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從腰際易容革囊中,取出三對色分黑白,形如龍眼的果實。


    三女都詫問道:“這是什麽果子?顏色好奇怪?”


    穆乘風道:“此物叫做‘陰陽果’,雙實並生,各具妙用,舉世上的迷藥,再沒有比它更神奇的了。”


    於是,便將自己在萬毒穀巧遇毒神的經過,以及‘陰陽果’的神效和使用方法,詳細告訴了三女。


    袁傾城大喜道:“這些寶貝,任那老婆子是三頭六臂也逃不了啦!”


    穆乘風道:“不過,使用時要特別謹慎,因為這東西的顏色比較刺眼,最好跟其他同樣黑色的食物混在一起,才不致引起她的疑心。”


    蓮翹道:“這容易,我有一罐黑棗蜜餞,把這‘陰陽果’沾些糖,混在這蜜餞裏,一定看不出來。”


    袁傾城笑道:“咱們自己也得當心,別真的蜜餞給她吃了,自己倒吃了假的。”


    三女笑了一陣,恨不得立刻就迴上房,以便依計安排準備。


    穆乘風道:“伯母不能沒有人守護,你們暫時別忙離開,且讓我先往前堡探探吳老夫子的口氣,由他出麵邀約老婆子來上房見麵,比你們去請她更合情理一些。”


    蓮翹道:“你的傷不礙事了麽?”


    穆乘風道:“已經全好了,所以我要去前堡走動一下,以避昨夜之嫌。”


    袁傾城叮囑道:“你可別把咱們的計劃告訴吳老夫子,人的年紀越大,膽量就越小,這件事不能讓他知道。”,穆乘風點頭答應,卻向袁素問暗暗遞了個眼色,袁素問會意,藉口去潭邊取水,先行離了茅屋,穆乘風故意多留片刻,才隨後而出。


    兩人在屋後水潭邊碰麵,袁素問低問道:“有什麽事嗎?”


    穆乘風取出昨夜吳俊人送來的那瓶藥丸,肅然道:“姑娘常居堡中,請你仔細看看這些藥丸,可認得是什麽東西?”


    袁素問接過藥瓶,傾出少許,略一審視,便失驚問道:“這是流雲堡的治傷聖藥‘續命丹’。剛阿翹就喂你服過三粒,你身上既有這種東西,受傷的時候怎不及時服用呢?”


    穆乘風道:“你能確定它真是‘續命丹’麽?”


    袁素問毫不遲疑道:“當然能夠,‘續命丹以關東人參和雪山木精草為主藥,其味甜中帶酸澀,一堂就知道。”


    穆乘風依言將一粒藥丸咬破表皮,用舌關隻嚐了一下,果然酸甜中微有些澀味。


    他怔怔片刻,不禁喃喃自語道:“這就奇怪了,他這樣做,究竟為了什麽?”


    袁素問詫問道:“你在說誰奇怪了?是誰送給你這瓶藥?”


    穆乘風連忙支吾道:“沒有什麽,我隻是忽然想到一件別的事情……謝謝姑娘代為辨別藥丸,再見了。”匆匆收妥藥瓶。拱手告辭而去。


    留下袁素問呆立潭邊如墜五裏霧中……


    吳俊好像料定穆乘風會來,早已泡好了兩杯熱茶,坐在房裏翹首而待了。


    一名新撥來的小廝,垂首站在門口,一見穆乘風便躬身施禮道:“穆少俠早,老夫子正等著您啦!”


    穆乘風微愕,接著挑眉笑道:“吳老夫子不愧知人善用,畢竟口齒伶俐的要比裝啞巴的會招待客人。”


    吳俊大笑而起,親自迎了出來,拱手道:“老弟台,恭賀康複快請屋裏坐。”


    人屋坐定,又親手捧過香茗,含笑說道:“本當備酒為賀,但空腹飲酒,對內傷卻是大忌,老朽隻好以茶代酒,諸多簡慢了。”


    穆乘風微微一笑,卻不伸手去接,搖頭道:“多謝盛情,請放在桌子上吧,在下這雙手還想留著下棋用呢!”


    吳俊哈哈笑道:“老弟真是風趣得很,區區一局棋的勝負何須耿耿於懷。”


    穆乘風道:“這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兩人相與大笑,倒像是多年好友,把晤言歡,其實彼此針鋒相對,各懷鬼胎,誰也不肯輸口。


    笑夠多時,吳俊才換了一臉關切之色,低聲問道:“內傷可曾痊愈了?那瓶藥丸還有效嗎?”


    穆乘風取出藥瓶,輕輕放在桌上,正色道:“在下特來送迴聖藥,瓶中藥丸顆粒未少,請老夫子過目。”


    吳俊訝道:“這藥是敝堡堡主親自煉製的,難道老弟台也疑心這有毒?”


    穆乘風道:“藥丸雖然無毒,但前車之鑒,不可不防,在下苦心甚久,實在不明白老夫子何以如此厚待?逾份之情不敢生受,隻好辜負老夫子的美意了。”


    吳俊搖頭歎道:“這就是老弟太多心了,彼此誼屬一家人,老朽如有惡意,昨夜在花棚中盡可聲張,豈會先友後仇,於此畫蛇添足的勾當。”


    穆乘風道:“在下也正情欲請教,何以日間滲毒於棋盒,晚間卻承助於花棚?先仇後友,其故安在?”


    吳俊笑道:“日間的事,老朽被情勢所迫,為了取迴證物,隻好行險冒犯,其實,老朽縱有天大的膽量,又怎敢加害少主。”


    穆乘風一愕,道:“什麽,‘少主’?”


    吳俊道:“令師貴為付,方某則為屬下,老弟台豈非方某的少主?”


    穆乘風沉聲道:“你弄錯了,在下的師父早已去世,決不是複仇會主。”


    吳俊含笑道:“老弟台盡管不承認,事實令師並未去世,卻是千真萬確的,這誤會將來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的一天,到那時候,你就會相信了。”


    穆乘風怒目道:“你們為什麽要一口咬定複仇會主是我師父?你們究竟和我師父有什麽深仇大恨?連他老人家死後也不肯放過?一定要毀了他老人家畢生英名才甘心?”


    吳俊慌忙站起身來,俯首道:“老朽怎敢誣蔑會主,老配隻是據實直言,耿耿此心,可表天日。”那神情,竟是誠惶誠恐,毫無半點虛偽造作。


    穆乘風雖然憤怒,見此情景,卻也發作不得,心想:吳俊充其量不過是仇會中一名屬下,未必知道會主的秘密,何況那複仇會主的音容狀貌,無一逼真,連自己和駱伯倫都尋不出破綻,其他的人就更不用說了。


    想到這裏,倒覺得吳俊如此愚忠,未免可憐可笑,便輕哼一聲,沒有再開口。


    吳俊見他默然無語,忙以虔誠的說道:“自從少主蒞堡,老朽便接獲會主密令,無時無刻不在護衛少主的安全,會主迭遭巨變,二次出山,立意要為咱們這些被欺淩歧視的同道出一口氣,其間有許多隱衷和顧忌,難怪少主無法體諒,但師徒畢竟是師徒,一家人有話總好商量,俗語說:打架不離親兄弟,上陣還須父子兵。少主是聰明人,想必明白這個道理……”


    穆乘風揮手道:“好了!好了!咱們不談這件事,我隻是問你,太平山莊那個獨臂老婆子究竟是何來曆?你可知道麽?”


    吳俊搖頭道:“老朽隻知道她姓廖,是少莊主的義母,其餘的就不太詳細。”


    穆乘風道:“此人武功詭異難測,臉上又始終戴著一副神秘的麵紗,你不覺得奇怪嗎?”


    吳俊微笑道:“名門世家,誰不供養著幾個武林高人,這也是很平常的事。”


    穆乘風道:“她能受太平山莊供養,自然不是無名之輩,可是,卻沒有聽說過武林中有位姓廖的獨臂老婆子之份名號?”


    吳俊沉吟片刻,含笑反問道:“原來少主昨夜前往西院,就是想探查那老婆子的來曆?”


    穆乘風道:“不!我是另有緣故”


    吳俊神秘地笑道:“少主的‘緣故’,不說老朽也能猜到……”接著,又壓低了嗓音,輕聲說道:“這件事,盡可放一百個心,無論為公為私,老朽都不會讓太平山莊和流雲堡結親家,隻要少主喜歡,老朽可以拍胸作保,蓮翹那妞兒遲早是你的人。”說到這裏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穆乘風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佯問道:“你既然無意促成婚事,為什麽卻將太平山莊的人留在堡中?”


    吳俊得意地揚了揚眉頭,低聲道:“少主,這是老朽‘一石三鳥’的妙計,試想易君俠平生隻此一女,愛如掌上明珠,豈肯應允下嫁龐文彬那紈挎子弟,婚事十九是不會成功的,但老朽卻極力挽留太平山莊坐待複音,一則可以籠絡龐家,二則便於居中挑拔,等到易君俠迴來,讓他們當麵扯破臉皮,二虎相爭,必有一傷,那時,川陝一帶便是咱們複仇會的天下。”


    穆乘風聽得心驚不已,忙道:“萬一易堡主竟答應了這件婚事呢?”


    吳俊大笑道:“那絕對不可能,別說老朽會從旁進言,單憑少主和蓮翹這份情意,哪個妞兒不愛俏?她會舍得拋下少主,去嫁那個癲哈膜龐文彬麽?不過老朽卻要奉勸少主一件事,在易君俠返堡之前,最好別和太平山莊的人見麵,更不可再去西院窺探,以免他們發現有這位情敵住在堡中,預先作了準備。”正說著,門外小廝高聲通報道:“太平山少莊主和呂師爺特來拜會總管。”


    吳俊立即站起身來,催促道:“不主別跟他們照麵,快請迴避一下。”


    穆乘風冷哂道:“為什麽?難道我就不是流雲堡主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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