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乘風、一凡起身辭出。


    當天晚上,穆乘風遵照師父的吩咐,不敢再練“太素陰功”,隻是在木榻上靜靜的坐著,快到子時,灰衣老道果然飄然走了進來。


    穆乘風慌忙跨下木榻,口中叫了聲;“師父。”


    灰衣老道一擺手道:“你坐著莫動,為師要封住你手三陰,足三陰六處穴道,明天方可練為師的‘三陽神功’。”


    穆乘風依言坐好,灰衣老道手指連彈,一連封閉了他六處經穴。


    穆乘風坐著的人,身軀陡然一震,就往後倒臥下去。


    穆乘風雖倒下,心頭卻十分清楚,隻聽師父的聲音在耳邊說道:“徒兒,閉上眼睛,更不可運氣,為師要助長你體內陽氣……”


    話聲入耳,但覺師父一手按在自己百會穴上,一股炙熱的氣流,滾滾輸入體內,循著督脈,像潮水一般,由大江湧向各處支流。


    這股熱流就像燒開了的水一樣,愈來愈熱,滾得發燙,穆乘風一個人像被投放了洪爐,五內如焚,熱到無法形容,每一根血管都脹滿得快要爆炸了,他張口要想叫,也發不出聲音來。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又隱約感到有一雙像燒紅的烙鐵般的手掌,在自己身上不住移動,每逢一處穴道,都要停留上好一會,這一停留,穆乘風就感到皮肉都要被烤焦了,熱氣直逼骨骼,炙得連骨頭都快要焦了,但唯一的好處,經手掌按摩過的地方,血管快要脹裂之感,隨著手掌的移動,逐漸消失了。這樣又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不覺沉沉睡去。


    當他被人拍著肩膀,驚醒過來,發覺身子已經不是躺在榻上,他急忙睜開眼睛,但覺四周還是黑沉沉的,晚風吹到身上,微有涼意,原來自己坐在一處山頂之上,邊上有人扶著自己,那就是灰衣老道——師父。


    穆乘風慌忙叫了聲。“師父。”正待站起。


    灰衣老道點頭道:“你醒過來了,快盤膝坐好,天快亮了,為師練的是‘純陽玄功’,必須每天日出,麵向東方,吸氣練功,現在快到日出的時光,你要依著為師的口訣,做吐納功夫。”


    穆乘風依言麵身正東,盤膝坐好,灰衣老道嘴皮微動,一縷“傳音入密”的聲音,在穆乘風耳邊響起,教他如何吸氣,如何導引歸竅,每一句口訣,都解釋得十分詳細。


    東海頭漸漸湧起一輪紅日,穆乘風依照師父的口訣,緩緩吸氣,吸到第三口,似有一縷比計還細的熱氣,直貫丹田,刹那之間,隻覺全身一陣熾熱,心知昨晚師父已在自己體內,貫輸了陽氣,此時再一吸入陽氣,就把體內的陽氣一齊引發了。


    這和當日跟隨綠袍師父練習“太素陰功”差相仿佛,隻是當日運行真氣,走的純是陰經,如今手足三陰經脈,已被師父封住,引導陽氣走的純是陽經而已。


    他從小練的入門功夫,原是灰衣老道送給他的那冊基本功夫、因此這時練起“純陽玄功”來並不覺得吃力,隻是照著師父口訣,澄心靜慮的做去。


    好在有師父在旁指點,很快就做對了,隻是手足三陰經脈被封,運起氣來,總是有些困難;但這種困難,必須自己慢慢的去克服,要有相當的時間,才能習慣。


    這一天,穆乘風一直練到正午,灰衣老道才叫他停止,一麵含笑道:“為師先前還已為你練成厲神君的‘太素陰功’,再練為師的‘純陽玄功’,一陰一陽,正好背道而馳,練習起來,不大容易,沒想到你悟性極高,居然一練就會,好了,現在咱們可以迴去了,明天清晨再來練習,每天下午你可和一凡到山上多去走走,不宜練功。”


    穆乘風問道:“師父,下午為什麽不宜練功呢?”


    灰衣老道藹然笑道:“你從前練的是太素陰功,為師雖然封住了你幾處陰脈,但你初練純陽玄功,尚未熟練,下午陰氣較重,所以不宜練習了。”


    師徒兩人迴轉青牛宮,午飯之後,一凡悄聲問道:“師弟,師父今天傳你功夫了?”


    穆乘風道:“是的,師兄,你初練純陽玄功的時候,下午也沒事可做麽?”


    一凡道:“我還沒練過純陽玄功,現在練的還是基本功夫。”


    穆乘風問了他練功的情形,原來隻是師父當日送給自己那本小冊子上的練氣基本功夫,心中尋思:“對了,一凡師兄r是比自己先入師門而已,其實他年紀小,練的自然隻是基本功夫了。”


    一凡低笑道:“我如果練了純陽玄功,昨天就不會輸你了。”


    穆乘風道:“小師兄,師父交代每天下午都要你和我一起去山上走走。”


    一凡笑嘻嘻的道:“我知道了,師父就是要你和我比賽腳程了。”


    穆乘風奇道:“比賽腳程?”


    “是啊!”一凡笑道:“凡是投到師父門下的人,每天下午都要到山下去跑,我就跑了一年多。”


    穆乘風道:“你和誰比賽腳程呢?”


    一凡道:“師兄呀,這觀裏的道人,個個都有一身本領,輕功很高,那時是一塵師兄,領著我去跑的,先前走的還是山路,後來盡走那些斷岩危崖,縱躍如飛,他說他是從小就跑慣了,閉著眼睛都可以跑,我不相信,就用手帕縛住他的眼睛,他果然一樣縱躍如飛,跑得很快。”


    穆乘風道:“這裏的道士,都會武功,都是師父教的?”


    一凡道:“我們是全真派,自然都會武了,不過不是師父教的,是觀裏的一位傳功師父教的,聽說他是師父的同門師弟,我也不是師父教的,是跟著大家練的。”


    兩人邊說邊走,出了牛青宮。


    一凡道:“師弟,我們就開始了。”


    說完,快步朝山徑上走去。


    穆乘風心想:“比賽腳程,我未必會輸給你。”跟著他身後快步追了上去。


    這一展開腳程,立時感覺不對,那是因為自己身上陰脈被師父封閉了,行動大是不便,連從前的力氣,一點也使不出來,走了沒有多遠,就累得氣喘如牛,汗流夾背,這才知道師父要自己和一凡跑山,乃是要自己養成習慣,封閉了陰脈,一切行動要和沒有被封閉一樣。


    一凡停下步來,迴頭笑道:“師弟,你沒跑過山路,我知道你跑不過我的。”


    穆乘風是個好強的人,也沒說穿自己被封閉了陰脈,隻是勉強笑道:“你是師兄,已經跑了一年多,自然比我快了。”


    從此每天天色黎明,就跟師父到山頂去練功,下午就和一凡在山上跑,經過一個月下來,他內功逐漸精進,縱然被封閉了陰脈,行動也漸漸習慣了。


    一個月時間,很快過去,這天午餐之後,灰衣老道把他叫到靜室之中,取出兩頁劍譜,含笑道:“從今天起,你不用再去跑山了,這是本門‘全真劍法’總訣,也是本門劍法的根本關鍵,劍法隻有三十六招,但其中變化繁複,已包括全在內,必須背熟了才能練劍,你務必背得滾瓜爛熟。明日午後再來,為師傳你劍法。”


    穆乘風雙手接過,口中應了聲“是”,就退了出來,迴到房中,才低頭看去,隻見上麵寫著:“全真劍法總訣”,一路看去,兩張紙上,寫得密密麻麻,足有三四千字,中間還有許多細字注解,和朱筆圈點。


    穆乘風自幼讀過經史子集,但看這篇劍法總決,卻文字深奧難澀,縱有注解,但其中道理,還是無法領悟。


    當下也不去管它,不求甚解,從頭到尾,連同細字注解,都默默背誦,他人本聰明,背誦了一遍又一遍的,一直念到黃昏時候,已可背得一字不差。


    晚餐之後,又接著背誦了幾遍,直到自己認為已經滾瓜爛熟,才收起劍訣。


    第二天午後,穆乘風拿著劍訣,來至靜室。


    灰衣老道含笑問道:“徒兒,你可曾把劍訣背熟了?”


    穆乘風雙手遞上劍訣,說道:“弟子已經背熟了。”


    灰衣老道點點頭道:“好,你背給為師聽聽?”


    穆乘風從頭到尾背了一遍。


    灰衣老道看他確已全部背熟,說道:“這一個月之中,你一麵練劍,一麵要背誦口訣,務使所學劍招,和口訣互相對照,朝夕再念上幾遍,這樣才能終身不會忘記。”


    穆乘風又應了聲“是”。


    灰衣老道取出一把竹劍,說道:“你隨我到院子裏去。”舉步走出院子。


    穆乘風跟著師父走出。


    灰衣老道手舉竹劍,先傳了他三招劍法,一麵又把每一招的變化,—一給穆乘風詳細剖析。


    穆乘風跟綠袍師父練過十三招劍法,對用劍一道,本已有了良好基礎,自然並不覺得困難。


    隻是這三十六招劍法之中,每一招除了劍法,左手還暗藏了指法和擒拿手法,忽指忽掌,隨著劍法的變化而變化,因此名雖三十六招劍法,事實上,還包含了三十六招指掌手法。


    好在穆乘風從前跟師娘練過鷹爪門的功夫,左右兩手同時並練,方法雖異,卻變成替穆乘風先打了底子一般。


    灰衣老道規定他一天練三招劍法,十二天時光,已把一套《全真劍法》,完全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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