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西沉,五莊觀傳出鍾聲,一日即將過去而觀內的“論道”業已結束,許多道士失魂落魄的走出大堂門口,看著那漫天晚霞,大多是欲哭無淚的表情。


    “諸位道友,今晚請在觀裏住下,若是有何疑問,待得明日貧道再一一解答。”


    “叨擾了。”


    許多道士拱了拱手,垂頭喪氣的迴禮,他們的三觀遭到劇烈震撼,年紀輕的倒還好些,年紀大的基本上已經恍若行屍走肉。


    “清風,帶諸位道長用餐,然後歇息。”


    “是,觀主。”


    安排好相關事宜,劉楊轉入一處房間,邾國公宇文溫已經等他等了兩個時辰。


    “劉觀主辛苦了,諸位道長們可還好麽?”


    “國公,他們今夜怕是會輾轉難眠呐。”


    劉楊和宇文溫交談起來,今日的“產品發布會”...交流會進展不錯,劉楊按著事先排練好的“劇本”,以分光鏡為引子帶起各種“節奏”,成功的碾碎了在場眾位道士的三觀。


    什麽都是錯的,無論是你祖師的說法,還是你師父的說法,在劉楊麵前都變得那麽可笑,所有道士都義憤填膺,踴躍舉手發問或者質問,可到頭來都被劉楊駁倒。


    光說沒有用,劉楊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實驗儀器”,展示了幾個簡單卻有效的實驗,把眾人引以為豪的丹方駁得不名一文。


    “那些道長,尤其年紀大些的,會不會...嗯,他們不會懸梁自盡什麽的吧?”


    宇文溫有些擔心,雖然編劇本時已經和劉楊考慮到意外發生的可能,按說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會如此“兒戲”,可他還是擔心三觀盡毀的道士中會有人想不通,往房梁上一掛了此殘生。


    “國公,隻要沒有絕望,那就不會輕生,貧道所說的化學之道,已經讓他們看到了希望,今夜無非是會失眠而已。”


    劉楊所說,正是他自己的心路曆程,當年在鄴城時,宇文溫用“化學之道”讓他浴火重生,所以今日劉楊也要讓同道之人們走上正途。


    宇文溫不關心煉丹道士的三觀如何,那些鉛丹汞丹愛吃多少吃多少,他隻關心分光鏡的市場前景如何,什麽為了人類科學發展都是虛的,說來說去說的都是生意。


    對,我就是俗人,怎麽地吧!


    “國公,按著先前的說法,對分光術感興趣的道友,可以在五莊觀住上一段時日,仔細觀摩觀摩...”


    “觀摩歸觀摩,五日後就得端茶送客了,讓道長們迴去好好冷靜想想,是買還是不買。”


    “國公,有許多道友想長留此地。”


    “無妨,下次再來,帶著丹方、心得,或者錢帛,五日後五莊觀要重新裝修,恕不接待了。”


    宇文溫見劉楊有些心軟,索性做起惡人來,對方不是做生意的料,可他是十足的奸商,所以良心什麽的,可以適當泯滅一些。


    他最初的設想是賣分光鏡賺錢,後來仔細一琢磨這需要花大量時間,首先得讓人相信這門技術,接著培養出需求,最後是定價。


    定價指的不是價格高低,而是用什麽東西來買,這年頭煉丹的道士貧富懸殊,即便想買分光鏡但給付出的未必是銅錢,搞不好是各類成分不明的“金銀”。


    考慮到實際的可行性,宇文溫的打算是靈活“定價”,銅錢可以,真金白銀也行,再或者是丹方。


    前兩個好說,丹方需要驗證所以比較麻煩,而且還得提供所用礦石產地等情況,宇文溫之所以這麽折騰,就是想盡可能收集“化學反應方程式”,順帶著了解各地礦藏。


    按著劉楊所說,過半的道友都打算用丹方來換琉璃鏡,畢竟他們手上真金白銀比較少,而大筆銅錢攜帶不易,也不安全。


    道士們長途跋涉大多沒幾個人跟隨,隨身帶著這麽多錢財除了暴死某處沒有別的下場。


    所以宇文溫沒打算在第一次“產品發布會”就大賺特賺,先是打響名號,讓各方煉丹道士知道有這麽迴事,確定分光鏡確實玄妙無比之後,遲早要乖乖就範。


    “劉觀主,請讓道長們稍安勿躁,如果實在囊中羞澀,日後也可以到五莊觀掛單,經過審核後便能在觀裏研習,但得到‘裝修’完畢之後。”


    “國公,當真要‘裝修’一個月?”


    “是,得不到的東西,才是最珍貴的,五莊觀要是急吼吼推廣分光鏡,大約沒人會重視吧,劉觀主這數年來的心血,總不能白費了。”


    宇文溫話隻說了一半,劉楊的心血不能白費,而他投進去的錢自然也是不能白費的,籌建五莊觀不光是為了平衡佛、道,還是為了“創收”。


    百姓需要道觀作為心靈寄托,宇文溫需要一個地方鼓搞化學研究,順便賣些名為煉丹實為化學的各類實驗用品,不說賺大錢,至少能維持五莊觀的日常運行。


    而順帶著讓五莊觀變成山寨檢測中心,也是一項收獲,而如今這種原始的檢測能力,就幫了宇文溫一個大忙。


    宇文溫知道劉楊這幾日會很辛苦,畢竟一群三觀盡毀的同道需要他做思想工作,但也叮囑銅錢的檢測事宜要抓緊,事情再拖下去可就愈發不妙了。


    西陽城四周傳來鼓聲,這便是所謂的暮鼓,通知所有人宵禁的時辰即將來到,待會還要響第二次,提醒各位趕緊各迴各家,等到第三次鼓聲響起,預示著宵禁開始。


    宇文溫離開五莊觀,領著隨從往府邸走去,走著走著忽然停下腳步,從懷中拿出一個東西來,先是看了看然後苦笑著搖搖頭。


    “又壞了,正好一個月。”


    那東西名為懷表,雞蛋大小能很輕鬆的拿在手裏,上麵時針分針還有秒針俱全,隻是秒針卻在12點正的位置進入死循環,前進一格又後退一格,反複如此。


    懷表是宇文溫工坊裏新製作的“試作品”,而他則成為幾個試用人之一,試用一段時間後發現性能慘不忍睹。


    不是說走得不準,是故障率太高,鍾表這種精密機械做大不難,難的就是要做小,而此時懷表的故障率高得感人。


    農業時代精確到分鍾的時鍾沒意義,然而他依舊要繼續發展,不是什麽高大上的想法,試圖引領世界科技新潮流,純粹是生意。


    各類作坊雇傭了大量工人,基於遲到扣工錢或逾時交貨否則扣滯納金的理由,各位東家需要時鍾,他賣的掛鍾已經收迴研發成本,等到懷表實用化,又能賺一筆。


    而分光鏡可以簡單分辨合金中的金屬成分,賣了也能賺迴成本,再多拿的丹方就是添頭,這也是生意。


    再說到大冶的錢監,換句話就是讓宇文亮、宇文明、宇文溫父子三人獲得合法鑄幣權,可以通過鑄造貨幣得到特殊收益,以六七百文的鑄幣成本,獲得一千文的購買力。


    也就是說錢監每鑄造一貫錢,按理能賺至少三百文,於公來說是為了保證市麵上的貨幣流通量,其實都是生意,誰敢斷他們父子三人的財路,就是敵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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