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明苦笑了笑,道:“老朽與舍弟在心情懊喪失望之時,隻好離開‘寒玉居’,打算先返迴哀牢再說。但是,就在臨離去之時,卻突生意外地,與一位從未會過麵的武林朋友,因為一點小誤會而起了衝突。”


    穆乘風神色一凝,說道:“那是怎樣的一個小誤會?”


    柴明道:“說起來實在不值一笑。”


    穆乘風心中突有所悟地星目一眨,道:“那誤會說起來雖不值一笑,但卻全是由對方有點近乎無理取鬧的舉動所引起的,對不對?”


    柴明點點頭道:“事實正是如此,劍主是怎會知道的?”


    穆乘風淡然笑了一笑,道:“此乃想當然之事耳!”


    柴明神情疑惑地說道:“真的隻是‘想當然’麽?”


    穆乘風沒有迴答是問,淡笑了笑,話轉正題道:“以後如何,請接說下去。”


    柴明隻得接說下去道:“旋而誤會冰釋,由是相識結交,其於言談中獲知老朽兄弟俱都身中慢性奇毒之後,立即誠懇自薦,願為老朽兄弟診脈一試能解與否……”


    穆乘風聽至此處,濃眉突然微挑,星目倏現異采地接口說道:“柴老大且慢點說下去,這以後所發生的事情經過,由在下來猜猜,如何?”


    柴明含笑地點了點頭,住口不言。


    穆乘風略作沉思之後,緩緩說道:“對方在你柴老大先把脈小察之後,雖未說出所中是何奇毒,卻表示能解,並願為效勞,唯因手頭無有現成靈藥,而且煉製費時,是以請你兄弟先迴哀牢,相約過一段時日,當將解藥煉成,送往哀牢,對不對?”


    柴明聽得心中不由又驚又佩,對於穆乘風這種料事如神,如同目睹的才智,暗暗心折不已,遂立即點頭一笑,說道:“事實經過確是如此,一點無錯,劍主這份料事如神的絕頂聰明,實令柴老大衷心佩服!”


    穆乘風淡然一笑,道:“多謝誇獎,不過,另外的事情,在下便就猜料不到了。”


    柴明神情不禁微微一怔,問道:“另外的什麽事情?”


    穆乘風道:“對方向你兄弟所提的條件。”


    柴明突然揚聲哈哈一笑道:“劍主你實在厲害,也實在高明!”


    穆乘風淡淡一笑,道:“這並不是在下厲害高明,而是……”


    柴明接口笑道:“又是‘想當然耳’,是不是?”


    穆乘風雙目微微一軒,道:“你柴老大這麽一說,在下倒不好意思不換句話說說了。”


    柴明問道:“劍主要換句什麽話說?”


    穆乘風道:“事理必然耳。”


    柴明愕然一怔,道:“這話有……”


    倏然悟及這句“事理必然”之意,要比那“想當然耳”四字尤為切合實際,遂即立時頓聲閉口不語。


    穆乘風故意接口問道:“柴老大為何不接說下去了?”


    柴明忽地搖頭一歎,道:“算了,老朽年紀老了,反應、智慧兩皆遲鈍,再說下去必將難免丟臉,與其丟臉出醜,反而不如藏拙的好。”


    話雖說得似乎頗有自知之明,不過,前麵的那句“老朽年紀老了”之言,卻顯得有點耍賴皮,在替自己遮羞,裝門麵解嘲。


    那意思也就是說,我要如果不是年紀老了,反應、智慧絕不會輸你。


    穆乘風當代奇才,智慧高絕,豈有聽不出這話之理,不過,他並沒說什麽,隻望著柴明淡然一笑。


    他雖隻淡然一笑,但笑得柴明一張老臉有點火辣辣的發了紅。


    幸好這是夜晚,林中又極黑暗,臉上火辣辣的發紅,別人絕對看不出來,否則柴明要不找個地縫鑽下去才怪!


    穆乘風一笑之後,倏又臉容一肅,話入正題的說道:“柴老大,請你說出對方所提出的條件來吧!”


    柴明點頭道:“所提出的條件倒是非常簡單……”穆乘風突然接口道:“這‘非常簡單’之意,恐怕隻是你柴老大的想法吧!”


    柴明道:“不錯,這正是老朽當時的想法,對方隻請求老朽兄弟答應將來幫助他一件事情。”


    穆乘風眨眨眼睛問道:“是什麽事情,當然你必是問過的了?”


    柴明點一點頭,道:“那是自然,老朽怎會不問。”


    穆乘風問道:“對方是怎麽說的?”


    柴明道:“對方說他有一位朋友,胸襟抱負兩皆令人敬佩,請求老朽兄弟答應幫助他的事情,就是協助他那位朋友去完成抱負!”


    穆乘風濃眉軒了軒,道:“為朋友的胸襟抱負,這話聽起來似乎頗為感人,但是事實上卻很空洞,說了等於沒有說一樣!”


    柴明道:“但是老朽對此當時並未稍作沉思考慮!”


    穆乘風道:“這是人之常情.對方言詞感人,首先攻取了你的心理,當時自然未予深思考慮了!”


    語鋒微微一頓,接著又道:“你因心理上受了他那句‘胸襟抱負兩皆令人敬佩’的影響,於是你就不遲疑地點點頭,答應了他的要求,是不是?”


    柴明點頭道:“事實正是如此,當時他即拿出一件信物給老朽兄弟認明之後,要老朽兄弟於日後接到此信物時,就憑此信物前往指定地方來見他那位朋友,協助他完成那令人敬佩的胸襟抱負。”


    穆乘風微一沉思,問道:“那信物,是什麽東西?”


    柴明道:“是一塊正麵雕刻著一隻黑豹,背麵刻著‘無敵’兩字的象牙令牌。”


    穆乘風濃眉微蹙,星目轉望著胖彌勒道:“胖大師……”


    待穆乘風話完,胖彌勒已經明白穆乘風心意地立刻搖頭說道:“沒有聽說過這玩意兒,如不是我胖和尚孤陋寡聞,那就是不夠氣候,新出道的玩藝兒。”


    穆乘風淡然一笑,目光倏又望向柴明問道:“後來你兄弟過了多久才接到信物的?”


    柴明道:“十三年之後。”


    穆乘風星目奇采一閃,道:“如此說來,他所說的那位胸襟抱負兩皆令人敬佩的朋友,該就是眼下你兄弟所立身的那個圈子的主人了!”


    柴明點頭道:“若非當年點頭承諾,我兄弟今天又怎會……”


    語聲倏然一頓,苦笑了笑,搖搖頭住口不言。


    這表情很明顯,他今日屈居人下,奉人為主,實是為當年承諾所約,心中雖甚不願,但卻莫可奈何!


    穆乘風默然沉思了刹那,又問道:“當年那人他姓甚名誰?”


    柴明微一猶豫,道:“姓卓名重山。”


    穆乘風道:“能說說他的年紀容貌長像麽?”


    柴明道:“白麵無須,氣宇軒昂,儀表頗為俊逸不俗,是個年約四十五六的中年人。”


    穆乘風道:“這是他當年的年紀容貌,還是現在的樣子?”


    柴明道:“是當年的容貌。”


    穆乘風眨眨眼睛,想像地道:“照此說來,時隔十五載,如今已經年屆花甲,該是個兩鬢斑白,顎下灰髯垂胸的老者了。”


    柴明點頭道:“他現下的像貌,正如劍主所料不差。”


    穆乘風再次沉思了刹那,又問道:“你知道他現在什麽地方麽?”


    柴明搖頭道:“不知道。”


    穆乘風道:“你最近沒有見過他?”


    柴明道:“沒有。”


    穆乘風星目倏然凝注地道:“這麽說,你並不常見到他了。”


    柴明道:“三年來,總共見過五次左右。”


    穆乘風道:“每次見麵時都是在什麽地方?”


    柴明道:“兩次在‘圈子’裏,三次在另外地方。”


    穆乘風眨眨眼睛道:“這五次都是在什麽場合情形下見麵的?”


    柴明說道:“中間有四次是在議事或者傳令交待任務的場合時見麵的,另有一次是在外麵偶爾相遇。”


    穆乘風道:“他平常很忙麽?”


    柴明道:“無論是議事或者傳令交待任務,每次他都是急匆匆的樣子,話一交待明白就走,看情形他似乎確實很忙!”


    穆乘風道:“他在‘圈子’裏是什麽身份?”


    柴明道:“金令一號。”


    穆乘風道:“如此,他與你是同等身份了!”


    柴明搖頭道:“不,‘金令使者’雖是同等身份,但是‘金令一號’則另有其超然不同的地位和權威!”


    穆乘風道:“是怎樣超然不同法?”


    柴明眉鋒一蹙,猶疑著欲言又止。


    穆乘風見狀便淡然一笑,道:“此事雖然不見得是‘圈子’中的什麽重要機密,但是你如認為有所疑難不便言說的話,那就算了。”


    好厲害,這分明是欲進故退之詞。


    柴明雙眉微挑,道:“不錯,這確實算不得是什麽重要機密,也沒有什麽不便說的。”語聲微頓,接說道:“他兼司發令,權力至高至大,在‘圈子’裏除主上以外,全都得聽他的調度令諭支配!”


    穆乘風說道:“這等說來,他那位‘胸襟抱負兩皆令人敬佩’的朋友,似乎倒成了個名義上的‘主上’,很少問事的了?”


    此料該當不會有錯,事實也必然如此無疑,但是,柴明他卻搖搖頭道:“那倒不盡然。”


    穆乘風星目凝注地道:“可是事情的決定權皆在於他的那位朋友‘主上’,他隻是聽承指示令諭,代表傳令,處理一切事務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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