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子和尚道:“你要是一定不答應,我化子和尚自然莫可奈何,無法勉強你,不過……”語聲一頓,忽輕歎了口氣,道:“峨嵋和尚可就慘了!”


    穆乘風星目倏地一凝,問道:“怎麽慘了?”


    化子和尚正容說道:“峨嵋和尚可能從此淪入萬劫不複之境!”


    穆乘風心頭一震,道:“有這麽嚴重?”


    化子和尚道:“出家人戒打謊話,我化子和尚生平從不說謊!”


    穆乘風微一沉思道:“這麽說,峨嵋和尚即將麵臨的該不是個小麻煩了!”


    化子和尚點頭道:“那確實不是個小麻煩,但是,對你十施主而言,卻也算不得是什麽大麻煩!”


    穆乘風星目凝注地道:“大和尚認為我有那排解得了的能力?”


    化子和尚道:“你若是沒有那等能力,我化子和尚就不會請你幫這個忙了!”


    穆乘風眉鋒微蹙地道:“可是梁姑娘和……”


    化子和尚接口道:“梁姑娘和那藏寶圖的問題,你隻管放心好了,由我化子和尚負責!”


    穆乘風道:“大和尚有絕對的把握?”


    化子和尚嘻嘻一笑,道:“對於羅揚波,我化子和尚雖然不敢說絕對有把握,但是隻要我化子和尚去了他‘追魂堡’開了口,羅老兒他不肯也得肯!”


    穆乘風道:“萬一他不肯呢?”


    化子和尚雙眉微揚,道:“憑他羅揚波大概還沒有那麽大的膽子!”


    穆乘風眨眨眼睛道:“大和尚,羅揚波沒有那麽大的膽子,那隻是你大和尚的想法,可是事情不怕一萬,隻怕……”


    化子和尚突然揚聲哈哈一笑,道:“十施主,你隻管放心前往峨嵋,羅揚波他如果真有那麽大的膽子,事情如果真有那萬一,我化子和尚願以項上的這顆和尚腦袋作賠!”


    穆乘風雖然還不知道這位化子和尚究竟是當代武林中的哪一位高人,但是從口氣中,已猜料到必是一位隱於風塵濁世的佛門奇僧。


    因此,化子和尚話音一落,他星目不由異彩一閃地點頭道:“大和尚既然這麽說,那梁姑娘的一切我就交給你了!”


    化子和尚肅容點頭說道:“峨嵋距此路遠千裏以外,十施主既已答應這筆交易,便請不要耽擱,即刻動身上路前往吧!”


    穆乘風抱拳一拱,道:“如此,西門老哥迴來時,請大和尚代為轉達問好。”


    話落,轉身邁步出殿,騰身電射而去。


    夜,三更正,萬籟俱寂!


    天際,一彎冷月高掛。


    峨嵋建築巍峨的“伏虎寺”,沐浴在一片月華似水的清輝下。


    這時,四周一片沉靜,除了一陣陣風吹叢草樹葉的颯颯音響外,聽不到其他一點任何聲息。


    靜,整座峨嵋山都悄悄地……


    今夜,“伏虎寺”和往常一樣,一隊值班的僧侶,巡查寺院內外一遍後,便迴轉到值班禪房裏歇息去了。


    唯一不同於往常的,是今夜的值班僧侶,比平常增多了一倍。


    這是為什麽?


    峨嵋“伏虎寺”聲譽雖然不如少林寺隆盛,但亦是古代禪林,一切規戒皆自古相傳,平常的戒備,已經夠十分森嚴的了。


    如今,巡夜值班的僧侶突然倍增,很顯然地,“伏虎寺”目下必是發生了什麽大事,處於一種必需加強戒備的情勢之


    若以表麵來看,此際的“伏虎寺”內,各殿各堂中,除了一盞微弱的佛燈燈光之外,連那值班僧侶的禪房內,也無一絲燈光,亦似乎已經入了禪定。


    整座寺院全無半點聲息。完全沉陷在一片萬籟俱寂的靜寂氣氛中。


    其實,這隻是表麵的情形,表麵情形看似如此,而實際上卻是大不然。


    誰若是走了眼,誤認為這是機會,想在這當兒偷偷地溜進寺內圖謀什麽,保險溜是溜得進去,也決不會有人出來擋駕。


    可是,要想再出來,那就難了。


    不相信嗎?


    這也難怪,佛門禪林,哪有這樣蠻不講理,隻準進不準出的,換誰也不會相信,除非這是座黑廟!


    不過,你若是一定不相信,那也不要緊,你可以仔細地聽聽瞧瞧,就能得到證明,相信了。


    “伏虎寺”住持天悟大師的禪房內,此刻正有人在低聲談話。


    禪床上,靜靜地躺著天悟大師,另外三位年約五旬開外的老和尚,分坐在禪床兩邊的椅子上。


    左邊的一位,身披紫羅袈裟,方麵大耳,慈眉善目,法相莊嚴,正是當代峨嵋掌教天愚大師。


    右邊的兩位,一位是監院天心大師,一位是經堂住持天慧大師。


    此際,三人全都雙眉深鎖,臉上籠罩著一片陰霾、愁雲,顯得心情沉重無比!


    經堂住持天慧大師,目光一瞥禪床上昏迷不醒的天悟大師,雙眉一陣顫動,朝天愚掌教雙手合十說道:“掌教,天悟師弟臉蠟黃,氣息微弱,看來恐怕……”


    天愚掌教雙眉微挑倏垂,道:“師弟安心,天悟師弟乃我佛虔誠弟子,佛祖會垂降慈悲的!”


    天慧大師方自點了點頭,驀地,鍾樓警鍾倏然傳出令人心驚的鳴響,警鍾鳴響甫起,全寺數十盞佛燈刹時通亮,明如白晝。


    天愚大師雙眉陡軒,立朝天慧大師說道:“師弟請留此地照應天悟師弟,本座與天心師弟去前殿看看!”


    聲落,長身站起,和天心大師急步出了禪房。


    大雄寶殿前的廣院中,五名不速之客,神情冷凝不言不動地峙立著。


    為首之人,一身黃衣,衣繡銀邊,麵色白中透青,遍體全身散發著一股陰森冰寒凜人的氣息。


    後立四人,一律身著黑衣,黑巾蒙臉,背插兵刃。


    黃衣人目射寒芒四下裏略一掃視,眼前眾人無一是夠得上份量答話之人,是以仍然峙立如山,不言也不動。


    廣院四周,刀光閃爍,已現身站立著四十名手持戒刀的僧人。


    適時,四盞燈籠自大雄寶殿右側,飄然而出。


    四名年輕僧人挑燈前導,三位白眉老僧隨後緩行,瞬間,俱已背對大雄寶殿,並肩嶽立在殿前台階之上。


    這三位白眉老僧,乃是當代峨嵋長老——“峨嵋三真”。


    黃衣人一見“峨嵋三真”現身,才待開口發話,忽然一眼瞥見天愚掌教和天心監院大師也正於此際現身走了過來,遂即止口未言。


    “峨嵋三真”雖是派中長老身份,但千年寺規可不敢忽視,雖大敵當前,仍然一齊朝天愚掌教合十行禮。


    天愚掌教神色肅穆地答禮之後,立即轉過身軀,和天心監院大師並肩邁步,嶽動山移地走到黃衣人對麵距離丈餘之處停身岸立。


    黃衣人目光一掃這兩位峨嵋高僧,不待天愚掌教開口,首先一笑發了話,冰寒凜人地道:“兩位哪一位是掌教?”


    顯然,黃衣人他也沒有見過峨嵋掌教。


    不過,沒有見過是真,若說不知,未免有存心故作欺人之嫌?


    何況,適才三位長老對天愚掌教合十行禮的那些情形,難道他是瞎子沒看見?是聾子,沒聽見?


    這,沒有別的,他是明知故問,沒有把峨嵋僧眾放在眼裏,有心賣狂!


    天心監院眼見黃衣人如此狂態,心中已然不耐,正待出聲喝叱,可是天愚掌教卻已雙手合十地答了話,說道:“貧僧天愚,請問施主是何方高人,夤夜率眾闖入敝寺……”


    黃衣人倏然一聲冷笑截口道:“身為峨嵋掌教之尊,出言怎地這等無禮,實令老夫失望得很!”


    天愚掌教雙眉微揚,旋即平靜地道:“貧僧出言怎地無禮了?願施主有以教之。”


    黃衣人冷笑道:“伏虎寺乃是十方施主布施之佛廟,並非你天愚大和尚或伏虎寺僧私產,老夫請問,這‘夤夜率眾闖入’之語何解?”


    天愚掌教雙眉不由一陣軒動,但卻強壓著內心的怒火,道:“施主所言雖然有理,伏虎寺也誠然是十方施主布施香火之佛廟,不過……”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貧僧請問,施主可懂得‘來有時,行有方’之言?”


    黃衣人嘿嘿一笑道:“老夫遊五湖走四海,足跡遍曆天下,隨興而行,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臭規矩,也聽不懂!”


    此人實在蠻橫得很,天愚掌教說他率眾夜闖,他責說天愚掌教出言無禮,天愚掌教抬出道理來時,他竟用“聽不懂”三字一語撇開。


    天愚掌教真是好氣度,好涵養,聞言神情非但未現絲毫怒色,反而微微一笑,道:“就憑施主這兩句‘遊五湖,走四海’的豪語而言,足證施主是一位武林高人,貧僧奈難置信施主是當真的不懂!”


    這話有道理,並且軟中帶硬,也很夠份量!


    黃衣人冷笑道:“天愚,你最好少和老夫來這一套,相信與否是你和尚的事,與老夫無關,反正老夫說不懂就不懂!”


    這敢情好,沒理說,竟然耍起無賴來了。


    天心監院臉色不禁一變,目注天愚掌教,欲言又止。


    但是,天愚掌教卻淡然一笑,語音平靜地說道:“施主既


    是聽不懂,那麽請恕貧僧放肆言釋,以開施主視聽。”語聲微頓即起,接道:“施主此來,夜半三更是非其‘時’,未經通報,不經山門而入,是非‘行方’,綜此,施主則非‘夜闖’而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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