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乾坤,大街之上,居然被人搶錢,這是直截了當的挑釁,而無緣無故的挑釁,其後必有原因,吳明在緊追不舍的同時,開始琢磨該如何應變。


    西陽王在西陽住了將近七年,他也在西陽住了將近七年,作為府裏護衛經曆了許多事情,得罪人是難免的,而仇家要找他算賬,也不是不可能。


    會是誰?不知道,但吳明無愧於心,府裏的護衛可從沒有橫行霸道、魚肉鄉裏,更沒有強搶民女、巧取豪奪,所以他得罪的,無非是雞鳴狗盜之輩。


    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吳明不敢說自己是君子,但絕不是小人,而真要對付他的,必然是小人。


    小人可以不擇手段,但吳明不怕,對方如果真是尋仇的小人,必然是要引他們去某處,所以那裏肯定是布下陷阱,就等著他們去鑽。


    或者,還有另外的打算。


    電光火石間吳明有了計較,他收迴了分頭包抄的命令,避免被人逐個擊破,全都一起追那偷兒,戰術也改了。


    “淫奔!淫奔!那廝勾引良家小娘子淫奔了!”


    這是心得,若是喊有人搶錢,也許路人不敢幫忙,因為顧及到賊人狗急跳牆傷到自己,而若是喊捉奸等喜聞樂見的事情,那大家必然是裏三層外三層的圍觀。


    果不其然,乍一見許多人追著前麵一個,路人們紛紛避讓,而一聽得後麵的人喊“淫奔”,頓時個個都來了精神:誰家小郎如此不要臉,居然勾引良家淫奔?


    男女結合,須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謂淫奔,即是男女雙方不經父母允許,私定終身自行結合,多指女方往就男方,而一個男子被人喊“淫奔”,那就是道德極度敗壞之人。


    其實吳明這算是賊喊捉賊,因為他和媳婦司馬令姬,實際上就是淫奔,不過這些年麵皮越來越厚,對這兩個字已經免疫了。


    旁人聽得這麽一喊,知道被追之人是禍害良家的淫賊,自動想像出此人無非是嘴皮子厲害,可手腳功夫未必了得,所以個個都壯著膽子圍上來,要抓淫奔之人見官。


    “抓住他,抓住他!”


    群情激奮之下,許多人開始見義勇為,眼見著前方道路被堵,那男子竟借著道路一側商鋪堆積的物品,如同猴子般騰挪跳躍,三兩下便繞開人群繼續往前跑。


    然而還是甩不開吳明等人,一逃一追就這麽向東門移動,伴隨著“淫奔,有人淫奔了!”的唿喊聲,激起一片雞飛狗跳。


    今日輪值巡城的州兵幢主梁定,正好領著麾下士兵巡到東門附近街道,見著居然有人“淫奔”事泄被追,瞬間“燃燒”起來:“排人牆!捉那淫奔之人!”


    訓練有素的士兵們立刻行動,很快便組成人牆橫在街道上,將手中長矛向前平放,他們巡城的職責之一就是防止騎兵襲城,所以排長矛陣是得心應手。


    眼見著那淫奔之人就要衝到麵前,梁定掄起一根木棍橫掃,見木棍被對方單手接住,剛想用力,卻被其反手一擰,生生將木棍扯下。


    好大的腕力!


    梁定心中一驚,隻見眼前一花,那人已擦肩而過徑直撞向長矛陣,轉身看去,卻見其舒展猿臂,將長矛往左右一撥隨後雙手各捉住一根,接著向前奮力一躍。


    握著長矛的士兵,根本拗不過對方的大力,手中長矛前端被帶著上翹,後端著地,那人竟然以這兩根長矛做撐杆,強行越過人牆。


    自己人多勢眾,居然攔不住一個淫奔之人,梁定氣急敗壞的指揮士兵轉身捉人:“追,追,抓住他!”


    。。。。。。


    西陽城東北郊,官道上,十餘匹駿馬正緩緩前行,馬五和同伴遛馬歸來,即將往城東牧馬場而去,作為西陽王的牧吏,他可是一直盡心盡責。


    西陽王花費重金買的駿馬,在馬五的精心飼養之下茁壯成長,馬群規模雖然和前幾年沒有多大變化,但全都是良種馬,沒有一匹是歪瓜裂棗。


    血統純正,都是北地良馬的後代,南方那些和驢差不多的馬,其血統都被馬五剔除出馬群,每一頭種馬的交配,都在嚴密的監管之下,西陽王府的馬群,可是讓許多人羨慕不已。


    這都是馬五的功勞,奈何山南不像北地,沒有太多的遼闊草場讓駿馬盡情疾馳,所以他便和同伴時不時領著馬匹出來跑跑,在平坦的官道上舒展筋骨。


    “老馬,前麵好像有人在抓賊啊!”


    馬五聞言抬頭一看,前方官道上一前一後兩撥人正在追逐,前麵的孤零零一人,而後麵人多勢眾,靠前的是身著布衣的男子,後半段是披堅執銳的士兵。


    一個兩個都在嚎叫著“抓住他”,馬五一琢磨,覺得前麵之人必然是賊,所以...


    “你們護住馬,我去捉賊!”


    “老馬你小心些!”


    “知道!”


    馬五策馬迎上前去,雖然對方隻是一個人,但卻沒敢大意,因為他已經看到後一撥人之中,那些身著布衣的男子,是府裏的護衛。


    西陽王府護衛以跑步見長,身手也很敏捷,能比這幫人手裏逃出來的,身手絕對異於常人,所以他要提防對方搶馬逃走。


    通常來說,騎者對付徒步之人很容易,但馬五決定全力以赴,以免陰溝翻船。


    按照他的前進方向來說,道路右側不遠處是城牆,左側是空地,不遠處是大片農田一直到三台河邊,馬五要提防對方走農田,所以便策馬往左側抄去。


    來人悍然不懼,果然衝著馬五而來,看樣子是要奪馬逃亡,一個假動作後忽然大吼一聲,驚得馬匹差點轉向讓過,但馬五立刻把腿一夾,又扯了扯馬鬃,讓坐騎冷靜下來。


    見著對方探手來抓,馬五一個鐙裏藏身讓過,他沒有貿然坐迴馬鞍免得被對方扯下馬,而是直接策動坐騎向著對方來一個後踢。


    吃了這一記不死也殘,結果那人動作敏捷,側身躲過之後抓著馬尾巴竄上馬背:“下去吧!”


    馬五側身一讓滾鞍下馬,那人扯著韁繩想要調轉馬頭逃離,結果胯下坐騎聽得馬五一聲唿哨,猛然原地起立前蹄淩空,將背上之人甩下來。


    左手抓起一把沙土,馬五準備糊對方一臉然後一拳將其打翻,結果那人落地後一滾,隨後起身撒丫子往道路一側的農田裏跑。


    窄窄的田埂,對於那人來說沒有任何阻礙,跑起來的速度絲毫不遜平地,馬五看得一愣,耳邊風聲響起,是氣急敗壞的吳明和同伴,沿著田埂追了上去。


    “不要放箭,活捉,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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