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外的隋軍昨日開始瘋狂,而守城的周軍也陪著對方瘋狂,圍繞長安的攻防戰進入白熱化。


    隋軍兵臨長安西郊,北郊渭水浮橋被周軍燒斷,一部隋軍隔著渭水在北岸駐紮,而東郊灞橋以東是主戰場,晉王楊廣指揮隋軍主力猛攻灞橋,以期進抵長安東郊。


    周軍除了據守長安、灞橋、藍田以外,還在藍田以西、長安東南的白鹿原立寨,是為長安犄角,避免灞橋被奪之後,長安和藍田聯係中斷。


    灞橋以東,周軍營寨之外,身著黃色戎服的隋軍如潮湧來,昨日他們攻打此處未有結果,今日繼續奮戰,未聞鳴金不得後退。


    數羽灰色鴿子從東麵而來,飛躍灞橋戰場上空,拐向西南方向,在長安城南郊外一處村莊某院子落下,迴到闊別已久的鴿籠。


    院內一人正在掃地,見著鴿籠有動靜趕緊上前細細查看,從這幾隻鴿子腿上取下綁著的蘆管,欣喜若狂的跑進屋子裏:“郎主有消息來了!”


    。。。。。。


    長安城西陽武門,城門緊閉,內外兩側俱是屍體狼藉,方才圍繞城門爆發了一場血戰,周軍最後終於打退了奪門的隋軍,一名將領模樣的陣亡者被抬到一旁,身中十餘箭如同刺蝟一般。


    他是隋國的岐州刺史張壽,先前周軍主帥宇文亮曾派人密送書信勸其“反正”,張壽一直沒有答複,昨日忽然派人送來密信說願意歸降。


    今日帶兵來到城西,待得陽武門開啟後領兵入城,周軍要解除這些將士武裝時,對方忽然發難。


    張壽詐降要率兵奪門,候在遠處的隋軍騎兵疾馳而來,想要一舉突破城門進入城內,但早有防備的周軍將隋軍死死擋住,廝殺了半個時辰後,將城門再度關上。


    城門樓上,杞國公宇文亮看著城外退卻的隋軍歎了口氣,為了盡可能的招降納叛,他已經開出了許多誘人的條件,奈何有的人就是要和楊隋共存亡。


    “杞公,城門是否要堵上?”


    “堵上吧,看來他們還是不死心,總覺得能奪迴長安。”


    樂安郡公元諧叫來部下,下令讓士兵搬磚木將陽武門從內側堵住,如今長安東、南、西、北四周十二門,西、北的六門之中五門均已經堵死。


    這是為了防止有人做內應,偷開城門放隋軍入城,為了鞏固城防,能用的人全部都調動起來。


    經曆了最初的膽戰心驚,周軍如今已穩穩掌握了長安城,雖然城外隋軍不少,但周軍的後援還沒斷,隨著時間的流逝,局麵漸漸對其有利。


    但是隻有打退隋軍才能真正放心,隋國晉王在長安東麵的新豐聚集大軍,昨日終於展開猛烈的進攻,這預示著決戰已經拉開序幕,勝敗在此一舉。


    宇文亮和元諧騎馬來到皇宮,走進太極殿,這是長安周軍的“中軍帳”,平日裏的大小事務都在此商議,而郕國公梁士彥、濮陽郡公宇文述等人也陸續到達。


    為了守住長安,宇文亮讓梁士彥等“反正忠臣”負責城內各處防務,這些人已經不可能再迴頭,所以他能夠放心的放權。


    “張壽果然是詐降麽?”


    “是啊,枉費本公對他滿懷期望,結果不領這份情。”


    麵對梁士彥的發問,宇文亮再度歎了口氣,這段時間他不斷拉攏城外隋軍的各部將領,可惜應者寥寥,當然張壽這種情況隻是少數,大部分人都是在觀望。


    “杞公勿憂,楊廣小兒服不了眾,新豐的隋軍折騰了許久也就那樣,再對峙上一段時間,他們的軍心就散了。”


    “涇、豳、原三總管已經抵達,楊廣說話的底氣怕是足了許多,昨日灞東戰況十分激烈,看來他們是下定決心...”


    說到這裏,宇文述先是一頓,隨後看向宇文亮:“杞公,對方一反常態猛攻,實在是有些蹊蹺,似乎是等不下去了,莫非...莫非杞公前次所說的果然成了?”


    眾人看向宇文亮,之前這位曾經透露口風,說即將有大動作,能讓隋軍傷筋動骨,隻是成敗在五五之間,如今隋軍如此急不可耐,大家都在想莫非是那件事成了。


    “實不相瞞,犬...邾國公已領兵翻越秦嶺,襲擊廣通倉。”


    “這...”


    在場之人聞言都很吃驚,大家帶兵多年,知道糧食對於大軍來說意味著什麽,如果邾國公宇文溫真能得手,那隋軍就差不多要完了。


    可是這很難做到啊!


    梁士彥聞言先是一喜,隨後眉頭緊鎖:“襲擊廣通倉若真得手,那隋軍就待不下去,隻是邾國公翻山越嶺走小路,兵馬不會太多,廣通倉必然有守軍,恐怕很難。”


    “我父子...還有伯侄為了收複關中,必然傾盡全力,邾國公抱著必死之心,不成功便成仁,即便功虧一簣,大周也要在關中站穩腳跟!”


    宇文亮說的是真心話,侄子(次子)宇文溫主動請纓要奇襲廣通倉,此行十分兇險,宇文亮好容易才下了決心,畢竟真要成了那麽局勢便會逆轉,若是不成...


    二郎就沒了,可宇文亮知道,宇文溫這倔驢真要奇襲廣通倉,他是攔不住的。


    “杞公,廣通倉在渭口,與長安隔著華州,隋軍占據新豐,細作往來不易,邾國公成功與否的消息怕是不能及時傳來。”


    宇文述說出了擔心:“如果邾國公得手,那麽隋軍的異狀倒可以解釋,可若是...那就得提防隋軍使出詐敗誘敵之計。”


    “還有詐降,一如今日之張壽。”元諧補充道,這也是一個隱患。


    “諸位的意思?”


    “凡事要以最壞的打算來應對。”梁士彥把醜話說在前麵,“如果邾國公襲擊廣通倉失敗,我軍還得以穩為主,盡量拖延時間,以拖待變。”


    正商討間,有人進入大殿,卻是杞國公世子宇文明,他在宇文亮耳邊低語數句後,將一個紙條遞到其手中。


    宇文亮看著紙條隨即麵露喜色,梁士彥見著正要開口詢問,卻聽對方說道:“犬子傳來消息,廣通倉已經被他燒了!”


    “同州刺史李渾也被他伏擊得手,死於亂箭之下!”


    “現在兵力猶存,正在沙苑一帶潛伏以做策應。”


    這消息非同小可,在場眾人都驚得目瞪口呆,沒人在意宇文亮把“侄子”叫做“犬子”,反正這兩位本來就是父子,他們在意的是襲擊廣通倉得手的消息。


    廣通倉的糧草真要是被邾國公宇文溫燒了,那麽城外的隋軍不過是迴光返照,如同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多久,隋國完蛋定了!


    大喜過望之餘,有人心裏卻嘀咕起來:這消息真的假的?


    廣通倉和長安之間是隋軍控製區域,消息能傳得這麽快?你們父子莫不是自導自演騙人?


    做人要講良心,大家如今是同舟共濟,你兒子襲擊廣通倉真要是失敗了,我們也不會出爾反爾又去投奔隋軍,有什麽話直接說,莫要演戲誤事啊!


    宇文亮很快察覺到眾人的疑慮,這張紙條上有他和宇文溫約定的記號,所以內容不會是假的,他估計是兒子派出得力之人,冒險穿越隋軍控製區,把消息傳了迴來。


    城南那條地道現在還能用,所以這些人肯定是走地道入城,所以紙條上的內容他肯定相信,但別人有疑慮也很正常。


    “諸位,隋軍之中有人相助,所以邾國公才能派人到長安傳遞消息。”


    解釋多了反倒容易讓人懷疑,宇文亮沒有那麽婆婆媽媽,梁士彥等人見狀收起了懷疑,畢竟這種事情若是弄假那很容易玩火燒身。


    那就是說邾國公襲擊廣通倉真的得手了?這小子是怎麽做到的?


    太不可思議了!


    “諸位,廣通倉完了,想來隋軍也撐不了多久,所以,該對症下藥了!”


    半個時辰後,眾人走出大殿,宇文亮送走了梁士彥便轉到一旁側殿,宇文明正等在那裏。


    “父親,二郎還有一張紙條。”


    宇文亮接過那張紙條看了一遍,眉頭舒展開來:“不錯,不錯,二郎做得不錯!大局定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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