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乘風既已說明了叫豔豔姑娘出來的用意,按說,她就該立刻拂袖離去,放棄那聘請穆乘風為乃弟教讀的意念才是。


    可是,趙玉倩她連眉毛也未稍皺一下,毫不猶豫地跟著進了三號雅座,自然她顯然是鐵定了心,她存心要看看穆乘風當著她的麵能耍出什麽名堂來。


    另一名夥計走進來,穆乘風點了酒菜,夥計哈腰退出,並隨手放下了布簾兒。


    雅座裏,穆乘風和趙玉倩對麵地靜坐著,空氣有著刹那的沉默!


    倏然,趙玉倩美目一抬,開了口,道:“穆乘風,你這是何苦!”


    穆乘風臉容神色依舊淡淡平靜地道:“何苦的應該是姑娘你自己,我事實上就是這麽個人。”


    趙玉倩眉微揚了揚,淡然一笑道:“你以為你這一著很高明麽?”


    “高明?”穆乘風眨眨星目道:“趙姑娘,你這話的意思是?”


    趙玉倩道:“你不懂?”


    穆乘風搖搖頭道:“是的,姑娘,我不懂!”


    他真不懂麽,當然不是,他是成心裝糊塗,裝不懂!


    趙玉倩黛眉再次微揚,檀口啟動,但是她話尚未出口,外麵適時響起了一聲輕咳,道:“公子爺,酒菜來了。”


    門布簾兒掀處,一名夥計雙手捧著一隻大木盤走了進來。


    夥計擺好酒菜,剛哈腰退了出去,布簾兒突又被掀了起來,是一位年約十八九歲,身著粉紅衣裙的姑娘。


    這姑娘,容貌長得並不算美,但卻很文靜,細皮白肉,模樣很柔,很甜,一雙眼睛水汪汪的,黑白分明,很動人。


    她正是豔豔姑娘。


    豔豔姑娘一隻纖纖玉手掀著門布簾兒,怯生生地站立在雅座門口,兩隻水汪汪的明眸轉動地望了望趙玉倩,含情脈脈地望著穆乘風含笑說道:“公子,是您叫奴家麽?”


    “嗯。”穆乘風微微一點頭,道:“豔豔,你進來吧。”


    豔豔蓮步輕移,體態婀娜地走進了雅座,趙玉倩的身份,那夥計大元在後院裏叫她時就已經告訴了她。


    因此,她進入雅座,首先朝趙玉倩低首一福,說道:“小女子豔豔見過姑娘。”


    趙玉倩落落大方地一抬手,含笑說道:“不敢當,姑娘請坐。”


    豔豔嫣然一笑道:“謝謝姑娘。”


    說著伸出一雙賽雪欺霜的纖纖玉手捧起酒壺替趙玉倩和穆乘風各斟滿了一杯酒,放下酒壺,在二人的橫頭緩緩坐。


    穆乘風抬手端起麵前的酒杯,朝趙玉倩微微一舉,道:“趙姑娘,在下敬你一杯。”


    話落,也不管趙玉倩的反應如何,引杯就唇先幹了一杯。


    趙玉倩雖然是個姑娘家,但她生長武林之家,對於酒,雖不善飲,卻絕非不能飲。


    是以穆乘風酒杯尚未放落,姑娘她已經毫不遲疑地抬手舉杯跟著喝了個滿杯,同時嬌靨甜美嫣然的說了聲:“謝謝。”


    穆乘風淡然一笑,豔豔姑娘忙又伸手執壺替二人斟滿酒杯,穆乘風則又舉杯望著豔豔:“來,我也敬你一杯。”


    豔豔姑娘淡淡一笑,纖纖玉指輕拈起酒杯,嬌聲道:“公子,您敬奴家可不敢當,這一杯還是算奴家敬您的好了。”


    說罷,明眸流波的望著穆乘風舉了舉酒杯,就唇啜了一口。


    穆乘風哈哈一笑,卻是喝了個點酒不剩。


    接著探臂摟豔豔姑娘的柳腰,神態輕狂的說道:“豔豔,來,讓我……”


    話未說完,“嘖”的一聲,已在豔豔姑娘的頰上親了一下,同時摟了個“軟玉溫香抱滿懷”。


    神態輕狂,帶著股流裏流氣的味兒,一付江湖混混,登徒子的樣子。


    趙玉倩看得黛眉不由微微一皺,但是心念電閃間,倏而暗暗地笑了,兩隻美目中同時掠過一種令人難以意會不解的異采,一閃而逝!


    可惜穆乘風沒有留意,否則以穆乘風的睿智,他會立刻明白他是白費了心機!


    穆乘風一隻手摟抱著豔豔姑娘的纖腰,一隻手端起了麵前的酒杯,朝趙玉倩舉了舉道:“趙姑娘,請。”


    趙玉倩玉首輕搖地道:“謝謝,一杯已經甚多,我不能再喝了!”


    穆乘風道:“那就請用菜。”


    趙玉倩搖著玉首道:“我不想吃,我想迴去了。”


    說著,緩緩站起了嬌軀。


    穆乘風倏然一抬眼,放落手裏的酒杯,道:“姑娘生氣了?”


    趙玉倩道:“沒有。”


    穆乘風星目一眨道:“那麽姑娘為何不多坐一會兒……”


    趙玉倩道:“我不想打擾了你的興致,免得讓你說我不知趣,不識相。”


    穆乘風淡然一笑,道:“姑娘今已經明白了我是怎樣的一個人了嗎?”


    趙玉倩點著玉首道:“我明白了,你很有表演的天份。”語聲一頓,笑了笑,接著又道:“我迴去了,明天我再來找你!”


    話落,移步轉身向外走去。


    穆乘風連忙一抬手,道:“姑娘且請留步!”


    趙玉倩停步迴定嬌靨,美目深望著穆乘風問道:“相公還有何指教?”


    穆乘風星目凝望著趙玉倩美麗的嬌靨,問道:“姑娘,我這證明難道還不夠麽?”


    趙玉倩微微一笑,道:“這問題,留待明天我再告訴你好了。”


    伸手一掀門簾,跨步走了出去。


    穆乘風劍眉不由緩緩一皺,鬆開豔豔姑娘柳腰,端起麵前的酒杯,一口喝幹,長身離座站起,道:“豔豔,你迴後院!”


    豔豔姑娘嬌軀跟著站起,明眸眨動地道:“相公不吃酒了麽?”


    “不吃了。”穆乘風搖了搖頭,探手懷內摸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道:“這錠銀子除了酒菜賬外,多下的都給你了。”


    話落,提起蛟皮長袋,掀起門簾,大踏步的向外走去。


    他剛走出雅座,迎麵走過來了賬房先生孟博才,拱著手先道:“十兄弟,我們‘棚主’有請。”


    “哦!”穆乘風腳步一停,問道:“有事麽?”


    孟博才道:“棚主想見十兄弟談談。”


    穆乘風道:“貴棚主現在何處?”


    孟博才道:“正在後院花廳中相候。”


    穆乘風微一沉吟,道:“如此,請帶路。”


    孟博才微一點頭,轉身在前帶路,穆乘風邁步相隨往後院走了進去。


    梁大豪,外號人稱“九環刀”,以一身深厚的功力和掌中一柄九環大刀十八招,氣勢雄渾,火候精湛,有撼山動嶽之威的“破風刀法”成名江湖,也是開封地麵威聲赫赫,無人不知的一條“鐵漢”!


    梁鐵漢,身高七尺,肩闊腰粗,黑麵大須,兩太陽穴高凸,一望即知是內外兼修的武林好手。


    雙目如炬,精光灼灼懾人,相貌威武,氣勢凜凜,不怒而威,確實不愧那“鐵漢”的美號!


    穆乘風跟在“鐵算盤”孟博才身後,剛一跨進花廳,梁大豪已站起他那有如半截鐵塔般的身軀,朝三郎抱拳相迎地宏聲說道:“梁某冒昧奉邀,尚請十兄弟原諒!”


    穆乘風瀟灑地一拱手,淡淡地道:“棚主客氣,在下不敢當!”


    梁大豪一擺手,道:“十兄弟請坐。”


    穆乘風沒有說話,也不客氣地跨身在一張椅子上落了座。


    坐定,星目一凝,望著梁大豪問道:“棚主寵召有何見教?”


    梁大豪豪聲一笑道:“不敢當‘寵召’二字,梁某奉請十兄弟來此是有事要和十兄弟商談。”


    穆乘風沒有開口接話,神情冷漠地望著梁大豪,靜靜地坐著。


    梁大豪語音一頓又起,道:“十兄弟,聽說趙姑娘有意聘請十兄弟為教讀西席,是麽?”


    穆乘風道:“不錯,有這迴事。”


    梁大豪道:“十兄弟答應了沒有?”


    穆乘風道:“沒有。”


    梁大豪虎目微睜,問道:“十兄弟為何不答應?”


    穆乘風道:“在下自知才疏學淺,不配那等職位!”


    梁大豪目光凝注地道:“十兄弟這是真心話,實話?”


    穆乘風劍眉微微一揚,淡淡地道:“棚主不信,那就由棚主了。”語音一落又起,接道:“棚主若無其他見教,在下想告辭了。”


    說罷,便即長身站起來。


    梁大豪連忙一抬手,道:“十兄弟且請坐,梁某還有事情請教呢!”


    穆乘風站著未動,也未坐下。


    梁大豪臉容倏然一肅,目光凝注地問道:“十兄弟對梁某的看法如何?”


    穆乘風神情微微一怔,道:“棚主此間之意是……”


    梁大豪道:“梁某的為人怎樣?”


    穆乘風略一默神,道:“江湖傳說不謬,棚主確實是位當代豪雄,是條鐵漢!”


    梁大豪目光深注地道:“十兄弟這是由衷之言?”


    穆乘風正容道:“句句由衷,字字發自肺腑!”


    梁大豪話題倏然一變,道:“十兄弟,你願意交梁某這個朋友麽?”


    穆乘風星目異采一閃即逝,道:“承蒙棚主看得起,這該是在下的榮寵!”


    梁大豪哈哈一笑道:“十兄弟請別謙虛客套了,如果認為真是‘榮寵’的話,即請改去那‘棚主、在下’的稱唿,若不嫌棄,咱們便以兄弟相稱,咱梁大豪癡長幾歲就托個大,你就叫咱一聲梁大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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