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穆乘風雖是老辣狂傲得很,但卻“豪氣如雲”得令人心折!


    天愚掌教雙眉陡軒,雙目精光灼灼地道:“貧僧善體天心,確有息事寧人之意,奉勸施主莫要欺人大甚!”


    黃灰人倏然仰麵揚聲哈哈狂笑,聲震長空,曆久方絕!


    狂笑聲落,雙目寒芒激射地道:“掌教大和尚,老夫並不是糊塗人,要想欺人逼人也得揀個地方,這峨嵋伏虎寺中,何異是臥虎藏龍之地,豈是任人可逼可欺之處!”


    天愚掌教道:“施主既知道,何苦還要……”


    穆乘風冷笑道:“老夫活已經說得很明白了,目前隻是借機向你掌教大和尚討教幾招峨嵋絕學,並無真正敵對之意!”


    聲調一落又起,道:“掌教大和尚,你如果敢,就廢話少說,立即動手。不敢,你就直言,老夫立刻調頭就走,如此豈不幹脆利落!”


    話,已經說得十分明白了,穆乘風用意隻在印證武學,並無其他。然而,事實上真是如此嗎?那就隻有穆乘風他自己心裏明白了。


    穆乘風話音落後。天愚掌教並未立刻開口接話,他雙眉微蹙,心中在暗作沉思,當然,天愚掌教他並非凜於穆乘風的功力所學,而是內心另有顧慮!


    但是眼前的情勢,穆乘風言語氣勢兩皆迫人,事實上已不容許他多作沉思,於是,便略一收神,心中迅速地做了決定,毅然說道:“施主既如此說,貧僧如再堅拒,倒顯得不該了!”語聲一頓即起,接道:“請問施主意欲如何賜教?”


    穆乘風輕聲一笑,道:“客隨主便,軟的硬的,掌教和尚你自己挑吧!”話鋒一頓,眼珠子一轉,接道:“不過老夫醜話可要說在前頭,必須盡你峨嵋最絕的玩藝兒挑,否則的話,老夫就……”


    話未盡意,卻“嘿嘿”一笑而止。


    天愚掌教內心不禁無名火高漲,雙眉軒動,但他尚未接


    話,旁邊的天心監院大師已忍無可忍地雙眉陡挑,怒聲說道:


    “放心,峨嵋弟子絕不會令你失望就是!”


    穆乘風嘿嘿一笑,道:“監院和尚,你對老夫雖然一無好感,但老夫卻很欣賞,也很佩服你適才反抗掌教和尚的那股倔強勁兒!”


    天心監院冷冷地道:“事與施主無關,不勞施主饒舌廢話!”


    這個“釘子”碰得實在不輕!


    穆乘風方自挑眉,冷哼一聲,天愚掌教已適時接口說道:“天時亦已不早,施主似乎可以停止口舌之爭了!”


    話落,身形倏地橫跨一大步,道:“施主請賜招吧!”


    穆乘風微一點頭,尚未答話。


    天心監院大師突然跨出一步,狀至恭謹地朝天愚掌教合十為禮,道:“掌教乃一派至尊,有事弟子服其勞,請容天心與這位施主……”


    話未說完,穆乘風已冷聲截口說道:“監院和尚,不是老夫小看你,你實在太不知自量了一點,不過……”語聲微頓即起,接道:“你如果當真閑得手癢,那也沒有關係,老夫身後還有人!”


    話落,也不待天心監院接話,倏地轉頭吩咐道:“馬老弟,監院和尚有些手癢,你就陪他活絡活絡筋骨玩幾招好了,記住,千萬不得傷人!”


    一名蒙臉黑衣漢子躬身答應一聲,大踏步跨出,朝天心監院嘿嘿一笑,道:“來吧,相好的和尚,你家馬大爺陪你玩玩好了。”


    聲落,身形倏地前欺,出掌如電地直朝天心監院當胸拍去!


    好家夥,竟是說幹就幹,一點也不客氣!


    天心監院心裏不禁怒火陡生,身形微閃,立即出掌還擊!


    於是,天心監院頓時和這個姓馬的蒙麵黑衣漢子展開了一場龍爭虎鬥,令人驚心動魄的激鬥!


    於是,默然嶽立於大雄寶殿前石階上的三位灰衣白眉老僧之一,突然邁步下了石階,走近天愚掌教身旁,肅容合十為禮,道:“掌教,老衲請命一搏!”


    這位灰衣白眉老僧乃峨嵋當代長老——“峨嵋三真”之一定真禪師。


    定真禪師年逾八旬,一身武學功力之高,除三真之首的玄真禪師外,於當代峨嵋派中,實已不作第二人想。


    天愚掌教連忙也雙手合十,肅色說道:“長老師伯請返佛駕,天愚願與一搏!”


    定真長老白眉微微一揚,道:“掌教身份至尊,焉可輕與人搏,老衲請命。”


    天愚掌教內心甚感激動,但仍婉言說道:“長老師伯請……”


    定真長老慈目陡睜,精芒電射接口地道:“掌教難道要老衲請出師祖‘玉令’不成?”


    定真長老臉上已現怒意,攤了牌。


    情勢至此,天愚掌教已知無法不允所請,內心不禁更為深感激動,略一沉吟,終於頷首說道:“如此,天愚隻好遵命,拜勞長老師伯佛駕了!”


    話落,立即自動地飄身後退丈外,凝神肅立指揮。


    定真長老雙手合十朝天愚掌教遙遙躬身致禮,道:“多謝掌教成全。”話落,轉身邁前兩步,麵對穆乘風雙手合十,說道:“老衲定真,敬請施主賜教!”


    穆乘風心頭不禁猛震,雙目深注,道:“老和尚莫非就是四十年前,號稱‘遊方’的和尚?”


    原來這位定真長老,四十年前曾以“遊方”和尚名號行腳江湖,除暴安良,威震武林,江湖惡徒聞名莫不色變!


    穆乘風一提說起“遊方”和尚的名號,定真長老慈目不由微微一睜,精光一閃即斂,倏而淡然一聲輕喟,道:“歲月無情,‘遊方’和尚已隨歲月逝去,老木朽矣!”


    穆乘風雙目兇芒電射,一聲冷笑,道:“嘿嘿,老和尚,你還沒有死呀!”


    這話,夠缺德的,也夠令人惱火!


    然而,定真長老已耄耋,心性休養已不是當年的“遊方”和尚,是以對於穆乘風這種言詞,他毫未介意,神色極為平靜地合十說道:“老衲雖然已是‘朽木’之人,但是怎敢占施主之先!”


    好厲害的老和尚,輕描淡寫的言來,竟是以牙還牙!


    薑到底是老的辣,穆乘風被這一牙還得不禁怒笑皆非,雙眉微挑,口齒微動,看樣子似乎也有還老和尚一牙之意,不知怎地卻又忍了下去,沒有開口。


    這是為什麽?


    無他,是他所要說的話不能說,說出來,便等於告訴了老和尚,報出了他自己的出身來曆。


    驀地,一聲震人心弦的沉喝,遙空傳來:“住手!”


    隨著喝聲,一條身形巨大的人影,自大雄寶殿右側有如天馬行空般電射掠落當場,赫然竟是那位身中“血影掌”重傷,適才之前還躺在禪床上,奄奄一息的伏虎寺住持天悟大師。


    緊接著,經堂住持天慧大師也電射飛閃而至。天悟、天慧大師身形飄落,首先雙雙朝天愚掌教合十躬身致禮。


    天愚掌教一見天悟大師突然傷愈現身,臉上不由立時閃過一抹詫異之色,心情十分激動而驚喜地問道:“師弟,你的傷不礙事了麽?”


    天悟大師神色恭敬地答道:“多謝掌教師兄關懷?天悟傷勢已經複原,不礙事了!”


    這時,天心監院大師和那個姓馬的蒙臉黑衣漢子,在天悟大師的一聲“住手”大喝下,已經止住了手。


    天心監院大師,大步走了過來,滿臉驚奇之色地,注視著天悟大師,問道:“師弟,你完全都好了麽?”


    天悟大師點頭道:“謝謝監院師兄,天悟已經完全好了。”


    話落,立即麵對穆乘風大步走了過來。


    此際,穆乘風也正臉露驚疑迷惑不解之色,木楞楞地瞪望著這位突然現身的伏虎寺住持大師發呆!


    天悟大師大踏步走近定真長老身旁,恭敬地合十躬身道:“長老師伯佛駕請退,且容弟子與這位施主一談。”


    定真長老目注天悟大師沉吟時,微一頷首,飄身退返大雄寶殿石階之上。


    天悟大師目視穆乘風雙手合十一禮,道:“施主,貧僧這裏有禮了。”


    穆乘風聞言,神情倏從驚疑失神中一震而醒,定了定神,嘿嘿一笑,道:“天悟和尚,你真的完全好了麽?”


    天悟大師道:“施主雙眼不花,應該看得十分清楚,何必多此一問!”


    穆乘風眼珠一轉,問道:“是什麽人治好你的傷勢的?”


    天悟大師宣了聲佛號,若有其事地肅容說道:“貧僧乃蒙我佛垂降慈悲!”


    穆乘風目閃疑光地道:“聽你和尚這話,好像是……”


    天悟大師接口道:“施主可是不信?”


    穆乘風冷冷一哼,道:“老夫實在難信,泥塑木雕的……”


    話未說完,突然,他神情猛震,心頭倏起劇顫,臉上立刻變了色,自動地停了口,強自吞迴了未出口之言。


    原來就當此際,奇事發生。


    大雄寶殿內,突然冉冉飛出了一盞佛燈。


    那盞佛燈,有如人托著般地,冉冉自並肩嶽立於石階上的“三真”長老的頭頂飛過,直飛至穆乘風頭頂五尺高處,停在了半空。


    這時,天愚掌教和一眾僧眾弟子,目睹如此奇跡,立時全都雙手合十,低眉垂目,神情肅穆,口中不住地低誦佛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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