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斜,紅光漫灑過街頭巷尾,一陣馬蹄聲響起,周圍的百姓紛紛避讓。隻見為首那人一身深紫色暗紋箭袖錦袍,劍眉挺秀,神采英拔,身後跟著兩名禁軍,正是容沉。


    不多時,另一側的街角也冒出幾位禁軍裝扮的人來,兩隊人馬合在了一處,後來的幾位禁軍向容沉拱手道:“稟副統領,此處幾條街道都找過了,沒有。”


    “嗯。”容沉調轉了韁繩,打算再搜下一條街道。


    忽然人群中有人叫喊起來。


    “快看!那兒是不是著火啦?!”


    容沉依聲看去,果真看到不遠處一縷濃煙滾滾,以奇怪的形狀直朝天空升去,濃煙之下的赤色火光直逼落輝的日光,漸有噴漲之勢!


    容沉一凜眉,心中似乎隱隱覺得,這突如其來的大火定與那位遇劫的程家五小姐有關。


    “走,去看看!”


    “是!”


    容沉勒緊韁繩,帶著幾個禁軍朝著火光方向奔去。


    越到近處,空氣逐漸變得熾熱和混濁,容沉等人掩住口鼻,行進了一處名為牽水巷的漏巷中。此處多為街頭乞丐和貧苦之極沒有親族的百姓的居所,房屋多半是斜塌或破敗不堪。許多人大叫著,隔壁街角的百姓們怕火勢再大便要連累自家,皆十分賣力的運水救火。


    容沉目光落在前方的起火的房屋上,隻見房子原本被高高的草堆蓋住,如今大火由內而外,將房上的木板和草堆盡數點燃。


    容沉身後的禁軍也加入了救火的行列,容沉下馬問道:“這屋內可有人在?”


    四周皆是火焰燃燒的“滋滋”聲,容沉聽不到屋內有什麽動靜,周圍救火的百姓卻道:“這位軍爺,這屋子是有名的鬼宅,怎麽可能住人呢?再窮也不敢住這兒啊!”


    容沉搖頭道:“若是無人,這火又是哪來的?”


    “哎呀都跟你說了是鬼宅鬼宅,這火自然是鬼火了!你咋個聽不明白嘞!哎!哎!你要幹甚麽?不能進去呀……哎呀危險危險!”


    幾個百姓見容沉不聽勸阻,竟是直奔屋中衝去!


    幾名禁軍也皆是大驚失色,想上前阻止也是來不及了,隻見容沉拔出佩劍利落的砍削門板,幾劍落下,大門隨著硝煙和濃濃的灰塵轟然倒下!


    此時火勢已在眾人的救援中現出頹勢,唯有滾滾的黑煙依舊不散,容沉在劈落大門後抬手揮舞了幾下,驅散著從屋內噴湧出的濃煙,眼角餘光卻忽然發一雙透亮的眼睛,在門後方的角落處驚訝的望著自己。


    “程……咳咳……程姑娘?”


    容沉試探的問了一句,果然,那雙眼睛由驚訝轉為驚喜,容沉能看出她在拚命點頭。


    於是他衝進屋內,到了程敏身邊,才看清原來她旁邊居然還有一個衣衫破爛的乞丐,那乞丐原本是用一頂破帽子遮住了臉,這會兒那帽子被火燎了大半,但她仍是護在程敏身前,聳拉著的腦袋露出半張臉來,竟是個婦人!


    隻是這婦人臉上布滿駭人的疤痕,讓人分辨不出她本來的相貌。


    容沉此時雖有疑惑但也顧不上多問,於是一手一個扶起二人,反身奔出門外。


    那婦人顯然已經因吸入太多的濃煙昏了過去,而程敏雖一直用衣服掩著口鼻,但此時也是十分虛弱,之前強撐著求生的欲望才堅持到現在,如今驟然獲救,精神瞬間放鬆下來,到了外麵才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剛來得及對容沉說了個“謝”字,便也倒了下去。


    容沉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


    大火已被撲滅,容沉吩咐道:“去叫京巡營的人來善後,再查查怎麽迴事。”


    一人領命而去,另一人則問道:“副統領,那這個乞丐……”


    容沉低頭看了看自己懷裏的程敏,皺眉道:“一塊兒帶迴去,或許她知道些什麽。”


    “是。”


    一行人於是又奔程府而去,半路上分別遇見趕來的程玨和不配程朔帶著的京巡營的人,容沉一路與這兩兄弟說明了情況,而京巡營的人自去處理牽水巷失火的事宜。


    眾人迴了程府,容汐珞從墨深口中得到了消息,早早的便站在門口候著,與她一同站著等待的還有已經轉醒的程老爺和周夫人、府尹薑啟升和張氏。


    見程敏昏迷不醒,容汐珞焦急的上前詢問容沉,容沉對她笑了笑,示意她放心。


    周夫人也忙安排府內的丫鬟將程敏從容沉懷中接過,帶迴映春閣,程老爺則是上前對著容沉一頓千恩萬謝。


    諸般皆已安置妥當,容汐珞與容沉、程玨程朔等人便聚在前廳商議如何妥善處理接下來的問題。


    還是容汐珞最先張口,她向薑啟升和張氏道:“今天的事,不知二位有何打算?”


    張氏剛想說話,卻被薑啟升攔住,他上前分別向容汐珞和程老爺行了一個長揖,程老爺起身迴禮,聽薑啟升說道:“薑某確有失職之處,無可辯解,自知不配再做這安陽的父母官,明日一早我自會向陛下呈上奏折闡明此事,還望郡主殿下和程大人放心。”


    容汐珞歪著頭問道:“這就算完了嗎?”


    薑啟升苦著臉,迴頭看了一眼張氏,歎了口氣道:“郡主殿下,薑某知道此時說這些可能無用,但張家畢竟對我有恩,薑某還是鬥膽懇請郡主在陛下麵前放張家一條生路。”


    容汐珞有些漫不經心的笑道:“薑大人這話說的,好像我容汐珞是多狠毒的人!再說了,你若向陛下坦誠一切絕無虛瞞,怎麽處置是陛下的事,可不是我能左右的。”見薑啟升一臉欲哭無淚的模樣,容汐珞白眼一翻,道“罷了罷了,薑大人這脾氣倒還和以前一樣,狷介正直不假,卻過於迂腐了!”


    “是,是。郡主殿下說的是。”


    容沉在一旁道:“珞兒,你就別再拿薑大人開玩笑了,有什麽主意直說就是。”


    容汐珞道:“今日一事,幸而發現與敏姐姐一同在屋內的是個婦人,否則這件事無論結果如何,都會有損她的名聲。”


    張氏訝異道:“婦人?”


    容汐珞道:“怎麽?讓張夫人失望了吧!或許事出匆忙,你的人隨便捉了一個乞丐就以為必定是個男子,卻沒想到是個婦人,大火之時她還擋在敏姐姐身前,我還真是要好好謝謝她呢!”


    張氏咬牙切齒,心裏暗暗罵著廢物。


    容汐珞繼續道:“不過我既然有言在先,就不會食言,今日暫且放你一馬,至於薑大人也不必寫什麽奏折了,陛下那兒自會由我二哥去說。”


    薑啟升愣了愣:“郡主……殿下……不打算……”


    容汐珞咧嘴一笑,道:“我想過了,張夫人是愛護兄弟,倒也有情可原,所以這源頭並不在你們二位,而是張夫人那兩個鰥魚渴鳳的弟弟啊!”


    此言一出,程玨輕咳了咳,容沉和程朔嗆了一口,而墨澤把頭低下咬住下唇憋著笑,薑啟升則是尷尬萬分的幹笑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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