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威廉試著主動用英語和奧古斯塔交談的後,奧古斯塔一半是驚喜,一般是憂傷。


    喜的是,威廉起碼還會說話,雖然不是德語,但能用英語交流也是好的;憂的是,他畢竟是什麽都忘記了,過去的人和事,乃至她和威廉在過去8年的共同生活中的一切,在威廉的記憶中都再也找不


    迴來。


    如今,她在自己的丈夫麵前和陌生人無異,更枉論其他人了。


    第二天,奧古斯塔把威廉的情況告訴了維多利亞皇太後。


    皇太後雖然勉強保持著鎮靜,但內心深處確實難以言說的悲痛。


    威廉是他的長子,因為臨盆生產的時候她的臀部壓到了嬰兒的手臂,留下終身殘疾,因此從威廉誕生起,她的心中就充滿了自責。


    天空依然陰,隻有幾隻鴿子在皇宮的上空飛翔,發出嗡嗡的聲音。


    經過了數天的觀察,皇宮的禦醫福格斯大夫終於宣布,皇帝患的是選擇性失憶,他失去了相當一部分記憶,不過許多知識性的東西威廉還能記得,此外包括觀察分辨能力、邏輯思維能力等等依然健康而且優秀。


    福格斯表示,皇帝的這種病很可能是由於頭部撞擊破壞了大腦的部分神經引起的,目前歐洲國家尚無同類病例可循。


    威廉的弟弟海因裏希親王作為帝國海軍的一名現役上尉軍官,在得知威廉墜馬受傷後便迅速趕迴來。


    近一段時間,海因裏希每天都會去探望威廉,雖然過去的事情威廉都忘記了,但知道眼前的是自己的親弟弟,因此每次都會十分高興的和海因裏希聊上一會。


    夜晚的宮廷經常充滿著喧鬧和歡樂,以各種名義舉辦的舞會和歡慶活動不勝枚舉,但是自從威廉出事以來,宮廷就變得安靜無比,讓人覺得冷冰冰的,正如此時的天氣一樣。


    和天氣一樣冰冷的還有皇後奧古斯塔那受傷的心。


    威廉知道,這個出生在日德蘭半島,喝著丹麥牛奶長大的女孩因為出身比維多利亞皇太後低微的太多,以至於在宮廷內並沒有獲得應有的尊崇。


    而威廉出事後,奧古斯塔更是害怕到了極點,因為她最擔心的事情似乎也要發生了。


    “我聽說母親打算立亨利為攝政王了。”夜晚,奧古斯塔和威廉躺在床上說著悄悄話。


    “你很擔心嗎?”威廉不以為意的說道。


    “你說呢?如果俾斯麥首相不反對的話,恐怕很快就會成為事實。”奧古斯塔有些著急的說道。


    “放心吧,首相會反對的,就算首相不反對,瓦德西將軍也不會同意。他們都不希望母親過多幹預政治,更不希望將德國變為君主立憲國家,而且亨利對政治毫無興趣,不會熱衷於權力的。”


    “但願如此吧。母親這樣做,我感到很傷心。”


    “母親這樣做並非不愛我們,她隻是未雨綢繆而已,畢竟她要為整個王室的安危和權益負責。”威廉勸勉道:“不過你大可放心,我雖然忘記了很多事情,但智力並未受損,你不需懷疑我會做出什麽不智之舉。我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加緊學習德語,至於國家事務全都交給俾斯麥首相就可以了,正如過去的幾十年一樣。”


    聽了威廉淡定而自信的表態,奧古斯塔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許多。


    幾天來,威廉用英語和奧古斯塔交談,雙方的了解也慢慢加深。不過對其他人,威廉依然惜字如金,隻說些無關痛癢的話而已。


    他知道,自己畢竟不是真正的威廉二世,如果在人前顯露出太多的破綻難免遭人懷疑和閑話。因此,除了奧古斯塔他不相信任何人,至於奧古斯塔,威廉知道,無論他怎麽覺得自己反常,都會毫不猶豫的支持自己,因為她別無選擇。


    黑夜中,奧古斯塔也不止一次的趴在枕頭上望著威廉,眼前的這個人竟變得如此陌生和神秘,他還真的是我的丈夫嗎?他不僅連宮廷的起碼禮儀都忘記了,而且兩人之間發生的多少令人刻骨銘心的時刻也如逝去的流星再也找不迴來,這些他真的不應該忘記啊!雖然奧古斯塔心中充滿了懷疑,但理智告訴他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他都必須支持威廉,哪怕眼前這個人已不在是曾經的那個她在波恩大學的同班同學。


    柏林,帝國宰相官邸。


    作為近30年來,普魯士的半個獨裁者,俾斯麥並沒有因為威廉無法理政而感到有什麽不適應。在威廉一世統治的20多年裏,當國王和首相發生矛盾,最終妥協的一定是國王,可以說俾斯麥才是這個國家真正的“大當家”。


    約翰娜是俾斯麥的妻子,同樣是路德宗虔信派教徒,他們結婚40多年,伉儷情深。


    “你說皇帝馬上就要動身前往波美拉尼亞了,這個季節怎麽要會去那裏?”約翰娜問道。


    “新來的禦醫認為多吹一吹海風有助於恢複記憶,所以維多利亞太後決定讓皇帝前往斯德丁的行宮住一段時間。”俾斯麥一邊看著文件,一邊隨口說道。


    “這麽說海因裏希親王成為攝政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我們商定的結果是,等到聖誕節後,如果皇帝狀況不佳,並且在自願的情況下,那麽可以由海因裏希出任攝政王。至於怎樣才算狀況不佳,自然是我說了算。”


    “軍事內閣那邊是什麽態度,瓦德西不是一直想借著皇帝的手把你扳倒,他自己來當首相嗎?現在他是否還支持皇帝?”約翰娜繼續關切的問道。


    “這個誰知道呢,我頭都疼死了。”俾斯麥放下手中的文件,突然間咆哮起來。他嘴唇上的胡子竟然抖動不止。“公使們已經聽到了風聲,他們今天一個接一個的要我確認皇帝的近況。那個該死的布洛林又恰好要離任,想著見皇帝一麵。”


    “您快不要發這麽大火。”約翰娜走過去,像對小孩子一樣,親吻了俾斯麥的額頭。“現在是國家的危難時刻,您必須要承擔起這份責任啊!”


    俾斯麥坐了下來,慢慢恢複了平靜,他緩緩對約翰娜的說道:“今天下午我去看望皇帝,陛下雖然說話不多,但他神色鎮定而有威嚴,似乎並不把眼前的麻煩當迴事。而且,皇後的表現也一樣沉穩,這令我感到奇怪。”


    “這麽說,皇帝的情況也不是太糟糕嘛。”約翰娜道。


    “是的,而且還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有好幾次,我抬頭看到陛下在微笑著看著我,我當時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似乎陛下能完全將我看透似得。他那種泰然和自信的樣子比墜馬前給人的感覺更象是一位君主。”


    “那以你的觀察,皇帝是不會自願放棄權力了?”


    “這個可不好說,畢竟皇帝連德語都不會說了,這個樣子怎麽說也是不合適的。”俾斯麥嚴肅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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