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乘風搖搖頭道:“沒有。”


    林仲達站起身道:“師弟,你把揭下來的麵具給我,咱們走!”


    穆乘風把麵具遞了過去,問道:“二師兄要去那裏?”


    林仲達道:“春桃既然有人假冒、臉上戴了麵具,大嫂可能也不是真的大嫂了,我們自然找大嫂去,不論她是真是假,最好出其不意,先製住她,師弟有把握嗎?”


    穆乘風點點頭:“小弟可以試試,要一招把她擒下,隻怕沒有把握,不過小弟絕不會讓她逃跑,這是有把握的。”


    “如此就好!”


    林仲達把麵具揣入懷中,接著微一攢眉道:“我想不論她是不是大嫂,現在隻怕已經不在了。”


    穆乘風道:“她不會這麽快就得到消息的。”


    林仲達道:“她如果在春桃身後而來,躲在暗處,看到我們擒住了春桃就會逃走了。”


    穆乘風道:“這有可能!”


    林仲達道:“快走!”


    兩人出了書房,立即縱身躍起,輕蹬巧縱,一路提氣而行,到了內宅,輕輕飄身落地,從迴廓走到少夫人房門口,林仲達朝師弟打了個手式,也沒出聲。一腳闖了進去。


    房中,圓桌上依然點著銀虹,結了累累燈蕊。


    一張牙床上,羅帳未下,錦被折疊整齊,卻沒見到少夫人的影兒,她既不是少夫人,行跡已露,自是及早離去好!


    林仲達一個箭步,掠出房去,在少夫人住的這幢房屋幾間房中都找遍了,依然不見大嫂的人影,這就說道:“她果然跑了,咱們迴去吧!”


    兩人退出內宅,穆乘風站住身子,拱拱手道:“二師兄,潛伏賊黨,一逃一死,目前大概已可無事,小弟先告辭了。”


    林仲達點點頭道:“好吧,師弟早去早迴,等你迴來了再作計議。”


    穆乘風應了聲“是”,就長身掠起,飛越圍牆,出了林大洋綢布莊後院,一路飛掠,趕迴小廟,已快近三更。


    他越牆而入,飄落階前,鼻中隱隱聞到一縷淡淡的幽香,非蘭非麝,但絕不是花香!


    這種香氣,他記憶猶新,那是昨晚,他被春桃點了穴道,躺在少夫人的床人,從枕頭上聞到那股沁人心脾的甜香,差相仿佛!


    這下使得穆乘風驀地一怔,腳下迅速後退了一步,目光一凝,定睛看去,隻見石階西首,背著身子,臻首微俯,側身坐著一個穿玄色衣裙的女子,你能看到的隻是她的一頭披肩秀發,身黑如雲,和在裁剪得恰到好處的衣衫,裹著一個曲線玲瓏的胭體。


    隻要看她背形,這女子可以保證絕不會是醜八怪。


    深夜,荒廟,何來這麽一個天仙化人的女子?


    “姑娘……”


    穆乘風剛說出兩個字,那玄衣女子已經緩緩的轉過身來,嫣然一笑道:“穆公子剛迴來麽,賤妾已經等了你好一會了呢?”


    她這一轉身來,星月朦朧,但穆乘風目能夜視,這玄衣女子柳眉含黛,眼波欲流,紅菱似嘴角微微上翹,露出盈盈淺笑,不但嬌、而且美,簡直既美又媚!


    簡直瑤台月下逢,穆乘風看清她的麵貌,不由得又是一怔,腳下也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口中驚異的道:“會是你!”


    她,就是昨晚假冒了二師兄的大嫂子的女子!


    玄衣女子雙手攏攏後肩長發。輕盈的站了起來,含笑道:“穆公子想不到吧?”


    這一瞬間,穆乘風已經定下神來,冷然道:“你來作甚?”


    玄衣女子眨著一雙亮晶晶的秋波,嗤的輕笑了聲,才櫻唇輕啟,嬌聲道:“賤妾剛才不是說過了,賤妾是在這裏等你呀!”


    穆乘風道:“姑娘等我有什麽事嗎?”


    “瞧你!”玄衣女子瞟了他一眼,披披嘴道:“穆公子好像對賤妾敵意很深,賤妾來找你,你是主,賤妾是客,這樣冷冰冰的、硬繃繃的口氣,是待客之道嗎?”


    穆乘風道:“姑娘並不是穆某請你來的。”


    玄衣女子輕笑一聲,抿抿嘴道:“那就是不速之客了,但不論你請不請,賤妾總是你的客人咯。你先把敵意收起來好不好?”


    穆乘風藝高人膽大,不覺瀟灑一笑道:“好吧,姑娘來找在下,不知有何見教?”


    “這還差不多!”


    穆乘風同“哦”了一聲。


    玄衣女子偏著頭,幽幽的道:“你怎麽不請我坐呢?”


    穆乘風迴顧了石階一眼,笑道:“姑娘請坐。”


    玄衣女子果然輕輕撩起長裙,俯身吹吹灰塵,在階上坐下,一麵仰起臉嬌笑道:“主人也請坐呀!”


    穆乘風對她敵意已去,也就瀟灑的在階上坐下,隻是和她保持了三尺光景的距離。


    玄衣女側過身來,說道:“穆公子已經知道賤妾不是你二師兄的大嫂了,那麽你知道賤妾是什麽人嗎?”


    穆乘風道:“在下不知道。”


    玄衣女子又道:“你怎麽不問問賤妾呢?”


    穆乘風笑了笑道:“姑娘肯說麽?”


    玄衣女子幽幽的道:“你問我,我自然會說的了。”


    穆乘風笑道:“姑娘隨便說一個名字,在下也不知道。”


    玄衣女子道:“穆公子認為賤妾絕不會對你說真話?那我今晚何用來找你呢?”


    穆乘風看她似乎生了氣,不覺拱拱手道:“在下失言,姑娘請勿介意。”


    玄衣女子看了他一眼,才道:“穆公子那是相信賤妾說的不是假話了。”


    穆乘風道:“姑娘很重視在下的相信麽?”


    玄衣女子舉手掠掠被夜風吹拂的長發,含笑道:“人無信不立,賤妾當然很重視自己說出來的話了,賤妾記得古人說過,可與言、不言、失人,不可與言、與言、失言,賤妾不會對一個不相幹的人多說廢話,所以穆公子可以放心,賤妾對你說的自然全是真話了。”


    穆乘風心中覺得奇怪,她何以一再強調對自己說的是真話呢?一麵含笑道:“在下相信,在下現在可以請問姑娘芳名了吧?”


    玄衣女子忽然嬌臉泛紅,眨眨眼睛,說道:“我叫梁慧君……”


    她這句話聲音說得輕輕,顯然不是捏造的假名了。


    “原來是梁姑娘。”


    穆乘風望著她道:“在下想請教姑娘幾件事,不知梁姑娘肯不肯見告?”


    梁慧君道:“那要看穆公子問的事,賤妾知不知道?能不能說?穆公子不妨說出來給賤妾聽聽。”


    “梁姑娘果然爽快。”


    穆乘風道:“不過梁姑娘能說就說,不能說的,在下絕不勉強。”


    梁慧君站起臻首道:“你隻管問好了。”


    穆乘風道:“好,在下相信姑娘假扮二師兄大嫂和春桃,決不會是私人的行動,不知你肯不肯告訴在下,你們是一個什麽組織?”


    “賤妾知道你會有此一問。”


    梁慧君明眸微抬,幽幽的道:“賤妾如果說不知道,那是欺騙穆公子了,但賤妾如果說出來了,就難逃一死,賤妾還不想死,穆公子會原諒賤妾嗎?”


    她睜大一雙美眸,望著穆乘風,說來極為委婉。


    穆乘風相信,因為怕泄露機密,已經有幾個人先後被殺以滅口,或服毒自戕了,這就點點頭:“姑娘那就不用說了,隻是在下還有一個問題,希望姑娘能告訴在下,如果姑娘不肯說的話,能不能以點個頭,或搖搖頭作答覆,在下會十分感激姑娘的。”


    梁慧君美目凝注,輕輕歎了口氣道:“好,你請問吧!”


    穆玉神道:“我義父、義母清明那天在北固山遇害,是不是江南分令下的毒手?”


    梁慧君聽得身軀一顫,嬌豔如花的臉上也變了顏色,顫聲道:“你怎麽知道‘江南分令’的?”


    穆乘風目中神光逼視,說道:“姑娘請先答我所問。”


    梁慧君不覺輕輕的點了下頭。


    穆乘風突然一把爪住梁慧君的手,說道:“你也是江南分令的人,快說江南分令在那裏?”


    梁慧君任由他緊爪著手,委曲的道:“穆公子,我不否認我是江南分令的人,但你也不用如此激動,聞總鏢頭夫婦不是我殺害的……”


    “我知道不是你殺害的。”


    穆乘風放開她的手,切齒道:“如果是你殺害的,在下早就對你下手了,你可不可以告訴在下,江南分令設在那裏?”


    梁慧君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穆乘風道:“在下如果知道,還會問姑娘麽?”


    梁慧君幽幽的道:“就在林大祥布店裏。”


    她不待穆乘風追問,目光一抬,接著道:“自從穆公子來了之後,分令使者手下幾乎全已給你挑了,今晚使者一死,剩下的已經隻有賤妾一個人了,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賤妾自然非走不可……”


    他眨眨眼睛,望著穆乘風,臉上忽然飛起兩朵紅雲,緩緩垂下頭去,赫然道:“昨晚……賤妾……是奉命……我們……雖然沒有……”


    她說得斷斷續續,極為礙口。穆乘風聽她提起昨晚的事,俊臉也不禁紅了。


    隻聽梁慧君續道:“賤妾並不是一個低賤的人,隻是……隻是身入分令,就不能自主,上麵要你怎麽做,是不能違抗的……但賤妾自從見到公子,心裏不知怎的一直有著公子的影子,今晚也一直替公子耽心……使者死了,賤妾也非走不可,但為你楚公子,賤妾才找來此地,隻想告訴你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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