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明點頭道:“實情也正是這樣,主上雖然極少公開露麵問事,但遇重大事故時必親自處理!”


    穆乘風道:“我請問那位主上的姓名?能賜告麽?”


    柴明道:“說來劍主也許不信,三年相隨,對主上的姓名出身來曆迄無所知,且連其真麵目也未得一見。”


    穆乘風道:“他很神秘麽?”


    柴明道:“他每次公開現身露麵處理事務時,臉上都戴著一副特製的人皮麵具,穿著一件寬大的黑袍,語音低沉沙啞而冷峻,令人有著神秘莫測的凜然之感!”


    穆乘風默然沉思了稍頃,腦中突生疑念地問道:“他每次公開現身露麵之時,卓重山也都會在場的麽?”


    柴明道:“每次都在……”語聲一頓,倏忽恍然悟及穆乘風此間之用意,雙目不由頓閃驚異之色地凝望著穆乘風問道:“劍主難道懷疑他可能就是那……”


    穆乘風道:“我隻是偶爾略生所疑而已。”語鋒一頓又起,問道:“那卓重山的所學功力如何,你見過沒有?”


    “沒有。”柴明搖了搖頭,道:“不過,他雖然深藏不露,但卻瞞不過老朽的一雙眼睛,以老朽觀察,其一身所學功力極高,堪稱是當代罕絕的高手之流!”


    穆乘風星目異采一閃,道:“比你如何?”


    柴明道:“應該是隻高不低!”


    穆乘風默然了刹那,倏又注目問道:“你們那個‘圈子’叫做什麽名稱?”


    柴明道:“七星宮。”


    穆乘風道:“宮址在什麽地方?”


    柴明微微一笑,道:“劍主原諒,老朽今晚所答有關之事,已有背信毀約泄漏宮中機密之嫌,現在未便再作深答了。”


    這麽一說,穆乘風自是不好再多說什麽,遂即語鋒一轉,說道:“在下還有一問,柴老大能賜告不?”


    柴明道:“劍主請說說看。”


    穆乘風星目眨了眨,問道:“宮中目前有多少人?”


    柴明微一猶豫,答道:“百餘之數。”


    穆乘風道:“高手很多麽?”


    柴明道:“為數不少,日後,劍主如果得悉宮址所在時,尚望千萬慎重,切不可輕舉妄動,前往涉險!”


    穆乘風濃眉倏地一挑,煞威凜人地道:“為什麽,七星宮是龍潭虎穴?”


    柴明目睹穆乘風那凜人的煞威,心神不由暗暗一震,忖道:“好駭人的殺氣!”


    他心神暗震暗忖之間,口中卻已接著答道:“雖然算不得是龍潭虎穴,但是,當世罕絕高手卻是甚多!”


    穆乘風煞威微斂,星目凝注地道:“想來你兄弟也必是其中之一了!”


    以“南天雙雕”柴氏兄弟的一身武學功力而言,放眼當今武林天下,實在該稱得上是當世罕絕高手之流!


    然而,穆乘風話音一落,柴明竟立刻一搖頭道:“老朽兄弟一身所學功力雖算不俗,平素也不願妄自菲薄,但卻非宮中的罕絕高手之列!”


    這話,聽得穆乘風兩道濃眉不由再度挑起了老高,一雙星目中神光暴射寒電逼人,但是他內心深處也不禁起了驚凜劇震!


    的確,柴明的這番話若非是自謙之語,那就太驚人太駭人聽聞了!


    稍頃,穆乘風威態一斂,道:“柴老大,在下心中忽然有了一種感覺。”


    柴明神情微微一怔,問道:“什麽感覺?”


    穆乘風道:“在下忽然覺得‘七星宮’,不但可能就是昔年毀‘寒玉居’與‘武林四奇’失蹤之事有關連之人,而且可能還是主謀元兇!”


    柴明臉露駭異之色地道:“這……有可能嗎?”


    穆乘風忽然輕聲一歎,道:“在下隻是有這麽個感覺,是


    與不是,還待查證……”語聲微頓,又道:“因此,對於你兄弟退出‘七星宮’的問題,如今在下已改變了心意。”


    柴明雙目深注地問道:“劍主改變了什麽心意了?”


    穆乘風道:“在下想請你兄弟幫忙,仍舊暫留‘七星宮’中。”


    柴明臉色微微一變.道:“劍主之意可是要老朽留在‘七星宮’中臥底?”


    穆乘風淡然一笑,道:“在下隻是想請你柴老大幫忙,居留該宮查明‘七星宮’是不是與‘武林四奇’失蹤,陰謀火焚‘寒玉居’有關連的兇徒!”


    柴明神色一正,搖頭道:“此事老朽無法從命,尚請劍主原諒!”


    穆乘風濃眉微挑倏垂,肅容朗聲說道:“柴老大,你的心意,在下十分明白,你之所以不肯幫忙的原因,無非是因為當年對卓重山作過承諾,而那承諾,則是因為卓重山贈藥解毒之恩,不能背信。但是,你柴老大如果仔細的想想,那卓重山的贈藥解毒,如果乃是故示恩惠,也是係鈴解鈴之舉的話,那麽,他對你柴老大的企圖是什麽,已是至為明顯,不言可知。如此,你柴老大那承諾因係在其蒙蔽詭計下的圈套中所做,也就大可不必……”


    語鋒一頓又起,接道:“再說,當年卓重山所說的那令人敬服的胸襟抱負又是什麽?如今已明擺在眼前,是圖霸武林,君臨天下。這已經不單是那‘武林四奇’和火焚‘寒玉居’等的個人仇怨的問題,事關天下武林道統,所謂‘武林正氣’也已麵臨危難。凡我武林同道,人人均有為除魔衛道而盡己力的義務,否則,魔長道消,武林必將不堪設想矣!”


    說至此處,語聲複又微頓,繼續說道:“以你柴老大兄弟的身份,乃當世武林名宿之流,明智長者,當然不會不明是非善惡之分,在下也不須再自饒舌多說了,如何之處,一切悉由你自作抉擇吧!”


    穆乘風朗朗道來這番話,幾乎無一不是如暮鼓晨鍾的至理名言,隻聽得靜立在一旁的胖彌勒也不禁滿臉莊容,神情一片肅穆之色。


    柴明聽得心中雖也深受感動,但他仍然猶豫地雙眉深鎖著,深思不語,沒有立刻遽作抉擇。深思稍頃,他這才緩緩地道:“此事在一切真像未弄清楚之前,老朽實在未便遽作決定答應,不過……”


    語聲微微一頓,接說道:“劍主但請放心,老朽並不是糊塗人,事情真像一旦弄清楚了,若是如劍主之所料時,老朽自有所報!”


    穆乘風星目異采一閃,道:“如此,在下這裏先謝謝了。”


    話落,肅容拱手深深一揖。


    柴明連忙抱拳欠身還禮,道:“不敢當,劍主請勿如此多禮。”


    穆乘風淡然一笑,道:“今晚已經耽誤你不少時間,如今話已說明,在下也就不再多耽擱了。”


    柴明目光瞥視了同行的四名蒙臉黑衣漢子一眼,神情微現遲疑地道:“關於他們四個……”


    胖彌勒忽然哈哈一笑,抬手指了指木立在三丈以外的三個,說道:“他們三個看來雖然能走路能拐彎,但卻俱都無知無覺。”


    語聲一頓,又指了指地上躺著的一個,接道:“這一位,則已被我胖和尚製了昏睡穴,今晚我們所談的一切,絕對不慮彼等知道,你柴老大盡管放心好了,另外這峨嵋山區內,你們所埋伏的暗樁,此刻也全都睡興正濃,你可和他們四個分別去拍醒那些人,帶著他們一起離去,至於你柴老大,如何對他們四個自圓其說,那可就是你柴老大自己的事了。”


    話落,僧袖連拂,解開了那四個蒙臉黑衣漢子的穴道,和穆乘風同時身形一閃而沒,隱入了林深暗處。


    刹那之後,四個蒙臉黑衣漢子俱已醒轉過來,恢複了知覺。


    柴明立時對四人大編其謊,一陣繪聲繪影的述說之後,便率同四人騰身離開長林,分頭去拍開那些個暗樁的睡穴,飛馳離去!


    隨後,胖彌勒和穆乘風再度自林深暗處現身走了出來,隻是這迴卻多了個人。


    那是個穿著一身布衣褲,腰間佩著一柄鱷魚皮鞘,象牙柄的彎形短刀,年約十三四歲的大男孩。這大男孩生得一張圓圓的臉孔,唇紅齒白,兩隻大眼睛黑白分明,圓溜溜的灼灼有神,充滿著智慧的光采,甚是討人喜愛。


    胖彌勒望著大男孩忽嘻嘻一笑,道:“小鬼頭,你今天怎地這麽聽話,乖了!”


    大男孩也嘻嘻一笑,說道:“是十大哥關照的嘛!”


    胖彌勒豆眼倏地一翻,叱道:“小鬼頭大膽,這‘十大哥’的稱唿,也是你能叫得的麽?”


    大男孩嘴巴一撅,道:“胖師父,這可不能怪我……”


    胖彌勒臉色倏地一沉,截口叱喝道:“小鬼頭還敢強嘴,真是越來越大膽越沒有規矩了!”


    原來這大男孩複姓東方雙名兆榮,乃是胖彌勒唯一的得意高足。


    師父叫徒弟“小鬼頭”,徒弟喊師父做“胖師父”,這種稱唿,令人聽來不禁甚感滑稽好笑。然而,天下就偏多這些令人感到滑稽好笑的怪人怪事!


    不過,盡管師徒倆在稱唿上,似乎有點不成體統,但是規矩還是有的。


    胖彌勒臉色一沉,泛上了怒意,東方兆榮不由頓時噤若寒蟬,臉上神情雖然滿是一片委屈之色地望了穆乘風一眼,但卻再未敢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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