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裴三省頗感意外,口中啊了一聲,問道:“老侄台的義父是誰?”


    穆乘風道:“先義父姓聞,諱天聲……”


    裴三省驚啊道:“東海門聞掌門人?”


    穆乘風不覺含淚點了點頭。


    裴三省驚奇的道:“半年前掌門人賢伉儷遇難,老侄台不在場麽?”


    如果穆乘風在場,他師父是江湖上聞名喪膽的曆神君,天底下還有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東海門一草一木?


    穆乘風道:“那時小侄還沒有拜師,先義父母遇害之時,小侄也身負重傷,幸蒙恩師救援……”


    當下就把自己被綠袍老人所救,醒來之時,已在船上,一直說到恩師把自己送到昆侖、另拜祖半仙為師,簡扼的說了一遍。


    裴三省喜道:“老侄還有這番奇遇,不但蒙神君收列門牆,連從不收俗家弟子的全真教祖道長也破例收錄,真是可喜可賀,隻是老侄怎麽隻在兩位號稱當世奇人的門下,隻學了七個月時間呢?”


    練武的人,通常稱武功為功夫。功夫、就是工夫,要練好功夫,就要工夫深,七月時間,能練到什麽?裴家三省練武數十年,自然深知武功絕不可能速成;但這話他沒說出口,隻是深為穆乘風惋惜,人家要想求一位名師都求不到,你有這好的機緣,兩處一共隻耽了七個月。


    穆乘風道:“兩位恩師都說夠了。”


    裴三省聽他這麽說法,心想這兩位當世奇人也許另有緣故,這就點點頭道:“總而言之,老侄因禍得福,這是莫大的福緣。”


    他隻好這麽說,心裏還是有替這位老侄台暗暗可惜。


    就在此時,隻聽門外有人清脆的叫了聲;“爹!”一條紅影像一陣風般奔了進來,口中還在咭咭格格的說道:“鷹爪門的阮叔叔來了,爹給女兒說一聲,女兒跟他學大小擒拿好不好嘛……”


    話聲未落,人已掠進書房,才看到書房裏還有一位客人!而且還是一位俊美少年,不由得腳下一停。


    那是一個穿梅紅衫子的姑娘家,一張白裏透紅的蘋果臉,兩條又彎又細的柳葉眉,配著一雙靈活的大眼睛,和紅菱般的嘴唇,額前還覆了一排劉海,一頭青絲,梳成兩條烏油油的長辮,分別垂在鼓騰騰的胸前,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生得靈活而清鮮。


    她這一停住,白裏透紅的臉上,驀地飛起兩片紅雲,扭頭急匆匆要待迴身出去。


    裴三省及時叫道:“畹兒,迴來。”


    梅紅衫子姑娘脹紅了臉,嬌急的道:“爹……”


    裴三省莞爾笑道:“這位是穆老侄,不是外人,你快來見過,你該叫他穆大哥。”


    一麵朝穆乘風含笑道:“她就是小女畹蘭,老侄叫她名字就是。”


    裴畹蘭平日裏刁蠻任性,就像一匹沒韁的野馬,今兒個卻雙頰發赧,偷偷的朝穆乘風看了一眼,才羞答答的叫了聲:“穆大哥……”


    這三個字比蚊子叫還輕。


    穆乘風連忙還禮道:“裴大妹子好。”


    裴三省摸著黑須,嗬嗬笑道:“畹兒,這位穆大哥來頭可大著呢,你叫他一聲大哥,真是便宜了你。”


    裴畹蘭眨動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又看了穆乘風一眼,問道:“爹,穆大哥他是那一門派的人呢?”


    裴三省笑道:“他身兼兩家之長,不出十年,武林年輕的一代中,隻怕無人能出其右了。”


    穆乘風被他說得俊臉一紅,忙道:“老叔過獎了,小侄愧不敢當。”


    裴三省嗬嗬大笑道:“老叔還多說了十年,其實放眼天下,年輕的一輩中,還有誰能和老侄台相提並論?”


    裴畹蘭心中暗暗奇怪,爹平日對人很少嘉許,連黃山萬大哥(她大師怕萬九駿曾任武林盟主,子少駿)都隻說尚可,怎麽對這位穆大哥如此推崇呢?心中想著,不覺又偷偷的朝穆乘風看去。


    這一看,姑娘家心頭小鹿不由得跳了起來,這位穆大哥不但英俊瀟灑,而且溫文爾雅,爹說他身兼兩家之長,不知是那兩家?她對穆大哥起了好奇之心,最好跟他問個清穆。


    裴三省忽然哦了一聲道:“畹兒,你說阮叔叔也來了?”


    裴畹蘭道:“是啊,女兒是聽伺候西花廳茶水的茶花說的。”


    裴三省點點頭,說道:“老侄台,鷹爪門的阮傳棟,就是撲天鷹阮伯年的哲嗣,和東海門淵源極深。還有淮揚派高掌門人、六合四傑,都是聞老哥的舊友,他們正好都來了,老侄台也不妨和他們認識認識,江湖上有兩句話,叫做:朋友多一個好一個,冤家少一個好一個,雖然老侄台報雪義父母之仇,不需別人幫忙,但認識幾個人總是好的。”


    穆乘風道:“老叔說得是。”


    裴三省欣然道:“老侄台既然同意,咱們就到西花廳去。”


    說著站起身來。


    裴畹蘭道:“爹,阮叔叔上次來,答應女兒的,他要教女兒大小擒拿手,您老人家給女兒提一句咯!”


    裴三省笑道:“武學一道,在精不在多,你貪得無厭,博而不精,有什麽用?”


    裴畹蘭道:“女兒不管,爹一定要給女兒說。”


    裴三省笑著應道:“好吧!”


    裴畹蘭喜孜孜的道:“爹答應了,那就一定要替女兒說的了。”


    裴三省迴頭笑道:“老朽這一子一女,均是晚年所生,尤其這畹蘭,從小嬌生慣了,老朽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老侄台看了別見笑才好。”


    穆乘風不好置啄,隻好笑了笑,沒有說話。


    裴畹蘭不依道:“爹,你老怎麽當著穆大哥編排起女兒來了?”


    三人步出書房,穆乘風自然讓裴三省走在前麵。畹蘭跟在穆乘風身後,偏頭問道:“穆大哥,你有兩個師父嗎?”


    穆乘風點點頭。


    裴畹蘭又問道:“你兩個師父是誰呢?”


    穆乘風道:“二位家師,一個人稱厲神君,一個人稱祖半仙。”


    “厲神君?祖半仙?”


    裴畹蘭聽得好生奇怪,叫道:“爹,女兒怎麽會沒有聽人說過呢?”


    裴三省叱道:“女孩兒家不許胡說,這兩位神仙,輩分甚尊,連為父都要尊稱他們一聲老前輩,你不許對人亂說。”


    一麵迴頭朝穆乘風叮囑道:“老侄台,你要替聞老哥報仇,最好在人前說是東海門下,不可提及二位老前輩。”


    穆乘風心頭一凜,點頭道:“小侄自當謹記。”


    “東海門?”裴畹蘭奇道:“林大哥怎麽又是東海門下了呢?”


    裴三省道:“穆賢侄是聞老哥的義子,當然是東海門下了。”


    他們穿行長廊,來至西花廳,隻聽有人洪笑道:“對,對,非推裴老哥不可,誰叫他是咱們三省的龍頭?”


    這話說的是六合門的全遵義。


    接著隻聽一個低沉的聲音笑道:“哈哈,這就是了,兄弟這個提議,大家如果同意,那就要大家多多支持。”


    裴三省忖道:“不知大家在討論什麽?啊,徽幫的盧老大也來了。”急步走了進去。


    總管陸公車忙道:“敝上來了。”


    花廳上坐著的六七個人一齊站了起來。


    徽幫老大盧壽同和鷹爪門阮傳棟兩人剛到不久,供著手同聲道:“恭喜壽翁。”


    裴三省連連還禮,口中說著“不敢”,接著道:“兄弟聽說阮見來了,盧老大是什麽時候到的?兄弟失迎了。”


    盧壽同笑道:“兄弟和阮兄差不多是同時到。”


    裴三省道:“老侄台,老叔給你引見幾位大江南北的知名人物……”


    他指著中等身材,頭戴瓜皮帽,身穿表緞夾袍,年約六旬,瘦狹臉上皺紋甚深,對人笑臉相迎的是徽幫老大盧壽同。


    第二個身穿上市長袍,冬瓜臉的老者,看去像個土財主的是淮揚派掌門人高連升。


    第三個不過四十出頭,清瘦精幹的是鷹爪門撲天鷹際伯年的長子阮傳棟。


    穆乘風因他是義母的兄弟,小時候也見過幾次,麵貌也和義母有幾分相似,還依稀認得出來。再就是在巢縣酒樓上見過的六合四傑。


    接著裴三省又朝穆乘風一指,說道:“諸位兄弟,這位老侄台是東海門聞老哥的義子穆乘風穆公子……”


    總管陸公車聽得暗暗奇怪,忖道:“穆公子剛來的時候。堡主把他奉若上賓,分明是個大有來曆的人,才把他特延入書房裏去。如今堡主卻向人說他是東海聞天聲的義子,聞天聲不過是東海鏢局的總縹頭,東海門在江湖上,隻是一個小門派而已,何用值得堡主如此隆重接待?


    這大概是堡主和穆公子在書房中一席長談之後,才對人如此宣稱的了,看來這穆公子身份並不簡單。想到這裏。目光忍不住又朝穆乘風投去。


    他身為裴家堡總管,自然見多識廣,見人不少,像穆乘風這樣翩翩少年,豐神朗極,站在大家中間,簡直是鶴立雞群,憑東海門的聞天聲,怎麽也調教不出這樣的人才?心不禁暗暗狐疑不止!


    穆乘風和大家一一抱拳見禮,自有一番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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