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道:“是的,附近村民都這麽說,但自從那牧童中毒死後,就沒人再敢走近這蘆葦,也沒有看見陌生人在附近出現。”


    孫天民點點頭,道:“好!你們守在這兒,不可靠近,如有異動,立即出聲唿叫。”


    說著,翻腕撤下了肩後七鋼鞭。


    那條鞭烏黑發亮,仍是精鋼打造,每節各長四寸,連把手共三尺一寸,重量卻達六十餘斤,不但沉重,而且不畏寶刀利刃,端的是件猛威霸道的罕見兵器。


    兩名弟子也同時撤出長劍,向後路退,躬身道:“二爺請多多仔仔!”


    孫天民輕哂道:“區區毒物,還唬不住孫某人。”


    腳隨聲落,一頓腳,魁梧的身軀已破空而起。


    別看他身形高大,輕身之術十分精純,隻見他袍解飄拂,宛如禦空而行,竟大步踏著蘆葦,灑然向前走去。


    蘆葦盡頭是一片泥淖,那怪船距離泥淖還有七八丈遠。


    孫天民提足一口真氣,淩空跨步,七八丈距離一掠而過,節節鞭向下一探,“卟”地插進船舷中,一式“順風扯旗”,整個身子已斜掛在鞭身上。


    兩名弟子遠遠望見,不由自主都發出一聲輕聲喝采!


    孫天民目光疾掃,但見艙門半闔,裏麵悄悄的沒有半點聲息,可是艙麵上卻洗劇得十分潔淨,水漬猶未全幹,分明不久以膠還有人在船上衝洗工作。


    孫天民心念轉動,大感困惑,也激發了強烈的好奇好、探手人懷,掏出一塊碎銀,輕輕二握,立成粉未,然後把銀粉灑在船板上。


    銀粉色澤不變,證實船上無毒,“活靈官”這才小心翼翼飄落船麵,用鋼鞭撥開了艙門,俯身向裏探望。


    船艙內又分為兩層,各有木梯相通,上麵一層好像是吃飯和息休的地主,有一張木桌,兩張長凳,桌上還有一隻茶壺下麵底層則可能是臥室,黑沉沉看不清裏麵有些什麽陳設。


    這條船上分明是有人居住的,而且,那居住的人才離去不久,可能仍在附近。


    孫天民濃眉微皺,低頭跨進艙內。


    船艙狹窄,別無窗孔,是以顯得頗為悶熱,桌上茶水猶有餘溫,空氣中充斥著一般黴臭味,那好像一個從不洗腳的人,突然在你麵前抖開臭襪子。


    孫天民遊目環視一匝,看不出什麽異樣,鋼鞭橫護胸前,又跨進底艙。


    下麵一片漆黑,伸手難辨五指,黴臭味更重,其中還夾著陣陣腐木氣息,令人有置身地窖墓穴的感覺。


    孫天民一揚左臂,晃然了火摺子,火光閃現,不禁駭然倒抽一口冷氣。


    敢情這底艙中,竟滿載著一艙棺木,足有十三四口之多,是嶄新的桐棺,也有陳舊的槨櫬,有的髹漆半新,似是寄厝後尚未案葬,有的卻帶著泥土,分明剛由墳墓中挖掘出來。


    總之,這十餘口新舊不一的棺材,分成兩列,整整齊齊排主底艙內,每一具棺頭,各釘著一塊木牌,上麵標明死者姓名,寫著:


    “翻天手”沈墊


    “銅頭夜叉”劉誌海


    “百丈翁”侯天行


    “五毒秀才”顏昆陽


    “玉麵虎”蔣滔


    “斷魂砂”高公達


    “鬧海惡龍”閻風山


    “花蝴蝶”柳子楊


    “獨腳鬼王”褚一飛


    這些人,有嗜殺的惡徒,有好色的飲賊,有逞強鬥狠的兇煞,也有殺人越貨的巨寇,在黑道上,都是臭名遠播的人物。


    可是,這般窮兇極惡之輩,平時行蹤飄忽不定,怎麽會突然一齊死了,而且棺木都集中在這艘怪船之上。


    孫天民不禁大感驚疑,曲指叩了叩那具標明“獨腳鬼王”褚一飛的嶄新漆棺,其聲“篤篤”,不像是空棺。


    他疑心頓起,將火折子插在艙壁上,鋼鞭橫銜中,雙手扣莊棺蓋,便待開棺查看。


    正在這時候,艙外忽然有了人聲。


    孫天民“噗”地一聲吹滅了火摺子,鞭藏肘後,一閃身,退陷在船艙暗角處。上麵傳來兩個人的談話聲音,隻有其中一個抱怨道:“倒黴!倒黴!真他媽的倒了八輩子的黴。


    另一個道:“這有什麽辦法?誰叫咱們運氣不好,輪上這份苦差事。”


    “苦倒不要緊,這責任實在太大了,三天已經叫人提心吊膽,再等三天,那不是要命麽?”


    “要命也隻好認了,你沒聽說嗎?上次送人進城,出了岔子,不但老趙殉職,頭兒也受了重責,現在事情還沒有完,弄得不好,隻怕連腦袋都不住。”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你想想看,十三個半死不活的燙手貨,隻有你我看守,又要照顧他們吃喝拉撒,又得防備敵人,這責任有多大?”


    “唉!話雖不錯,事情輪到頭上了,光擔心也沒有用,好在這地方還算安全,隻要不出事,再過三天,咱們就……”突然一驚唿,道:“老張,快來看看,這兒舷幫子上怎麽會有個破洞?”


    老張也失聲道:“呀!艙門被誰打開了?我分明記得剛才是關著的。”


    “不好!有人來過了!”


    “快!快下去看看!”


    “嗆嗆”連響,劍芒閃現,兩個倉惶奔入艙中。


    其中一個提劍直落底艙,剛摸出火摺子,被孫天了兜頭一鞭正砸在天靈蓋上,腦漿進裂,頓時咽了氣。


    剩下的一個卻十分狡猾,一縮身,飛快地退了出去,“砰”地掩閉了艙蓋。


    孫天民冷笑一聲,道:“區區艙蓋,就算是鐵鑄的,你孫二爺也要砸它一個窟窿!”


    鋼鞭迎頭猛揮,大喝一聲:“去!”


    鞭起處,“轟隆”一聲巨響,那艙蓋應聲碎粉。


    孫天民哈哈大笑,正要縱身出艙,卻聽見“乒乒乓乓”一陣亂響,那一十三口棺木蓋子,突然紛紛飛起。


    緊接著,“唿”地一聲,棺中屍體竟同時挺坐了起來。


    那十三年黑道巨寇,一個個麵色慘白。神情木然,但眼中閃射的兇光,已經足以證明他們不是死屍,而是十三個活人。


    孫天民雖然閱曆豐富,也從未遇見過這種怪異駭人的事,驚悸之下,身法不覺略緩了一下,誰知就在這刹那間,艙外忽然傳來一聲竹笛聲。


    十三外黑道巨寇聞聲而動,人影閃掠,拳掌翻飛,向孫天民一擁而上。


    船艙本來已狹窄,那十三名兇煞惡神又奮不顧身,仿佛跟孫天民有什麽不共戴天的深仇似的,距離近的拳打腳踢,掌劈腿掃,有些距離比較遠擠不進來,便掄起棺材板,:惡狠狠地向孫天民頭上投擲。


    艙中勁風唿嘯,碎悄四射,展開—場驚心動魄的惡戰,但除了動手拚鬥的聲音外,那十三外黑道兇徒卻沒有一個開口,隻是一味埋頭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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