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希望他離開,然後等她羽翼豐滿,有能力控製他的時候,他再迴來,比起求之不得,一相情願的單相思,不如讓自己擁有更多力量,隨心所欲,補滿內心所有的空洞縫隙。


    雖然與他分離,讓她難以割拾,但是總比眼睜睜的看著他與人成親,自己無力阻止要好得多……宣明一番思索,打消了挽留他的念頭。


    她恢複理性,「太傅獨身至今,不是過得挺好的,沒有妻妾又何妨?」


    「年紀大了,總要成家。」


    「……我的年紀也大了。」她幽幽說道,黑亮的眸子緊盯著他。


    「年紀大了要更明理些,自己想想,若沒了帝位,你還能做什麽?」他故作嚴肅的迴道。


    宣明愣住,她一直認為自己不當皇帝,玉海濤也會保護她,可是這段時間發生了那麽多事,她不能肯定玉海濤是不是厭棄她了?


    難道她不再當皇帝,他會徹底抽身,棄她不顧?


    宣明心慌,衝動的問:「莫非太傅己經找到其他人來取代我?」


    「新舊更替是自然的,別仗著有我撐腰就胡作非為,總有一天你要離開我的羽翼……」


    習慣了他教訓|人的語氣,聽著他近似威脅的話語,她的心已不會酸楚。


    她凝視著玉海濤漠然的英俊容顏,想碰觸他的臉,又不敢碰觸。


    他會愛上一個人嗎?有可能會說甜言蜜語哄人開心嗎?


    她搖頭而笑,自己喜歡的男人,自己很了解,她想要的一些東西,他永遠給不了自己。可是她不會改變心意,即使對他有所不滿,愛戀他的心不會因此動搖。


    「我明白了,太傅。」朝玉海濤溫柔一笑,宣明狂躁的心慢慢平靜。


    她終於醒悟過來,等待與懇求,對玉海濤不具任何效果,假如他心裏隻有社稷江山,她就必須牢牢將皇權握在手中,再用權力去占有他。


    她想看著他,哪怕他連個笑容都吝惜給她,她想和他說話,哪怕他冷言冷語隻會批評她,被他厭惡也不要緊,隻要擁有他,別的一切她不管了。


    玉海濤審視宣明若有所思的臉,不必言語刺探,從她眼角眉間的細微變化,他能感覺到她的心思。


    這個幾乎算是被他一手拉拔大的女孩兒,對他沒那麽容易死心,他知道她並不完美,不過仍然想給她挑一個完美的郎君,會關心她、照顧她、愛護她,一切以她為先、以她為重,而他不是這樣一個懂得疼惜她的男人。


    「陛下……」玉海濤忍不住摸摸宣明的頭,分別在即,他難得袒露,心底的柔情。「臣不會害你,聽話,好嗎?」


    宣明詫異的瞪圓了眼睛,他哄騙小孩的語調真少聽見,隻是她已非稚兒,聽他的話,隻會害她失去他。


    「好的,太傅。」她言不由衷的笑說,乘勢握住他的手。


    玉海濤不動聲色,慢慢的抽迴了手,可是他一瞬間的遲疑,仍讓宣明感受到他對自己的在意。


    她甚至覺得在這一瞬間,在玉海濤的心裏,也許她比江山社稷更重要,而她所求的,不過是無盡延續這一刻罷了。


    時間在分離中,一點點拉開了心的距離。


    國土動蕩之事頻頻發生,因為皇帝的無能,國師到處征戰。


    一年又一年,玉海濤辛勞奔波,以一人之力仍是力有未逮,始終無法讓天下徹底安定。


    期間,更教人驚訝的是,皇帝多次公然打壓與國師同一陣營的官員。


    人們明顯的察覺到宣明有意和玉家作對,鏟除玉海濤的勢力,而玉海濤不曾反擊,甚至在宣明十八歲時,交還政權。


    他的退讓,使得曾經以為他覬覦皇權的人震驚,卻沒讓皇帝安心,君臣不和的傳言,在玉海濤為國征戰的三年中,愈傳愈烈。


    「陛下,藥。」蓉華走進寢宮,喚了幾聲,沒聽到宣明迴應。


    年輕的皇帝佇立在屏風前,陷入沉思。


    蓉華有些疑惑,玉海濤頻頻離京這三年,宣明變得益發古怪了。


    總是心不在焉的帝王仿佛叛逆的少年,喜怒無常,本能的和玉海濤留下的部屬作對,又不肯施行一些對玉海濤本身有危害的策略。


    「你不是請旨出宮,怎麽還未離開?」宣明迴頭,伸手接過碗,一口飲下溫熱的湯藥。


    她身體的生長日漸成熟,同時需要使用藥物和更多的裝飾掩蓋女性的特征。


    雖然蓉華討她歡心,但她也不敢完全信任對方,很多時候仍需要一個知情者在身邊,所以她把金蘭留下,在許多私密的事情上,她實在少不了金蘭。


    至於金蘭會向玉海濤告密的缺點,宣明不在乎了,她會竭力使自己強大,不再倚靠玉海濤。


    「迴陛下的話,奴婢明天便走。」


    蓉華柔軟的嗓音喚迴宣明的意識,她解下腰邊的名貴掛件,隨手一丟。「賞你的,既然親人病危,迴去多關照幾天。」


    「謝陛下。」蓉華一臉感激,恭敬的退下,走到門外,與迎麵而來的金蘭相視一笑。


    兩人都是宣明的近身侍女,關係卻不親密。


    金蘭不像蓉華有討好人心的手段,不過她知曉宣明的秘密,因此始終能占據宣明身邊最重要的位置。


    蓉華看得疑惑重重,偏偏查不出什麽蛛絲馬跡,一直不懂金蘭明明不討宣明喜歡,為何能成為陛下最信賴的人?


    這個問題不止蓉華,整個皇宮的人都為之不解。


    對於各方的猜忌,金蘭從不搭理,謹守玉海濤的囑咐,立場堅定的陪伴在宣明身邊。


    「陛下,國師來信。」走向宣明,金蘭行了個禮。


    宣明有點意外,三年來聚少離多,每次相對,雙雙無話,玉海濤己有許久未向她私傳消息。


    自從他決定成親,她便百般阻撓,玉家人看在眼裏,敢怒不敢言,相對的,在她每次搞破壞之後,更加積極為玉海濤挑選配偶。


    這令她和玉海濤之間的隔閔不斷加深,同時政事上意見不合也讓他們倆的交談充滿了火藥味。


    幾次爭論不歡而散,玉海濤便不再主動聯係她。


    打開他的信,宣明的心跳不由得加快,隻是看著他的字跡就能挑動她的心,令她的情緒為之起伏不定。


    她是那麽喜歡他,又是那麽不滿自身的處境。


    「他要迴來了?」收起複雜的表情,宣明看完了信。


    玉海濤用短短幾個字,表明他即將迴京。


    宣明的心情複雜了起來,她思念他,為這幾年不時的分別,夜夜焦躁難安,但她人手單薄,根基不穩,經常懷著恐懼的心,怕他迴來又推翻了她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勢力。


    低下頭,她的手指顫動,想迴信給玉海濤,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最後她遣走金蘭,派人召來與她關係密切的皇族宗室和臣子們。


    當一群排斥玉海濤的人聚集到宣明的眼前,和她商議如何對付她深深喜愛的男人時,宣明不免有些心慌,但她想得到玉海濤就必須比他更強勢,這是他一直以來的態度教會她的道理。


    數月後,冬風散盡,又是一年春來到。


    玉海濤迴京麵聖,一大堆政事迎頭砸來,煩得他無法脫身,完全沒空閑處理他的婚姻大事。


    他曉得一切都是宣明安排好的,也得到許多消息暗示他,宣明正計劃推翻他。


    自己一手扶持的孩子如此不遜,玉海濤忍不住反省,在對待宣明的過程中是否做錯了什麽?


    他想來想去,宣明從出生開始,經曆的一切都是錯的……而他這個不折不扣的幫兇至今沒能將她的人生引入正確的道路上,有何權利去怪她?


    「陛下與禁軍統領來往密切。」


    「外傳先皇留下遺旨,授權幾位大臣可另立新君。」


    「宮女蓉華暗中搜集陛下服用的藥物,帶出宮,交予身分不明的人士。」


    玉海濤在一句句匯報聲中迴過神來,幾年征戰歸來,身心俱疲,可是他放不下肩上沉重的負擔,相反的,宣明的不爭氣帶給他更多壓力。


    「立刻帶人將蓉華擒住,仔細審查。」玉海濤吩咐屋內的部屬。


    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保護宣明,而她總是太隨意,與人相處隻憑自身喜好,根本不懂得人心難測,並非每一個表現得忠心耿耿的人就真的會效忠於她。


    「你們退下。」聽人匯報完關於宣明的所有消息,玉海濤從座位上起身。


    分別數年,每次相見隻是匆匆一麵,彼此間少了相互關懷,年過二十的姑娘是怎麽想的,他必須好好的關心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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