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乘風輕籲道:“可惜小侄沒有親眼看見那人的容貌……”


    杜腐道:“那人究竟是否令師,不能單從容貌辨別,咱們必須設法取得確證,再作最後的論斷。”


    郭竟忍不住問道:“要怎樣才能取到確證呢”。


    杜腐緩緩道:“兩個字,‘忍’和‘等’!”


    郭竟道:“要‘忍’到何時?‘等’到哪一天?”


    杜腐凝容道:“尤寧不過是那人手下一名堂主,其組織之龐大嚴密,可以概見,如今洛陽城中風雲詭幻,正醞釀著一場大變,咱們隻要監視住尤寧,伺機而動,遲早那人會再到節孝坊來,待辨明他的真實身份,隨時可以下手。”


    穆乘風急道:“假如他真是家師,那該怎麽辦?”


    杜腐默然片刻,才無限憂慮地道:“他若真是沈大俠,事情倒容易解決,怕隻怕他不是真的?”


    穆乘風和郭竟不約而同地道:“為什麽?”


    杜腐道:“試想,那人的機智和武功,兩皆不在沈大俠之下,他為什麽不以本來麵目示人,卻不惜處心處慮,假冒沈大俠的身份?而且扮得如此維妙維肖,遠溯至二十年北京滅門慘案,近以承天坪變故為例,以迄四門五派的慘遭屠戳,關洛一帶的血雨腥風先後種種事故,蛛絲馬跡。莫不與他有關,也可說都在那人陰謀布置之下,其用心之狠毒,設想之周密,恐怕咱們也不是他的對手。”


    郭竟截口道:“四弟何太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任憑他是三頭六臂,咱們也敢鬥鬥他。”


    杜腐淡淡一笑,道:“小弟並非不敢鬥他,他知己知彼,方可穩操勝券,事實不容諱言,無論鬥智鬥力,咱們對付尤寧固可綽綽有餘,如欲擒賊先擒王,隻怕還辦不到。”


    郭竟道:“四弟是咱們心智不足與他比擬?還是武功不能勝他?”


    杜腐道:“嚴格說來,應是兩者都嫌稍遜一籌。”


    郭竟揚眉一聲冷嘿,說道:“隻要他不是真正的劍魔,我就不信鬥不過他!”


    杜腐正色說道:“大哥,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假如一擊不中,以後就再難遇上這樣的機會了。咱們忍辱負重將近二十年,豈可孤注一擲。”


    郭竟被這幾句話觸動隱痛,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良久,才凝重地問道:“依四弟高見,咱們應該怎麽辦?”


    杜腐道:“眼前形勢,已成鼎足三立局麵,尤寧奉命潛匿城中,並且將‘奪命雙環’偷運入城,目的顯然是為了對付臥龍山莊和流雲堡。今夜更是不惜以美色為餌,誘惑許家兄弟,其陰謀詭計已昭然若揭,依小弟預料,他們雙方短兵相接,隻是遲早間的事,何不聽任彼等鷸蚌相爭,咱們完全安安穩穩做那得利的漁翁呢?”


    穆乘風突然接口道:“四叔,那許家兄弟來過了沒有?”


    杜腐笑道:“美色撩人,怎能不來?葉雨婷不愧一代尤物,此時正將許家哥兒倆玩於股掌之上,這第一迴合,臥龍山莊是吃定虧了。”


    郭竟注目問道:“他們準備怎樣處置許家兄弟?”


    杜腐道:“方法妙得很,他們以色為餌,並在茶水中暗下‘絕情蠱’,準備利用許家兄弟去忤逆犯上,刺殺臥龍莊莊主許誌安。”


    穆乘風駭然一驚,失聲道:“以子弑父?那許家兄弟敢嗎?”


    杜腐道:“‘絕情蠱’乃苗疆最陰毒的蠱母,中蠱之人除了神態略顯癡呆,平時並無異狀,但妒心特重,嫉情如仇,縱然遠隔千裏,仍受放蠱者控製,隻要放蠱的人身他示意,指誰是他的情敵,他就把誰視為死仇,不惜千方百計必欲置之死地才罷,在這種情形下,父兄尊長,都不在他的顧慮之中了。”


    郭竟訝道:“那姓葉的女人是誰?竟會放蠱之術?”


    杜腐道:“會放蠱的就是尤寧的第二小妾,由她將蠱母傳給冉小蓮,再由冉小蓮向許家兄弟下手的。”


    穆乘風急問道:“這麽說,臥龍山莊應莊主隨時都可能遇害了?”


    杜腐點點頭道:“豈止許誌安,便是‘活靈官’孫天民和‘流雲堡主’宋飛鴻,也都可能死得不明不白。”


    穆乘風霍地站起身來,道:“這簡直太可怕了,咱們得盡快把消息告訴應莊主才行!”


    說著,便想離去。


    郭竟獨臂一探,及時攔住,道:“孩子,別忘了許誌安和宋飛鴻趕來洛陽是為了什麽?那天在‘關洛第—樓’,許誌安是怎樣對待你的?”


    穆乘風俯首道:“小侄沒有忘記。”


    郭竟道:“這就是了,在令師生死之謎尚未澄清以前,咱們跟一莊一堡仍是敵對立場,犯得上替他操邊份心嗎?”


    穆乘風喟然一歎,仰麵道:“不!郭伯伯,小侄覺得這是兩件事,無論為敵為友,咱們都不能袖手坐視。”


    郭竟微怔道:“為什麽?”


    穆乘風道:“小侄隻是盡一己之力,阻止忤逆慘事發生,這無關敵友,也不涉恩怨,但求‘心安’而已。”


    郭竟搖頭道:“可是,這世上好心往往不得好報。假如許誌安不肯相信,反而記恨前事,隻你想脫身就難了。”


    穆乘風道:“伯伯放心,小侄自有脫身的方法。”


    郭竟沉吟良久,迴顧道:“四弟,你看如何?”


    杜腐微笑道:“以私來說,小弟自然不讚同太早把消息泄漏給許誌安,但如以公來說,穆賢侄這樣做,卻是千該萬該的,既然公私無法兩全,那也隻好舍私全公了……”


    忽然笑容一斂,正色又道:“不過,穆賢侄即使要去,現在也不方便,必須等天亮以後才成。”


    穆乘風詫異道:“天亮以後豈非更不方便?”


    杜腐肅容道:“今夜園內舉動,業已引起尤寧注意,好在他正全神貫注前麵兩家兄弟,無暇顧及後園,故而囑我趕來查看,天亮以前,最好不要再有響動,以免他起疑。”


    穆乘風點點頭,道:“依四叔判斷,他們會不會要許家兄弟立即下手?”


    杜腐道:“放心,一二日內還不至發動,至少,他們必須請示‘會主’才能決定。”


    穆乘風按捺內心激動,應道:“小侄不便再去前院。倘有那位‘會主’的消息,務請四叔隨時賜告聯絡。”


    杜腐點頭答應,叮囑了幾句、隨即起身告退。


    但走到門邊,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問道:“穆賢侄,你給彩衣娘娘燕娥吃了—顆什麽藥丸,竟使她當場氣絕。”


    穆乘風靦腆一笑,道:“那不是藥丸,是小侄新近由‘毒神’汪凱文處得到的一種‘陰陽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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