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容汐珞轉身按著來時的路走遠了。


    留下了郭某獨自在風中淩亂……


    容汐珞走迴了那家“繁花似錦”,掌櫃早已按照吩咐幫她選好了一應錦緞,容汐珞在內室脫下披風,掌櫃則畢恭畢敬的站在門口,見容汐珞出來,壓聲道:“郡主可還有其他吩咐?”


    容汐珞道:“你選的這些料子很不錯,一會兒送出去的時候千萬記得,我隻是一個普通出門采買的丫鬟,別喚錯了。”


    “是,是。”


    “還有,舅舅那邊自有人去告訴,你們別多事。”


    “郡主放心,小的明白。”


    隨後,掌櫃安排人去對麵的酒館通知了和容汐珞一起出來的兩個小廝,將綢緞裝上馬車,小廝駕車帶著容汐珞自迴了程府。


    已是未時,錦軒園內,幾個婆子正在園中掃雪,一個灰衣婆子道:“這兩日雪下的緊,真是越發冷了,天兒又黑的早,這一過酉時啊,我這身上就乏的很,怠慢的動。”


    一個綠衣婆子接道:“你就知足吧,咱們公子是多好說話的主子,若是碰上大公子屋裏那一位,哪有的空讓你歇!”


    一旁還有一個紫衣婆子也湊了上來:“誰說不是呐!你們聽說沒?昨兒那一位就在大夫人院裏還要撒潑呢,結果讓咱公子屋裏的珞兒姑娘給噎迴去了!”


    “怎麽沒聽說!那位就是趁著夫人出門,公子又不在就欺負小姐們不敢與她翻臉罷了,那副德行哪像個正經大家閨秀的,偏偏當初大公子就是看上了。”


    “哎呦,咱們那大公子不就是看上她那模樣了嘛!管什麽閨秀不閨秀的!”


    “你剛說她讓珞兒姑娘噎迴去了?你瞧見啦怎地?”那灰衣婆子手上的掃帚都停了:“那丫頭才來幾天呀!”


    “哎呦喂!來了沒幾天就被夫人升了一等,又給安排在咱三公子身邊了,這哪是一般的丫頭?我聽說呀,她是特地被五小姐叫去幫忙理事看賬的,那天我在外邊看的真真的,大奶奶被她氣的喲,臉色都變了!偏兩個小姐對她依舊是一句責備沒有,還拉著她的手跟她說話呢!這不,早上出門跟著采買,中午迴來就又被叫去了!”紫衣婆子說的唾沫四濺,表情誇張。


    那綠衣婆子連連點頭,道:“五小姐好像特別喜歡這個丫頭,連公子也對她另眼相看,自打她來了以後,那綠蕊都被比下去了!有一迴我去屋裏送東西,正趕上她跟公子說話,我還瞧了一眼呢,咱公子看她那眼神,哎呦,笑盈盈的,再看不見旁人的!”


    “怎麽不被比下去?瞧珞兒姑娘那好模樣,又聰明又機靈,笑的甜嘴兒也甜,哪能不招人喜歡?夫人就是有意想讓她伺候咱公子的,以後一準兒的姨娘了!”


    那灰衣婆子聽後捂了嘴笑:“當初春兒和碧紅還在的時候,哪個不是明裏獻殷勤暗裏鬥的烏雞眼似的,如今來了這麽一位,竟都靠邊站了!”


    “你們說什麽呐?!”


    幾個婆子一個機靈,尋聲看去,卻是三公子程玨的奶娘王媽媽站在院子門口。


    王媽媽叉著腰,橫眉豎眼,顯然是聽見了幾人的對話,她啐了一口朝幾人罵道:“我呸!瞧你門一個個沒見過世麵瞎了眼的!還什麽珞兒姑娘?就是個毛還沒長齊的丫頭片子!怎麽和我家春兒比!”


    幾個婆子互相暗暗翻了個白眼,雖是不服,可也知道那王媽媽是主子的奶娘,招惹不得,隻能迴身尷尬的賠笑道:“您老怎麽過來了?”


    “怎麽不能來?這可是我奶兒子的院子!都起開起開!”王媽媽大步流星,伸手把幾個婆子都推開,扭著圓滾的身子就往裏麵走。


    錦軒園內有一個小小的長廊,那王媽媽穿過小長廊就到了正房門口,還未進門,就隱隱聽見裏麵傳來書鵲的聲音:“公子,這是小廚房剛煮的芝麻湯圓,您迴來的晚,先吃些吧,離晚飯還有好一會兒呢。”


    “不必了,給珞兒留著吧,她這幾天辛苦。”


    “是呢,這幾天確實把她忙壞了,不過小廚房還有呢,我給她留著就是。”


    王媽媽本欲進門,聽見這幾句便呆住了。


    她是個什麽東西?以前我閨女在時,什麽好東西都撈不到,這個死丫頭當真是個狐狸精,比碧紅那個小賤人還要可惡!


    王媽媽迴過身,見院子裏那幾個婆子還在探頭探腦竊竊私語,剛才她們所說昨天發生在靜和院裏的事,她自然也聽說了,當時還覺得就是個膽大的丫頭罷了,現在想起來,當初她被夫人帶迴來,也是沒幾天就哄的夫人一時半刻也離不得她,如今瞧公子也對她這般上心,還真是個有手段的,若是長久下去豈非真的再沒有我閨女的機會了?不行!不能就這麽讓那個小狐狸精把公子迷住了!


    王媽媽越想越氣,在廊下站了半天,鐵青著一張臉離開了錦軒園。


    容汐珞直至傍晚才迴到錦軒園中,因今天輪到她值夜,吃過晚飯,便來了到程玨屋中。


    程玨坐在桌案後,抬頭看見容汐珞,輕聲道:“珞兒,你過來。”


    室內的蓮花香爐中燃著沉水香,香氣嫋嫋,淡雅清幽。容汐珞搓了幾下手,走近程玨,看向桌案,道:“公子這是……在作畫?”


    程玨“嗯”了一聲,擱下筆,上前一步,拉過了容汐珞的手。


    容汐珞的身子頓時一僵。


    程玨把容汐珞兩隻纖弱的手都捧在手裏,溫聲道:“怎麽手這麽涼?”


    “我……奴婢從小體寒,從靜和院走迴來,便是這樣了。”


    程玨低頭哈了兩口氣,輕輕搓著,動作十分輕柔,陣陣溫暖從他的掌心傳遞給容汐珞,兩縷發絲從他的肩上垂了下來,發尖正落在容汐珞的手腕內側,細細癢癢的,連帶著容汐珞的心裏也是癢癢的,有些不自在。


    程玨道:“是不是屋裏的炭火不夠?”按理說她已經從靜和院迴來有一陣了,又在屋裏用了飯才過來,怎麽還會這麽涼?


    容汐珞微微抬眸,見程玨垂著頭,從這個角度看,他的唇角和下顎的弧度更加分明了,睫毛帶著自然的翹度,又密又長。


    似乎是察覺到容汐珞的目光,又或者是見她許久沒有答話,程玨抬起頭來。這一抬頭,二人的視線相撞,容汐珞才發現,這距離……是不是有點太近了……


    近到可以聽見他的唿吸聲。


    容汐珞的心髒猛地一縮,偷停了幾拍。


    程玨則眼見著容汐珞的臉,漸漸變成了桃粉色。


    他笑了。


    這下就有點要命了,容汐珞慌忙收迴視線,抽迴了手,小小的退後了一步。


    程玨迴到桌案前,重新拿起筆,說道:“若是屋子裏太冷,我讓人再拿一盆炭火放進去就是,也讓書鵲幫你換一床更厚的被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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