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麽迴事?嗯?都這麽久了還沒成親?”宇文溫語氣不善的問道,看著對麵的楊濟,他差點破口而出“你是不是不行啊!”


    “大王,下官不能因私廢公,徒增他人話柄,此事非同小可,下官不得不慎之又慎。”


    宇文溫盯著對方,片刻後放棄了繼續毒舌的念頭,楊濟說得沒錯,這種時候成親確實有些微妙,事情本身不算什麽,但就怕有人小題大做。


    出征打仗,為國分憂,結果身為主要將領卻忙著娶妻,別的不說,這女人是不是你威逼利誘之下搶的?你是不是收了馮冼氏的賄賂?是不是要因私廢公?


    沒人跟楊濟有仇,但總有人要對付宇文溫,所以楊濟想得很明白,不能因為自己的私事影響到大局。


    他在這個時代遇見了“未婚妻”,雖然隻是樣貌相似,但也足以慰籍自己本已死掉的心,那位冼娘子已經跟著楊濟在番禹住了數月,迄今未有名分。


    考慮到官場鬥爭的問題,宇文溫知道楊濟的顧慮有道理,但該說的話還是得說。


    “不是我說你,日後朝廷論功行賞,以你的功勞,說不得封公,即便不是郡公也是縣公,到時候你若還未成親,冼娘子的誥命夫人可就沒了。”


    “她不介意的。”


    “嘖嘖,說到兒女私情就如同換了個人...”


    宇文溫有些促狹的笑起來,楊濟隻是幹笑,宇文溫出巡他負責留守,如今宇文溫凱旋歸來,直接從林邑迴到番禹,而他也圓滿完成任務,可謂是如釋重負。


    李佛子和萬春國完蛋了,林邑國元氣大傷,而攻破典衝的周軍大獲豐收,馮冼氏、陳氏、寧氏三豪族用命輔佐,在宇文溫的一番謀劃之下,嶺表局勢變得穩定起來,可想而知朝廷那邊會有不錯的封賞。


    而西陽王宇文溫的大名,會更加響亮和具有吸引力,小團體的首領有如此優異表現,楊濟隻覺前途一片光明。


    “不要那麽肉麻,這種拍馬屁的話從你口中說出來,寡人怎麽聽怎麽別扭。”


    宇文溫興致很高,前日他剛抵達番禹,不顧一路勞累便開始過問相關事務,將攻拔林邑國都的事情寫了個奏章,順帶報捷文書一起,讓人帶著趕往鄴城。


    當然,從林邑國都搜刮的金銀財寶,也要重新核對一遍,然後浩浩蕩蕩送往鄴城,進獻給朝廷和天子,以表身為臣下的赤子之心。


    接下來,就等著班師迴朝了!


    一想到班師途中能見到自己的家人,宇文溫就情緒激動,因為他已經將近大半年沒見到自己的兒女了,而在妻妾哪裏欠下的“公糧”,也得找個時間上繳不是?


    “大王,官軍攻打典衝一事,恐怕會招來非議,不知杞王那邊是否知道詳情?”


    “比起這個,建康那邊是怎麽迴事?怎麽到現在官軍還沒拿下建康?”宇文溫反問道,楊濟聞言有些無奈,開始講解起這段時間建康方麵的戰事。


    簡而言之,局勢的發展太邪門了,其中必有蹊蹺。


    對於宇文溫和楊濟兩人來說,陳國的壽命本該就在今年終結,因為陳國皇帝陳叔寶昏庸無能,導致國力衰敗、人心不齊,所以即便建康一帶的陳軍數量不少也不缺糧食,都無法抵擋渡江而來的周軍。


    可出人意料的是,陳軍不但成功擊退兵臨城下的周軍,成功將戰事拖入雨季,還打得有聲有色,到後麵硬是把局勢扭轉過來:


    周軍在江南立足不穩,加上雨季的影響,不得不收縮迴江北,以待更好的戰機。


    這條消息,是不久前由信使帶到番禹的,隻有崔達拏和楊濟知道,如今宇文溫知道這個消息後,隻覺得腦子有點亂:陳軍有如此神勇表現,莫非是有高人指點?


    或者說,難道陳國皇帝陳叔寶發生異變,有一個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靈魂鵲巢鳩占,讓行將就木的陳國迴光返照,開始走上逆天改命的道路?


    一想到這裏,宇文溫殺心頓起,這個念頭他沒和楊濟說,但已經認定此事極有可能發生,即便不是陳叔寶異變,也有可能是別人,所以,那個人必須死!


    “大王,依下官看來,恐怕是有人給孔、施二人做參謀,所以陳軍才會有如此表現。”


    楊濟不知道宇文溫此時此刻的想法,他開始根據自己所知的消息,推斷為何事情會演變到如此地步,結論很明確,就是有人給擔任監軍的孔範、施文慶出謀劃策,以至於陳軍居然能夠起死迴生。


    綜合多方麵的消息,陳國皇帝陳叔寶,似乎依舊在皇宮裏“足不出戶”,除了偶爾幾次走上城頭犒軍之外,好像沒什麽異常,陳軍也沒使用什麽奇怪的武器,甚至連轟天雷都沒有。


    而陳國軍隊的指揮權,城內歸監軍施文慶,城外歸監軍孔範,也就是說,這兩個佞臣才是實際上的陳軍主帥,陳軍能有後來的出色表現,全拜此二人所賜。


    問題來了,孔、施二人是出了名的佞幸小人,平日裏從未表現出軍事才華,和陳軍宿將們向來關係就很差,怎麽看都不像是絕世名將的樣子,為何會有如此出色表現?


    若按“曆史”而言,隋軍兵臨長江,而孔、施等佞臣在陳叔寶麵前卻報喜不報憂,直接導致陳國應對不當,在城外決戰時,還是孔範率先逃跑,導致全軍潰敗,使得隋軍輕而易舉拿下建康。


    結果現在卻是這兩位力挽狂瀾,反差如此之大,讓宇文溫和楊濟有些錯愕。


    舉個不恰當的例子,北宋末年靖康之變後,是文官秦檜挺身而出,在朝堂之上罵得力主求和、劃江而治的嶽飛無語,隨後秦相公親自率軍北伐,不但收複失地,還收迴了燕雲十六州,成為中興名臣。


    這種事情簡直太荒謬了,所以宇文溫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但事實就是如此:孔、施二人力挽狂瀾,成功扭轉了局勢。


    “你覺得若真有人在孔、施二人身邊做參謀,那人會是誰?”


    “很難說,也許是隋國餘孽...但此人必然極會用兵,否則即便獲得孔、施二人信任,也打不了勝仗。”


    楊濟想了想,又補充道:“陳國已日薄西山,恐怕不是幾場勝仗就能挽救的,若真有人為孔、施二人做參謀,恐怕不是為了陳國...”


    “你是說,若真有這種人,那他肯定和周國有仇?”


    “是的,所以極有可能是隋國餘孽,沒有投降周國而是避居江南又會用兵,恐怕是哪家大族子弟,以下官之見,莫非是李家或於家之人?”


    楊濟的猜想很有道理,可宇文溫此時卻聽不進去,因為他滿腦子想的是一個人:楊廣。


    那個倔強的年輕人,再度出現在西陽城,隻是身後還跟著複仇大軍,火光之中西陽王府血流成河,楊廣手提三尺劍,一把將驚慌失措的蕭九娘攬入懷中,聲嘶力竭喊著:


    他害死了我的父母兄弟,擄走了我的姊姊,還搶走了你...所以我要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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