意思。”


    侯聖坤道:“那你是什麽意思?”


    “這個……”穆乘風方自說了“這個”兩字,侯聖坤口中竟突然輕聲一哼,接著說道:“你要是不接受這酬勞,也就不用替老朽解毒了!”


    穆乘風兩道濃眉微揚又垂,道:“老人家你這是何苦……”


    侯聖坤正容說道:“這不是何苦不何苦,你不願隨便接受別人的贈予,老朽可也不願隨便欠人的恩情。”語鋒一頓又起,接說道:“小女蒙你相救,已經欠了你一條命的恩情,現在你再替老朽解毒,難道你要讓老朽父女倆,欠你兩條命的恩情,永遠感激你一輩子?”


    穆乘風雙眉微蹙了蹙,道:“老人家之意,可是我接受了這份酬勞,你我便兩不相欠?”


    “不錯!”侯聖坤道:“俗話有雲‘無債一身輕’,欠人債,實在不是滋味,尤其是這種人命恩情債,連怎樣才能償還都不知道,那簡直更不是滋味,更不好受。”


    這話是理,也是實情。人情債,已經夠難令人償還的了,枉論是救命之恩的人命債。


    穆乘風心念電閃地,默然沉思了刹那,道:“好吧!老人家既這麽說,我接受這份酬勞就是。”


    侯堯香一聽穆乘風答應了,立刻接口說道:“如此,妾身這就去將它取來交給相公。”


    話落,柳腰一扭,便舉步往房外走去。


    穆乘風連忙抬手一攔,道:“姑娘先別忙去取,等我先看過令尊中的是何種劇毒之後再說。”


    侯堯香美目一眨道:“相公可是怕不能解?”


    穆乘風道:“在未知是何種劇毒之前,這種事我怎敢打包票,說一定能解。”


    侯堯香玉首微搖道:“妾身可有點不信,當今武林會有令‘毒聖金令’令主解不了的劇毒。”


    穆乘風正容說道:“姑娘應該明白,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任何事物都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對於毒學,我雖然知道的不少,可是凡事不怕一萬,隻怕萬一,萬一恰巧……”


    侯堯香忽然嬌笑的搖手接道:“好了好了,別說了,你說的有理,我聽你的,這樣行了吧!”


    穆乘風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隨即神情一肅,雙目注視著侯聖坤的眉眼之間,稍頃之後,探手以食、中、無名三指按著侯聖坤的左腕腕脈,靜靜地診聽了片刻工夫,忽而,他雙眉微蹙,臉色神情詫異地說道:“這真是怪事……”


    侯堯香嬌麵神色有點緊張地問道:“怎樣?”


    穆乘風放開侯聖坤的腕脈,收迴手,緩緩籲了口氣,說道:“這事有點古怪。”


    侯堯香道:“怎樣古怪?”


    穆乘風道:“根據令尊的脈象觀察,似乎並未中毒。”


    侯堯香美目一凝,道:“相公沒有診錯麽?”


    穆乘風搖頭道:“姑娘,我雖不敢狂言天下之毒盡都能解,


    但卻敢說絕不會錯看脈象。”


    侯堯香道:“可是我爹四肢癱瘓不能移動,卻是事實。”


    穆乘風道:“所以我才說這事有點古怪。”


    侯堯香美目眨了眨,道:“那麽以你看我爹他……”


    穆乘風沉思地道:“以我推測,令尊可能隻是被人製住了穴道。”


    侯堯香神情愕然一怔。搖頭道:“這似乎不可能。”


    穆乘風淡然一笑道:“姑娘,我隻是這樣推測,可不可能,還得進一步查看才知道。”


    侯堯香道:“既如此,那就請快作進一步查看吧!”


    穆乘風點了點頭,伸手掀開侯聖坤上身的棉被,解開衣鈕扣


    。


    突然,穆乘風雙眼一直,道:“胖和尚這是什麽意思?”


    侯堯香聞言一怔,問道:“胖大師怎麽了?”


    穆乘風抬手指著侯聖坤的心胸間,說道:“姑娘請看。”


    侯堯香走前兩步,和穆乘風並肩而立,美目隨著穆乘風的手指處,凝神地望了望。


    她看清楚了,在侯聖坤的心胸間,有兩個不注意細看,很難看得出來的淡淡的小紅點。


    她眨了眨美目,轉過嬌麵,望著穆乘風問道:“這是什麽?”


    侯堯香人本生得美豔絕世,她和穆乘風比肩而立,一股少女身上特有的體香,立即侵襲著穆乘風的鼻子,如今她這一轉過嬌麵,立刻等於臉對臉,距離隻不過尺許多點兒,加上她一顰一笑都有迷人的風韻,加上她說話時那股吐氣如蘭的氣息……在在都足以令男人為之顛倒,引起男人心理上自然的衝動與遐思……


    當然,若非如此,她在江湖上,就不會博得那個並不太雅的“蛇蠍妖姬”的綽號了。


    穆乘風是個血氣方剛的青年,他不是那春秋“魯人”展禽。麵對這一位美豔傾城,動人遐思的“妖姬”,加上那少女特有的體香,吐氣如蘭的氣息的刺激。他心底突然升起了一股異念,望著侯堯香那無限迷人的嬌麵,神情不禁一呆!


    侯堯香一見穆乘風這種神情。心裏明白是怎麽迴事,不禁立刻升起一種異樣的感受。


    那感受,是甜,是喜,可也有點兒羞,情不自禁地嬌麵微微一紅,一雙美目中卻閃灼著異樣的光采,即低聲說道:“相公,你怎麽了?”


    她語聲雖是極低極低,而且柔婉無限,但是傳入穆乘風的耳中,卻有如一聲驚雷般地,聽得心神不禁倏然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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